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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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錯了,當(dāng)時……” “我哪里錯了?” 她忽然被刺激到,猛地抬起劍來。 我見勢不對,迅速向后別過臉去。雖然眼睛成功避開,沒被劍劃傷,但其余地方卻未能幸免——又凉又薄的刃削破我的耳尖,貼著我耳后的頭皮劃了下去,無數(shù)發(fā)絲連根截斷,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掉于我肩膀,散落我前襟。 兩秒過后,有極腥的液體擠開尖銳的疼痛,緩緩下溢,流過我脖頸的時候,落下一道又一道的溫?zé)帷?/br> 我咬緊了牙,忍了很久才忍下心里的不適,努力勸說自己今天穿的是紅色的袍子,即便是沾上了血,也看不大出來。 如此,才把眼淚逼回去。 怕她真的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我便緊緊閉著眼瞼,繼續(xù)解釋:“小聶,我既不會武功,身子還很弱,林替是個男人,我與他力氣差別實在懸殊,不可能傷到他。” “你不能傷到,去救你的六王爺卻可以?!?/br> 我啞然失笑:“那你為何不去找六王爺報仇,綁我做什么?” 她倒是不傻,知道挑軟柿子捏:“自然是因為報復(fù)不了他。從去年,六王妃懷了身孕開始,他就防著外人,且吃穿用度,無一不防。本以為衛(wèi)府一倒,他能放下心來,誰知道他竟防得更緊了一些,”她咬牙切齒,憤恨不已,“好像是跟你那位皇帝陛下商量好了一樣,只要我在王府附近一出現(xiàn),就有好幾個人盯著我?!?/br> 她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去年萬壽節(jié),邱蟬來宮里赴宴的時候告訴我,王府的食物有不少被下了毒,所以姜域防人防得很緊。 這叫我有些忍不了了,睜眼氣憤道:“小時候,邱蟬也曾送你禮物,對你也很好,我和你口中那位林替多少還有點(diǎn)干戈,邱蟬卻自始至終都沒見過林替,跟這件事半文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你為什么連她也要害?” “自然是因為她是姜域的王妃,肚子里還有姜域的孩子,她若是出了事,姜域必然會難受,”說這些的時候,小聶破天荒的沒有冷笑,甚至有些低落,有些郁郁,“怪就怪她嫁給了姜域,他們還很相愛?!?/br> 我趕緊揪出她這話里的漏洞:“但我和姜域不相愛啊,你也知道我被姜域這王八蛋退了婚吧?他瞧不上我所以才不要我,你現(xiàn)在把我殺了,不但報復(fù)不到他,反而會讓他開心地笑出聲來?!?/br> 她唇角往上揚(yáng)起,審視我道:“他果真開心嗎?” “對,做夢都能笑醒。我當(dāng)初還鬧了他的定親宴,在滿京權(quán)貴面前給了他不小的難堪呢,他可恨我了?!?/br> 小聶也知道我是駭臟的,卻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著我的衣袖,擦掉劍上的血,還沒個輕重,擦的時候劍往里走了幾分,把袖子連同袖子下的手臂一并割破。似乎想起什么來,又在另一只衣袖上拭了拭血,順便把那只手臂也劃開,且是繞著手臂劃了一圈。 我被她這動作驚到渾身僵住。 在她暗笑的神情里,終于明白,她這是做了兩個記號:林替的手,大概就是從這里被斬斷的。 “再等等吧。我已經(jīng)讓人去給六王爺送信了,看他是不是真的恨你,看他會不會笑出聲。” 說完,就蹲下身去。 在我腳踝處,也劃下不深不淺的圈。 這個瘋子。 * 等待的過程,寂靜又漫長。 寂靜到,整個洞xue,除了時不時滴落的水聲,便只有我冷到牙齒打顫的聲音,和很不規(guī)則的呼吸聲。 漫長到,我把自己死后的出殯場面、挽聯(lián)紋樣、下葬哀樂、棺材材質(zhì),都想了一遍。 并慶幸著,我還有一個兒子,有不少兒媳,這樣,連靈堂里哭喪的動靜,都比別的過世的婆婆大呢。 小聶是不怕冷的,她甚至火力旺盛到,還去洞xue深處的冰潭里,洗了個澡。 終于等到她回來,我實在無聊,又想到反正也得死,所以也不再像最初那般瞻前顧后、小心謹(jǐn)慎了,索性清了清嗓子,大膽求證:“林替是你的心上人嗎?所以你一定要為他報仇?但是你知道嗎,他有些不值得你喜歡呢,當(dāng)初去北疆的路上,他還要我做他的夫人來著,他早就精神出軌了,他對不起你。” 小聶悠悠抬眼,許也知道我活不過今夜,于是真的滿足了我的好奇心:“他是我親哥哥?!?/br> 我心頭一根弦啪的一聲斷了,斷口抽得我心臟有點(diǎn)疼。愣了愣,問道:“不會吧?他姓林,你姓聶,怎么就成了你哥哥?” 她把濕透的頭發(fā)攏至胸前,就著燭火,用衣袖大力地擦著:“因為很小的時候,我娘親和爹爹和離了,我隨了娘親的姓。娘親帶我去了江南,爹爹和哥哥留在了江北。后來,江南洪災(zāi)娘親過世,我進(jìn)京謀生;江北大旱爹爹過世,哥哥也進(jìn)了京城。有一年月西河中秋燈會,我發(fā)現(xiàn)他腰上系了半枚銀幣,與我身上那半枚,可以合成完整的一枚,此后,便與哥哥認(rèn)了下來。” 唉,她爹娘死得還挺對稱,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不過,確實也是個挺慘又挺叫人動容的故事。 但我仍舊覺得她哥哥不冤,只是怕她再照著我的胳膊腿兒劃拉幾刀,所以不太敢發(fā)表見解,于是換了個話題:“其實我有點(diǎn)好奇,衛(wèi)將軍到底是有什么樣的魅力?為何能網(wǎng)羅到這么這么多人,且個個都肯為他賣命?!?/br>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衛(wèi)將軍哪怕一丁點(diǎn)兒的尊敬,而是把滿腔的崇拜都給了別人:“這世界上,能讓我賣命的,只有哥哥和小姐?!?/br> 我有點(diǎn)意外:“小姐?你是說余知樂?”那你前世怎么還當(dāng)著我的面,讓她把我弄死然后做皇后?還大呼小叫的,生怕別人聽不見? 她沉默了好長時間。 長到右側(cè)的石筍尖尖,往下滴了五十三滴水。 “是衛(wèi)小姐,”她用劍尖戳著地面上的軟泥,眼底溢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淚,“若我做得再好一些,動作再快一些,她的家大概就不會被封掉?!?/br> 我猛地抬眼:“所以,你們是聽麗妃的?而不是聽衛(wèi)將軍的?” “可那又如何呢,”她語氣里有清晰的無奈和滿當(dāng)當(dāng)?shù)倪z憾,“她喜歡衛(wèi)將軍,她愿意聽衛(wèi)將軍的,她還愿意替衛(wèi)將軍做任何事。勸都勸不住的?!?/br> 娘噯。 我感覺自己吃到了百年難得一遇,長得標(biāo)志溜圓還賊大的瓜。 幾乎忘了自己現(xiàn)在生死不明的處境,語氣里的欣喜根本掩藏不住,若不是被繩子捆在了石筍上,我?guī)缀跻獪惖剿媲巴J(rèn)真請教—— “你方才說,她喜歡她哥,具體是哪種喜歡呢?可以講得仔細(xì)一點(diǎn)嗎?” 作者有話要說: —— 粽子節(jié)快樂! —— .感謝在20200624 23:28:46~20200625 23:06: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西紅柿炒番茄 40瓶;蘇懶懶 23瓶;annie 5瓶;時光葳蕤 2瓶;35155460、忘坐、諾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8章 還兇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可抑制地想到今年大年初一,知道衛(wèi)府被抄時冷靜如常、一滴眼淚也沒掉的麗妃,卻在二月初十衛(wèi)將軍服刑時,崩潰嚎啕了大半個白天的事。 那哭聲,實在太過凄厲驚心,叫人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陰曹地府的怨鬼和冤魂,執(zhí)念和不甘都與魂魄融為了一體,永生永世地盤踞在輪回道前,放不下,過不去。 聽到我這么問,剛才還挺放松地和我聊閑天的小聶,突然警覺起來,也顧不得擦頭發(fā)了,又拿起短劍走到我身邊,還把它比在了我脖頸下面:“說,你什么也沒聽到。” 這也太欲蓋彌彰了。 她越是緊張、越是逼我承諾沒聽到,我就越覺得麗妃對她哥哥的喜歡是只能出現(xiàn)在小說冊子里的、非常之禁斷的喜歡。 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我不敢觸她的逆鱗,于是舉起手虔誠重復(fù):“我什么也沒聽到?!蹦X子卻不太配合,已經(jīng)自動腦補(bǔ)了上萬字的禁/忌之戀。 雖然短劍最終退去,可她比劃這動作的時候依舊用力過猛,在我脖頸處又留下了一道口子,血水再次溢出來,以極緩的速度,沒入我前襟—— 此刻的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像案板上的一條魚,她在我身上割開無數(shù)刀,若再撒幾把鹽,倒一些醬,鋪一層蔥花,塞幾片生姜,就可以直接端去清蒸了。 我真是太想說臟話,也太委屈了。 “小聶,我如果死了,你其實也活不成的,”我不知道姜域會不會來、會不會給我報仇,但我無比確定,姜初照若是知道,肯定會翻天覆地也要把她找出來弄死,于是最后一次勸她,“你若是放過我,現(xiàn)在就逃走,離京城遠(yuǎn)遠(yuǎn)的,或許還能活下去。你不是很恨我嗎,為了我把你自己也搭上,其實是個不劃算的事情?!?/br> 小聶再次沉默。 我一點(diǎn)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但我心態(tài)卻不如最初那么好了:兩輩子了,我從來沒有主動招惹并威脅過別人,每一天每一秒都想著好好活,但為什么總有jian人要害我? “其實是很劃算的,”她忽然笑了,半面臉被燭光映紅,另外半面融入暗夜,她整個人顯得陰森又怪異,她的笑聲亦是如此,“你是尊貴的太后,我是低賤的丫頭,拿我的命換你的,簡直是賺到了。況且,我已無父無母無兄長,死了也算一了百了,無人思念我,我亦不思人。” “怎么會無人思念你?”我很想抓住一切機(jī)會勸說她,但看到她這玉石俱焚的認(rèn)命模樣,又覺得所有的力氣都是白費(fèi)的,無奈之下也笑了,亦以認(rèn)命的語氣,最后勸了她一次,“且不說你為了麗妃這般賣命,麗妃肯定不會忘了你,就說你明面上的小姐余知樂吧,這么多年你二人形影不離,她肯定也是牽掛你的,畢竟你替她出那么多次頭呢?!?/br>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唇角抽搐了幾下,連帶著面頰的肌rou都跟著抖動:“喬太后,你真的是太蠢太可憐了,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透余知樂這個人。她永遠(yuǎn)只想著自己,是不可能把別人放在心上的,更談何掛念。就拿你來說,你對她并不差,但余知樂并不領(lǐng)情,反而很不喜歡你?!?/br> “不喜歡就不喜歡呀,我又不是金子,怎么能讓所有人喜歡?況且我也不是很喜歡她,我并不虧?!?/br> 談到她假的主子,小聶就完全不避諱了,甚至歡愉地笑出聲來,把曾經(jīng)余知樂搞過的彎彎繞繞講給我聽:“你知道林替去找你時拿著的那封信,出自誰的手嗎?就是你這位表妹。她當(dāng)時那樣喜歡太子,太子寫過的所有詩、所有文章余知樂都揣摩了無數(shù)遍,文字結(jié)構(gòu)了然于胸,詞句詩章倒背如流??蓱z你卻沒看透她,還把她召進(jìn)了宮里,幫她達(dá)成夙愿。” 我駭然抬眸。 這段話。 是我今年以來,聽到的最壞的話了。 十六歲的冬日,我被一封字跡、語氣和姜初照無異的信誆騙,被惡人擄至北疆,恰逢月事,死里逃生,可天不憐我,逃跑路上我又墜入冰河。是清晨時陰差陽錯見過一面的姜域,策馬去北疆救了我。 回到京城,很快就過年了。我染上極重的寒癥,小小年紀(jì)就臥床不起,下腹整日里如刀攪一般疼。 大年初三,姑母帶她來喬家,雖然我們沒有那么親熱熟絡(luò),但她卻帶著自己做的糖糕和福袋進(jìn)了我的廂房,還把福袋放在我枕下,她自己也乖巧地趴在我床頭,還溫柔地給我掖了被子,安慰我:“jiejie這樣太叫人心疼了,希望jiejie能好好吃藥,快些好起來,等春上,我們一起去放風(fēng)箏?!?/br> 說這話的時候,動人的眉眼里,全是難過,甚至能瞧出閃閃的淚光。 該叫我如何去想象,那時的她就是裝的。 又叫我如何去想象,她嘴上說等我好起來一起去放風(fēng)箏,實則可能想讓我這輩子都下不來床呢。 小聶見我噤聲,幸災(zāi)樂禍地問我作何感想,為何不說話了。 我徹底輸了,因為我什么感想都沒有。只是有些恍惚,兩輩子了,我才知道當(dāng)初的信,來自于我這位表妹。 就在今年年初,我還反駁了姜初照,替她辯解了幾句呢。 太可笑了。 * 不知在地xue中呆了多久,不知外面天色如何,亦不知這次還有沒有可能活下去。 只知道,對面的石筍滴下的水,讓我數(shù)滿了無數(shù)個一百,數(shù)到我眼皮都開始變沉。 小聶閑來無事,又在我手臂腳腕處把口子劃得更深了一些,卻留了我的眼睛沒有動:“眼珠子還是等六王爺過來的時候,當(dāng)著他的面挖出來更叫人痛快?!?/br> 我沒有等來姜域。 卻等來了姜初照。 該怎么形容呢? 是暗無天日的深窟里,落下了耀目灼眼的光芒,把所有陰寒的角落都用溫暖填補(bǔ)上。我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這地府陰曹被輝光充斥,俯伏于血污的厲鬼被穿過的明朗刺破,涌動在腐濘的惡魂也被降臨的神祇碾碎。 我知道自己沒有被放棄,也很感慨,我沒有先于他救我之前,就放棄自己。 多年不見姜初照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