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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看到床底下一個箱子的時候,一個并不起眼的記憶躍入她的腦中。 她愣了下。 伸手過去,打開箱子,只見箱子里是一整套高中的課本,整整齊齊,嶄新的,被保存得很好。 這一切和這間小臥室的雜亂無章格格不入。 拿起書,書里面掉出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周歲的杜來娣和養(yǎng)父母一家。 葉染靜默了很久后,才將照片收好,又將這些書本放在行李箱里準備帶走。 拉著行李箱,她走出家門,葉母在后面哭哭啼啼地罵,說葉染沒有良心,說白養(yǎng)了她四年了,她竟然轉身就走,說她現(xiàn)在發(fā)達了攀了高枝就不要爹娘了。 旁邊鄰居被她哭訴的都出來圍觀,有的人還上前勸說:葉染,你娘說的是,你娘養(yǎng)活你們不容易,你兩哥哥又受傷了,現(xiàn)在抬腿就走,你也太沒人情味了?rdquo; 也有的嘲諷地說:哪有娘跪在那里哭著求閨女的,就沒見過這樣的人!rdquo; 更有個老太太直接勸阻葉染:爹娘再有錯,也得孝敬爹娘啊,葉染,你好歹幫你娘一把。rdquo; 葉染抬起頭,抬頭看向這些人。 她的目光清澈冰冷,一看之后,是透骨的涼意。 所有的人都噤聲。 他們覺得今天的葉染看上去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平時的葉染是個暴脾氣,但是也能聽進去勸,你多說幾句,她雖然不耐煩,但能看得出會心軟。 今天的葉染,是油鹽不進。 葉染掃過這些鄰居,之后淡淡地道:我就是忘恩負義,我就是無情無義?父母親情,和我有什么關系?現(xiàn)在我要發(fā)達了,我攀上了蕭先生,以后你們所有的人都和我沒關系,誰敢去沾我便宜,我就讓蕭先生打誰!rdquo; 說著,她瞥了一眼地上痛哭流涕的葉母:你也一樣,不要以為你生了我,你就可以要挾我,我不認。rdquo; 在場所有的人都嚇到了,誰也不敢再說一聲。 葉染拉著行李,走出了那個破舊的大雜院,也走出了這一片淤泥。 這是上輩子的葉染怎么也沒走出去的。 **************************** 葉染并沒有直接去學校,而是來到了一片豪宅區(qū)。 她拉著行李箱,下了公交車,又徒步走了很久,才終于到了一個宅子外面。 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小洋樓前后還種著花草,有一個木制的秋千架。 葉染隔著白色欄桿,看著那個秋千架。 在上輩子的葉染十三歲之前,她最喜歡的是在那個秋千架上蕩秋千,當秋千高高蕩起,她會覺得自己長了兩只翅膀,正飛向天空。 十三歲的葉染以為這里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弟弟meimei。 她叛逆乖張,她各種找茬,她對父母不滿,她大聲吵架,她理直氣壯。 后來,她被告知了真相。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怨憤和不滿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噗的一下子,全都沒了。 連自己在這個家里的理由都沒有了,她還有什么資格去質疑父母的不公平去和弟妹爭寵。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這個家里最荒謬最可笑的是她。 沒有了她,這個家里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她才是闖入了這個家庭分走了父母關愛的陌生人。 所以她什么都沒說,安靜地接受了被送走的下場,去了那個陌生的家庭,承受著她本就應該承受的命運。 自此之后,她就和這個家是兩個世界了。 哪怕后來葉染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她也沒有去求助過把自己養(yǎng)大的養(yǎng)父母,也沒有在踏入這個家門。 葉染不知道,在后來這個女孩的夢里,是不是曾經(jīng)夢到過那架秋千,是不是曾經(jīng)夢到過童年時代mama溫柔的笑,是不是曾經(jīng)夢到過這棟她再也沒有踏入過的小洋樓? 就在這個時候,小洋樓的門開了。 葉染將身子隱在了欄桿外面的梧桐樹后。 是陳秀云。 陳秀云領著包,帶著女兒杜寶靜出來。 杜寶靜比葉染小一歲半,現(xiàn)在才十六歲,讀高一,但是已經(jīng)生得十分高挑,亭亭玉立,漂亮大方,身上穿戴也都是講究的名牌。 杜寶靜拉著陳秀云的手撒嬌:媽,今天咱們看完歌劇,是不是可以去云樓???rdquo; 云樓是A市非常高檔的一家餐廳,里面的甜心很好吃,許多小女孩會喜歡。 葉染也曾經(jīng)喜歡過,會嚷著要mama帶去吃。 陳秀云笑著說杜寶靜是小饞貓,說多大了還喜歡貪那口吃的,不過她還是答應了,母女兩個人去了車庫,很快,一輛高檔轎車緩緩地開出去,離開了。 葉染靜默地站在柵欄后,隔著草坪望著那一架秋千。 那架扶手快被磨光了的秋千在夏風之中輕輕地動了下。 葉染轉過身來,拉著行李箱,離開了杜家。 她知道,若是葉染依然是上輩子的那個葉染,她就沒資格出現(xiàn)在杜家人面前。 走在了喧鬧的人群中,想著那一箱子被妥善保存的高中課本。 她低首,輕聲喃道:你沒有得到的,我會幫你得到,你沒有完成的,我會幫你完成。rdquo; 我會披荊斬棘,踏平一切,走出那片泥潭,重新站在那家人面前,輕輕地告訴他們一聲,我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