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标愜笳f，“我說了，我沒家?！?/br>
    他停下來打量林雁行，尤其看對方那件logo很明顯的校服，問：“你校服下面有球衣嗎？”

    林雁行覺得莫名其妙：“誰這么熱的天氣穿兩件？我?guī)Я饲蛞?，但在我課桌肚里。”

    陳荏說：“那你一會兒把衣服脫下來，把反面翻成正面，再掖著遮住藍(lán)領(lǐng)子，總之別讓人看出上面的信息。”

    “干嘛？”

    “照做就是了?！标愜笳f，“算幫我個忙?！?/br>
    “行！”林雁行點頭，又問，“那褲子怎么辦？”

    十一中的校服褲子就是一藍(lán)色運動褲，側(cè)邊有兩道白條，透露不了啥，但陳荏說：“一會兒翻過來穿?！?/br>
    “行??！”林雁行一點不覺得奇怪，反倒有趣的很。

    他笑道：“你就不用折騰了，你沒穿校服。話說你干嘛不穿，學(xué)校不是有要求必須穿嘛？”

    陳荏身上是件松垮的咖啡色T恤，洗得泛了白，一條牛仔褲早就磨破了膝蓋。這幅打扮在每一位古板的老師眼里都是流里流氣，但他事出無奈。

    他說：“我連飯都吃不起，哪有錢買校服？”

    十一中的校服是三套，一套夏裝，一套春秋裝，還有一件類似沖鋒衣的厚外套，三套價格共計二百。

    這價錢就算在當(dāng)年也買不著什么好衣服，所以只能保證夏天T恤純棉，其余的都是說不出名來的衣料，天氣稍微干燥些就起靜電。

    尤其冬天，兩人得試探半天才敢牽手，否則就能看見指尖的電流。

    學(xué)校為了防止學(xué)生攀比，要求每天穿校服，所以很多家長給孩子買兩身夏裝，好一洗一換；更講究些的干脆多買幾套，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比如林雁行就買了三套，高中畢業(yè)后全被家里保姆拿去擦地，還嫌不吸水。

    但也有人買不起，高一年級除了陳荏還有兩個。沒校服日子也能過，就是顯得比較異類，會遭人白眼，以及老師不讓參加集體活動。

    “沒有當(dāng)然不穿。”陳荏笑道。

    林雁行閉嘴，顯出一種羞愧的神氣，認(rèn)為自己揭同學(xué)瘡疤了。

    他家教很好，他那大小姐出身、畢業(yè)于頂級音樂學(xué)院的鋼琴演奏家母親為其打了不錯的底子，讓他即使在青春叛逆期也沒顯得多討嫌。

    陳荏反過來拍他肩膀：“沒事兒，少年窮不丟人，我這不是去要錢了嘛？”

    “去哪兒要錢？”林雁行問。

    陳荏笑：“暑假打工的地方?！?/br>
    那是個位于商業(yè)街的小吃店，主營牛rou湯牛rou鍋貼，還賣些小龍蝦麻辣燙之類。

    陳荏中考結(jié)束，在走投無路之際看到了小吃店的招工告示，寫著“包吃包住每月三百”，他還以為自己得救了，結(jié)果卻上了當(dāng)。

    明明說好是跑堂，卻承擔(dān)了從跑堂洗碗到洗菜擇菜到清理打掃的所有廚房工作，除了不碰菜刀鍋鏟，其余啥都得干。

    說好了包吃住，結(jié)果吃得極差，住不過是晚間打烊后睡在店里的卡座上。

    說好一個月給三百，結(jié)果從第一個月拖到第二個月，第二個月月底又以陳荏打碎了兩只碗為由，一分錢都不肯給就把他轟了出來。

    陳荏為了打工謊稱十七歲，沒簽合同沒出示證件更沒靠山，人又瘦小，除了哭著離開，還真沒好辦法。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人，心不是了，他知道怎么對付惡人。

    他遠(yuǎn)遠(yuǎn)指著一間小店說：“就是那家，過會兒我進(jìn)去談，你抵著門擺出一副很兇的樣子就行。”

    雖然才高一，林雁行已經(jīng)一米八多了，成天打籃球練出不少肌rou，外型足夠唬人。

    “要打架？”林雁行雙眼發(fā)光。

    陳荏發(fā)現(xiàn)林公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乖鳥兒，反正一般人聽見打架不是這么個表情。

    “不打?！标愜笳f。

    高中生翹課在校外打架，擱哪兒都得被處分。

    “打也沒事，我小時候打的架多了，是被我爸硬生生扼殺了樂趣。”林雁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