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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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過后。 高婕妤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且是聽話的小孩兒被大人嚇哭了的模樣,又膽怯又委屈,還不敢頂嘴,甚至非常懂事地主動認(rèn)錯:“陛下,有什么事您沖著臣妾來行嗎?別再調(diào)查修允哥哥了,臣妾是單相思,他一點兒也不知情的。” 又是三秒。 姜初照的灼灼目光似乎要把這成安殿燒穿,他揚起袍裾,蹲到高婕妤面前:“修允大哥不知道?沒關(guān)系,朕替你去試探心意!他要是也喜歡你,朕立刻賜婚;他要是不喜歡你,朕便照著他那樣的給你找!總之你不用cao心,一切包在朕身上?!?/br> 哀家終于明白他說的,要把高婕妤一事當(dāng)做典型來處理,是怎么個處理法。 哀家油然生出一些,后宮分崩,兒媳四散的,空虛寂寞感。 * 蘇得意接到圣喻后,稍加打聽就掌握了情況,回來稟報。 修允哥哥全名文修允,是京城最近一年才開張的文雀醫(yī)館的大夫,年紀(jì)很輕,模樣很好,醫(yī)術(shù)高明,但脾氣極差,且規(guī)矩超多。進(jìn)他的醫(yī)館不許吃東西,不許吵鬧,不許到處亂竄,不許跟他頂嘴,更不許沒病找病地來醫(yī)館看他,浪費他的時間。 聽聞曾有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公子惦記上了他的美貌,三天兩頭地裝病去醫(yī)館找他,撒潑打滾求他收自己為徒。修允哥哥冷漠地觀了幾天洋景,便同對面武館的師傅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只要這小公子一出現(xiàn),師傅便領(lǐng)上學(xué)徒前去阻攔。自此小公子很難再邁進(jìn)文雀醫(yī)館了。 但小公子賊心不死,開拓思維,換上女裝、鉆了漏子跑進(jìn)去,奈何修允哥哥鋼鐵般筆直,于是小公子進(jìn)去不過一刻,就又被一群武夫扔出來。 姜初照聽到這段,唇角一抽,看著我:“太后為何笑得這般猥/瑣?” 我趕緊正經(jīng),端莊了片刻,最后還是沒忍住,小聲問他和講述完故事的蘇得意:“你們可聽說過這世上有一類‘女裝大佬’嗎?就是男人打扮成女人,比女人還要漂亮。” 這是墨書巷第七十八卷 里,出現(xiàn)過的故事——《同朝十二年,不知女帝是男郎》。 姜初照目光蒼茫:“有就有唄,太后為何那樣笑?你想表達(dá)什么?” 我看向他,瞇眼微笑,不吝贊賞,“哀家覺得陛下是個好苗子,哀家的大嫂很會做裙子,陛下以后若是有這方面的想法,哀家可提供裝備?!?/br> 姜初照:“……” * 三月,鶯飛草長,春暖花開。 氣溫回暖,姜初照便又開始悸動了,只是這一次不為他自己,而是為旁人。他果真說到做到,準(zhǔn)備出宮去文雀醫(yī)館考察了。只不過不像是考察情敵,更像是考察妹夫。 哀家自然積極主動地舉手,要求同行:“一來,高婕妤也給哀家當(dāng)了快一年的兒媳,也算哀家半個女兒呢,哀家自然得看看這女婿什么樣才好放心;二來,修允哥哥可是有規(guī)矩的,沒病的都不讓進(jìn)他的醫(yī)館呢,哀家有病,哀家可以?!?/br> “高婕妤叫哥哥還行,太后瞎湊什么熱鬧,”姜初照嗔我一眼,把嶄新的貂毛爐套套進(jìn)手爐里,遞給我,“去讓別的大夫看看也好,興許能有好法子,讓太后更快痊愈。” 文雀醫(yī)館雖然人多,但因為大夫脾氣不好,不讓喧嘩亂跑,所以整個醫(yī)館不但不擁擠雜亂,反而極其安靜有序。 雖然我們是為了高婕妤而來,但在引出正題之前,還是要裝模作樣地讓他切切脈象的。 文修允果然有兩把刷子,診后斷道:“不是一般的寒癥,是宮寒。三年內(nèi)不要生孩子,留不住的,還可能把你自己也搭進(jìn)去?!?/br> 身旁的姜初照身形一僵,我的心頭亦是一沉,但趕緊笑道:“那真是巧了,我夫君死得早,我是不可能有孩子的?!?/br> 文修允一邊刷刷地寫藥方,一邊淡漠地隨口問:“那你旁邊這位是誰?” 姜:“摯友?!?/br> 我:“繼子?!?/br> 我二人同時回話。 文修允輕飄飄抬眸:“下次記得提前統(tǒng)一口徑。” 眼看他把藥方交給小藥師,準(zhǔn)備去看下一個病人,我趕緊掩唇清咳了兩下,余光瞥了瞥姜初照,斟酌著開了口:“先生可還記得高清許高姑娘?” 剛要起身的文修允,聽到這話,又坐了回來,怔怔地問我:“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 太后小課堂今日主題:女裝大佬。 下期主題,敬請期待。 教案加班加點設(shè)計中。 —— . 感謝在20200616 23:16:48~20200617 22:30: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么么咪、陸小奕臻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腦抽了才會手殘、落胥 10瓶; 六塵。 5瓶;諾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0章 二茬 娘噯,有戲! 我趕緊點頭:“我可知道了,可否借一步說話?此地太安靜了,說什么都會被聽了去,實在是不太方便交流關(guān)于高姑娘的事兒呢?!?/br> 于是等他看完醫(yī)館里其余的幾個病人,他就把我們帶到了對面武館的后院,在哄哄哈嘿噼里啪啦的打斗動靜里,悠游自在地給自己倒上了碧螺春,淺啄了一口道:“這兒動靜大,希望二位是真的知道高姑娘的下落,而不是故意誆我,耽誤我的時間?!?/br> 我渾身一激靈。 僵僵地轉(zhuǎn)過腦袋,去看武館里一群體格健碩、滿臉兇相的大哥們,這才真切地體會到修允大哥那聞名在外的差脾氣:若我和姜初照沒講出個一二三來,大哥們手中斷成兩截的磚頭和碎成齏粉的木板,就是我們的下場。 吾兒姜初照倒是淡定,他摸過茶壺,給我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姿態(tài)跟修允差不多從容,卻直接祭出重型武器:“高姑娘嫁到宮里去了?!?/br> 于是。 啪的一聲。 文修允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石桌上,碎片跟著茶水四濺,他煙灰色的袍子一時間被污得很難看。 茶杯落下的瞬間,姜初照就抬起寬大的袖袍擋在我面前,以免碎片傷到我。在他衣袖下,我二人看了彼此一眼,兩下眼神交互,大抵確認(rèn)了一件事——高婕妤在文修允心中,還是有很重分量的。 良久過后,文修允才回過很來,起身把桌上碎片清理干凈,又坐回原位,隨手拿起另一只茶盞給自己斟滿:“哦。是什么時候嫁過去的???” 嗓音依舊清淡,一點波瀾也沒有,仿佛剛才的失態(tài)不存在,亦像是在問無關(guān)緊要的事,甚至沒有期待你會回答。 若不是他倒了幾次茶,茶水都沒進(jìn)杯中,哀家都要收回方才的判斷,以為他對高婕妤也沒有那么喜歡。 “文大夫,如果高姑娘有機(jī)會從宮里出來,但是是觸怒龍顏,被逐出宮,你還會喜歡她嗎?”我扯了個謊,小聲詢問。 方才還冷冰冰的文修允,耳根的紅暈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竄到臉頰,但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只是克制的意味也很鮮明:“我同高姑娘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她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br> 嗐,瞧這不開竅的樣子哎。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姜初照,本想恭喜他,在不開竅這方面終于有了伴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姜初照竟也是用此種眼神在看我,甚至還扯了扯唇角露出清晰的嘲諷。 “即便能出宮,她也不一定會想要見我,”文修允垂下眸子,舌尖戳了戳口腔內(nèi)側(cè),臉頰因此微微鼓起,整個人又郁悶又低落,“她長得好看,會作畫又會打拳,偏偏性格還溫溫柔柔的,喜歡她的人這樣多,應(yīng)當(dāng)有很多人等著見她吧。算了,多思無益,我還是回醫(yī)館繼續(xù)看病去吧?!?/br> 說著就要起身。 “你知道高姑娘為何觸怒龍顏嗎?”姜初照攔了他一攔,接過我方才隨口扯的大謊,憑他自己的本事繼續(xù)發(fā)揮道,“因為她在侍寢過后,熟睡之時,喊了你的名字?!?/br> 文修允終于不淡定了,眼珠子瞪得溜圓,與震驚之時的高婕妤幾乎一模一樣:“你說什么?” 我跟文修允差不多震驚:高婕妤啥時候侍寢了? 姜初照道:“喊的還是‘修允哥哥’這種曖昧的稱呼,所以皇上才想把她逐出宮去,”說到這里,長吁短嘆,揪起我的衣袖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算啦,文大夫也是男人,不可能不介意自己喜歡的姑娘嫁作他人婦,還圓過房,所以即便是高姑娘出了宮,你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愿意再跟她在一起。” 文修允緩緩站起來,眸光森然,面色冷寂:“圓過房怎么了?圓過房她就不是高清許了嗎?” 姜初照眼瞼輕挑:“所以,你不介意?” 文修允一臉正色:“我為何要介意?” 到這時,我才明白了姜初照的意思。 他故意把高婕妤的處境描述成這樣,如果文修允依舊不介意,那他就可以放心地讓高婕妤出宮,并給她和她的修允哥哥賜婚了。 這叫我有些驚訝,可轉(zhuǎn)念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因為這輩子的姜初照確實同上輩子不一樣,現(xiàn)在的他比上輩子心細(xì)太多了。 只是更叫我驚訝的還在后頭。 “真巧了,”姜初照把我的衣袖捏緊了一些,布料順著他的動作,兜住了我的手臂,叫我感覺到了他說這句話時候的用力,“我也不介意。” 我愣了半秒,恍然抬頭。 雖然這個回答,聽到得有些遲了。 遲到這輩子,我已經(jīng)是他母后,他介意不介意對我已然不重要了。 但我依舊是有點感動的。至少他將來再去喜歡一個別的姑娘的時候,就不會隨隨便便用那樣的字眼來侮辱人了。 我都替那個姑娘,感到開心呢。 “文大夫,”我轉(zhuǎn)身笑道,“在下有個姐妹在宮里伺候皇上,前幾日她來信說,皇上那方面不太行呢,”也不顧身旁突然手抖的姜初照,望著文修允繼續(xù)說,“怕被妃子們看出端倪,于是就打算把這些妃子放出宮去。所以,圓房是肯定沒有圓過的。當(dāng)然啦,如你所說,即便圓過也沒什么關(guān)系,她依舊是高清許?!?/br> 文修允緩緩蹙眉。 打量了我跟姜初照好一會兒,眉心突然松動:“摯友,繼子。我之前聽病人說過,太后是皇帝是發(fā)小,最后卻當(dāng)了皇帝的后娘,”說到這里,抬手指了指我,猶疑著問,“所以你該不會是當(dāng)今太后,”又指向姜初照,“你該不會是當(dāng)今皇上吧?” 這下我二人倒是有了默契。 原地望天,雙雙閉嘴,誰都不發(fā)言。 * 賜婚儀式舉行得十分低調(diào),但又不失莊重。尤其是姜初照把親字書寫的,還蓋了“初照人”私印印戳的燙金紙婚書遞給兩個人的時候,連高婕妤在刑部做侍郎的爹都忍不住點頭。 征求過高婕妤和她家里人的意見后,高婕妤把名字從高清許改成了許清高,又搖身一變,從宮妃成了皇上在民間認(rèn)的干meimei。 一些聰明伶俐的大臣自然知道這是個什么cao作,有幾次在朝堂上也是明里暗里地諷刺姜初照,說他這樣做不合禮數(shù),說他把天家的臉面置于不顧。但后來發(fā)現(xiàn)姜初照本人都沒覺得自己給祖宗丟了臉,甚至他本人都不介意被戴綠帽子,所以紛紛作罷,不再勸了。 三月底,高婕妤和文修允在文雀醫(yī)館成了親,婚禮熱鬧又克制,因為高婕妤本就有些嬌羞,文修允怕鬧太過會讓他娘子心理不適,于是白天各項流程禮節(jié)完畢,文修允就把親朋好友趕走了。 姜初照作為主婚人,哀家作為“許郡主”的干娘,被留下一起喝了酒。 高婕妤淚眼汪汪地望著我:“還記得剛進(jìn)宮時,不懂得規(guī)矩,描了母后的畫像,惹得陛下生氣。本以為母后會跟著陛下一起責(zé)罰我,沒想到母后卻堅定地站在了我這邊,還夸我畫得好看。臘八節(jié)那天,常婕妤也曾提到云妃娘娘說過的話,其實那也是我想對太后說的,因為太后時不時的夸贊,才讓我有了一些勇氣,過完這漫長的一年?!?/br> 說到此處就轉(zhuǎn)向姜初照,還拉著文修允緩緩跪了:“進(jìn)宮一年,雖未與陛下過多接觸,更未曾與陛下交流情感,但也曉得陛下與普通的帝王不同,雖然時常發(fā)脾氣,但從未體罰過各種姐妹,更未在吃穿用度上委屈了大家。本以為當(dāng)初中毒失態(tài),這輩子都不會好過了,但沒想到陛下不但不追究,反而會成全我,會為我和修允哥哥行這樣大的方便?!?/br> 說到這里,抬起絹帕把眼淚拭去,對姜初照說:“陛下隱疾若還是沒有起色,可讓修允哥哥為陛下診斷一下呢。他超厲害的,今天我跟他打聽的時候,他說已經(jīng)治好了好幾個有這方面問題的男性患者了?!?/br> 本來還滿臉動容、眼眶濕潤的姜初照,聽到這句話后,眼里的淚不上不下,溜溜轉(zhuǎn)了幾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蒸發(fā)掉了。 但哀家覺得高婕妤這個提議很好,趕緊讓一對新人起來,看向文修允,略焦慮道:“文大夫要不現(xiàn)在給陛下瞧瞧吧,這都一年了,哀家還沒見到孫子孫女的影兒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