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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昭偏頭思索了一下,隨后就有些沮喪地點點頭:我就是控制不住hellip;hellip;rdquo; 相對于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來說,她的思想確實是要成熟得多。在被一次兩次點醒之后,這會兒自己就在思考問題了:我大概是把那位先生當成了我姥姥。rdquo; 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已經(jīng)離世,她與丁先生又有那么一層關(guān)系在,不可避免就將他當做了姥姥的代替者mdash;mdash;用于寄托情感的存在。 姥姥走的時候其實她并沒有太過傷心。因為她知道死亡對于姥姥來說其實是種解脫。她大半輩子心心念念記掛的全是女兒婁半夏,半夏mama死得太早,又是郁郁而終,給了姥姥最大的打擊,那道創(chuàng)傷無法撫平,且隨著歲月的流逝越發(fā)可怖,勉強將婁昭帶到那么大,實在再難堅持下去。她自己都是極富盛名的醫(yī)者,可到了最后身體持續(xù)衰敗病入膏肓,還不是因為心病。婁昭陪她熬到最后,終于能為她松一口氣。姥姥是笑著咽氣的,她相信自己的女兒還在黃泉路上等著自己,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去見見她。 送別姥姥,她收拾包裹回了大凌山,她很難說自己不傷心,但又確實沒有痛徹心扉的感覺,只是覺得很遺憾。遺憾陪姥姥的時間不能更多一點,遺憾她還未來得及報答她的半夏mama與姥姥。這種心情積郁在胸膛,所以在遇上丁先生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產(chǎn)生了些共鳴。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該照顧那位先生。 當年的事他也是受害者。半夏mama沒有怨過他,卻怪是自己將丈夫拖在了國內(nèi)mdash;mdash;倘若不是她執(zhí)意不出國,丈夫也不會陪她留下,以致被歹人抓到了空子置身危機之中。婁昭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她偷偷垂淚,情最濃時陰陽兩隔,這種悲哀怕也只有當事人才能深切體會。而姥姥因為半夏mama的離世,才一直固執(zhí)地恨著丁先生mdash;mdash;婁昭覺得這其實并不能怪丁先生,然后就會想,失去女兒的姥姥會變成那個樣子,那么失去繼承人的丁先生會是怎樣的心情?垂垂老矣,卻必須白發(fā)送黑發(fā),死生從此各西東的慘痛如何承受? 不管怎么說,他總是孤零零的hellip;hellip;看到他我就總想起我姥姥,如果沒有我,姥姥大概也堅持不下這十年。rdquo;婁昭抿了抿唇,小動物般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俞雅,然后怎么都放不下心了。rdquo; 以往俞雅哪會在意這種事啊,可不管怎么說,這小孩都是自己養(yǎng)著的。她嘆口氣,緩緩道:既然今日重陽,去邀請那位一起來吃晚飯吧。rdquo; 小姑娘猛地瞪大眼,很是不可思議的模樣mdash;mdash;顯然難以置信這話是從她云師口中說出來的。但望見面前人依然淡淡卻平靜的眼神,她一下子鎮(zhèn)定下來。眼神有點意動,不過猶豫很久后,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這不太好hellip;hellip;rdquo;抓抓自己的頭發(fā),很是糾結(jié)道。 她是沒什么寄人籬下的感覺,很不客氣地把這里當家。畢竟云師是自己師門的長輩,又收養(yǎng)了自己,無論是按照云門的規(guī)矩,還是現(xiàn)世法律上的條文,她都不覺得心虛。只不過丁先生那邊畢竟是與自己的淵源,卻與云師沒什么關(guān)系,她不能把自己的煩惱轉(zhuǎn)嫁給云師。先前勞煩云師給自己出主意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這會兒還要把人邀請到自己家里hellip;hellip; 去試試吧,rdquo;俞雅不理會小孩子的拒絕,會不會答應(yīng)還不一定呢。rdquo; 婁昭還沒想到怎么回答,就見她家云師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走開了。 hellip;hellip;rdquo; 猶豫了好很久,才抱著顆糾結(jié)的心跑去隔壁。 婁昭過來的時候,戴星正抱著碟重蒸一遍熱乎乎的花糕,一邊大口嚼,一遍盯著他老板往自己腿上貼膏藥:唔,手藝很正宗,不甜不膩,松軟香糯,最適合老年人口味mdash;mdash;真不來點?rdquo; 不被搭理完全打擊不了他的熱情,換只腳寄托重心繼續(xù)喋喋不休:今日重陽啊,說真的,有點過節(jié)氣氛好不好。廚房剛送來的大閘蟹,各個都有臉盤那么大,晚上蒸一屜來吃hellip;hellip;說來隔壁廚師的手藝真不錯啊,我覺得挺符合我口味的,下次換廚師換個精通杭幫菜的吧hellip;hellip;rdquo; 然后就聽到外面有人說隔壁的小姑娘又來了。 戴星一口把手里剩下的半塊糕都塞嘴里了,拍著胸口拼命咀嚼把花糕咽下去,走出去順手把碟子塞別人手里,就往樓下走。 聽完來意,連戴星都呆住了,瞪大眼睛覺得自己真實由衷佩服這小姑娘的膽子與奇思妙想。他歪頭認真想了想回道:如果我老板不答應(yīng)我ye能去蹭飯么?rdquo; 婁昭眨巴眨巴眼睛。 戴星也對著她眨巴眨巴眼睛,臉上頓時兩個深深的酒窩:好的我知道了!rdquo;他快速道,我去問問看mdash;mdash;老板在忙我就不請你上去了,如果老板答應(yīng)了我再來跟你說??!rdquo; 有時候他也搞不懂自家老板是怎么個腦回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時候不撞南墻不回頭,溫溫吞吞的時候又簡直能把人給急死。他心里想什么沒人能猜得到,就連自己也只能半蒙著琢磨幾分他的心思,他老板又不是樂于給人解惑的,任憑人抓耳撓腮就是不肯放點實話,要多惡劣就有多惡劣,嘁。 他急沖沖跑樓上,腳步重得頗有天搖地動的架勢。坐在椅子上的人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看他,眼神不帶什么意味,就單純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