吳煜說：“學(xué)校上午組織參觀，我一起來的，然后有些人不肯隨著隊伍走，老師就讓原地解散，要回去的就跟車回，我……腳不好，平常難得出來，也想到處看看?！?/br>
    陳荏點了點頭，這公園邊上有個名人故居，屬于小型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他初中時也來過。

    他笑對林雁行說：“我們那初中雖然名字叫‘平凡’，其實里面誰都不平凡，一個個都是刺頭兒，帶出來就如同猴子進(jìn)了山，帶隊老師管不了的?！?/br>
    吳煜也說：“嗯，剛下車就跑了七八個，等故居參觀完了，一個班也就剩十幾個人了?！?/br>
    林雁行卻不在外圍繞，直接了當(dāng)問：“吳煜，你身上這傷是怎么回事，摔了還是被誰揍了？”

    吳煜一下子不說話了。

    林雁行皺眉：“說啊，如果被誰走了，哥幫你討說法去，連對你都能下這種狠手，他們還是不是東西？”

    他不是沒來由生氣，在他的理念中，誰敢欺負(fù)吳煜這種無力自保的殘疾小孩，那真是缺了大德了。

    “……”吳煜望向陳荏。

    陳荏鼓勵：“說啊，沒事兒?！?/br>
    吳煜猶豫，半晌方答：“謝謝哥，討說法就不用了，我還想在那學(xué)校讀書呢。我是殘疾人，區(qū)里那么多中學(xué)只有平凡肯收我，這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不想惹事兒?！?/br>
    “怎么叫惹事兒呢？”林雁行不高興，“是別人惹你。直說吧，誰打你？被欺負(fù)了至少得告訴你們老師吧。”

    “……老師可能也管不了?！眳庆险f，“那人我們班的，也沒大事，就是想搶零花錢。”

    “沒事你在這兒哭？”林雁行抬下巴，“說名字，我去替你把錢要回來?！?/br>
    吳煜不肯。

    陳荏知道這種孩子的顧慮，因為自己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明明渴望有人來拯救自己，卻又害怕拯救者離開后，只能獨(dú)自一人面對無窮無盡的報復(fù)。

    于是他輕聲勸：“說出來聽聽而已，聽過就算，我倆都高三了，要不是今天恰好路過，也沒空管你這事兒對不對？”

    吳煜忽然又眼眶紅了，他喜歡這個小哥哥，另外一個雖然容貌極佳，初見驚艷，但帶點兒戾氣，這個可一絲兇相都沒有。

    終于他下定決心，說：“就一個姓孫的，另外還有幾個跟班。這人從開學(xué)第一天就看我不順眼，老擠兌我是瘸子，我是腳不好，可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啊。”

    林雁行聽著來氣，冷哼一聲。

    吳煜繼續(xù)：“這才開學(xué)兩禮拜呢，他已經(jīng)搶了我三次零花錢了。我媽常年上夜班，早上沒法起來給我做飯，每天給我十塊錢吃早點，我沒舍得全花光，攢下零錢來想買幾本參考書，他都給搶了。他也知道搶不到別人的，只有我打不過又追不上他，被搶了只能干瞪眼?！?/br>
    他不由得哽咽：“進(jìn)校前我就知道平凡中學(xué)學(xué)風(fēng)不好，可總覺得只要自己不惹事，別人看我這一瘸一拐的樣兒也不會來惹我，誰知道還有姓孫的這種壞人……”

    陳荏心中有了個不好的預(yù)感，問：“那人叫孫什么？”

    “孫天亮?！眳庆险f。

    陳荏哈哈哈冷笑數(shù)聲。

    林雁行和吳煜同時問：“怎么了？”

    陳荏示意吳煜靠過來，也不顧他身上臟，單手扶住他的肩，面色冷冽地說：“對不起啊小弟，剛才答應(yīng)過你的不算，既然是這人欺負(fù)你，那我非管不可，我這就去要錢！”

    說著拄著拐棍兒轉(zhuǎn)身就走，被林雁行一把攥住：“話說清楚！”

    陳荏說：“我繼父姓孫，你知道他兒子叫什么嗎？孫天亮啊，今年上初中。平凡中學(xué)是我mama家附近的地段中學(xué)，一個年級五個班，初一新生里能有幾個叫孫天亮的？”

    他問吳煜：“那傻逼是不是長得又矮又敦實？圓臉盤、小眼睛、蒜頭鼻，屁股有別人兩個闊？”

    吳煜說：“是挺壯的?！?/br>
    “那就是了?！标愜髥枺八麚屃四愣嗌馘X？”

    “前三次加起來有六七十，今天出來參觀，我媽給了我五十塊錢，全被他搶去了。”

    陳荏點頭：“行，知道了?！?/br>
    吳煜有點兒懵，忙拉住他：“哥，算了！他既然是你弟，你回家說他兩句就行了，不用為我得罪你爸你媽或者什么人，那錢我也不要了！”

    陳荏撥開他的手說：“第一，他不是我弟，我不認(rèn)；第二，他爸不是我爸，我也不認(rèn)；第三，我想收拾他們爺倆挺久了，別說那兒子搶了你錢，就算沒出這事兒我都得上門找晦氣。第四，吳煜，你不僅是被搶了錢，你這他媽是踩了豬屎啊，你不殺了那豬，往后還得踩他的屎，你得弄他呀！”

    林雁行鼓掌：“說得好，殺豬去！”

    他想收拾陳荏繼父一家也挺久的了，尤其聽說陳荏小時候還被迫看過繼父的那玩意兒，真惡心得能讓人隔夜飯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