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看老人的破舊長煙桿，想起了小診所的女人，她那煙斗很精貴，保養(yǎng)的也很好。

    “我讓老張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記住了吧?！贝彘L開了口，一句話說的沒頭沒尾。

    大家面面相覷。

    “沒記?。俊贝彘L踩著門檻起身，蒼老的臉扳得死死的。

    眾人：“……”

    他們是要點頭還是搖頭？

    .

    陳仰出聲道：“村長，老張沒有交代我們什么事。”

    “那個老張！”村長把煙桿砸在門上，砸得砰砰響，“我就知道他辦不了事，成天的游手好閑，他那樣的人，給他一口飯還不如喂牲口！”

    屋里只有村長恨鐵不成鋼的罵聲，他罵完了，狠狠嘬一口旱煙：“既然老張沒交代，那我就跟你們說一說?！?/br>
    “村長你說吧，我們都記著。”陳仰挨著朝簡。

    “明天是我們這片一年一次的趕集，周圍幾個村的都會過來，要辦三天，大日子。”

    村長說：“我們村里今年安排的是二十五個攤位?！?/br>
    大家聽到這都按耐不住的進行眼神交流，是讓我們擺攤嗎？

    別說新人們，幾個老人都很意外，這任務他們沒做過，但他們知道一點，越是平常的，難度越大。

    陳仰看朝簡，用氣聲說：“擺攤能坐著?！?/br>
    朝簡眼皮不掀。

    “村里擺攤的就十二個人，你們是來湊數(shù)的，十二加十三，正好是二十五，有了你們，人就夠了?！?/br>
    村長又蹲回門檻上面，隔著煙霧看對面開裂的土墻：“活不難，就是賣東西?！?/br>
    “貨物都準備好了，明早我再帶你們?nèi)??！?/br>
    .

    陳仰以為今天就完事了，沒料到后面還有。

    村長做出了一個古怪的動作，他讓陳仰他們?nèi)颊境梢慌拧?/br>
    大家照做。

    “剛才說的只是小事，現(xiàn)在我要說的才是要緊事?！贝彘L語出驚人，“很要緊的事，你們都聽清楚了，也記清楚了?！?/br>
    他把劉順，張廣榮，李平這三個中年人挑出來，讓他們站一邊：“從明天開始，你們叫姜大?！?/br>
    眾人：“……”

    村長沒在意他們不解的眼神，又把笪燕等四個女生叫到另一邊：“你們叫姜苗。”

    最后留在原地的是陳仰六人，年齡在18到30之間。

    村長手里的煙桿從左往右一個一個指：“你們這幾個年輕人，叫姜人?！?/br>
    王寬友疑惑的說：“村長，我們都是有名字的，為什么我們要……”

    “你們只要記住就行。”村長看著他們，面容嚴肅的說，“接下來三天，你們不論是擺攤，還是收攤，都要記牢自己的名字。”

    “要記住。”

    第40章 趕集

    十三個任務者被按照年齡性別分成三波, 扣上了三個名字。

    三個姜大，六個姜人，四個姜苗。

    都姓姜。姜家人。

    姜大, 姜人, 姜苗。這三人之間的關系乍一看很明顯, 但還是需要去證實。

    屋里的煙霧更重了，熏得人難受。

    村長要走了，王寬友斯文有禮道：“村長，你再跟我們講講出攤的事吧, 我們都沒擺過攤，不是很懂這里面的規(guī)矩?！?/br>
    “沒什么規(guī)矩, 趕集趕集, 買賣賣買。”

    村長打開掉在長煙桿下面的小袋子，從里面捻出一小撮煙絲塞進前頭的銅制煙鍋里面。

    “周圍都是攤子，不止我們村, 外村也有，到時候看看別人就會了?！?/br>
    村長的態(tài)度很和氣，提問的就多了起來。

    “那要怎么樣叫賣?。俊?/br>
    女生里冒出一個聲音，她是四人里個頭最矮的王小蓓，扎了個丸子頭, 黑框大眼鏡, 身上穿的棉質(zhì)加厚睡衣套裝，腳上是雙毛絨絨的粉色小兔棉拖，宅氣很濃。

    村長說：“你們沒賣過東西，總買過東西吧，別人是怎么讓你們掏錢的，你們就那么來?！?/br>
    “看一看瞧一瞧,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王小蓓往下壓嗓子學大老爺們說話：“這樣可以嗎？”

    村長被她逗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孫女：“可以?！?/br>
    王小蓓圈住項甜甜的手臂，兩個同齡的女生已經(jīng)形成了小團體，她們咬耳朵說著什么，項甜甜鼓起勇氣問村長：“那隨便怎么吸引顧客都可以？”

    其他人也很好奇。

    夜市他們都逛過，熱鬧的攤位不多，一般除了攤子上的東西不錯，攤販也有自己的技巧。

    “可以可以?！?/br>
    村長擺擺手：“隨便你們賣，只要能讓顧客買走貨品就行。”

    這讓女生們心里都多多少少的開心起來，她們有自己的優(yōu)勢。

    尤其是模特笪燕，她長腿豐胸，臉蛋也俏，外型最為突出，像一只驕傲的天鵝。

    男的這邊，靠臉就能賣東西的是陳仰搭檔，他被其他幾個男同志多看了好幾眼，又美又慘，這還不得讓來趕集的jiejiemeimei大媽大嬸們母愛泛濫？

    他們又去打量四個女的，哥哥弟弟大爺大伯們會看美女，也會撩sao，但最后掏錢的怕是不多。

    因為藏點私房錢不容易。

    陳仰問道：“村長，明天幾點擺攤？”

    “四點去我那集合?！?/br>
    村長說：“五點半之前要把攤位擺好，中午你們隨便找東西吃，每個人都要看住自己的攤位，晚上九點收攤清點貨物?！?/br>
    陳仰又問：“攤位是都擺在一起嗎？”

    “散著的，散著來。”村長一口煙霧噴了滿臉，“貨物有不少都是重了樣的，在一起怎么賣得好?！?/br>
    陳仰看了眼朝簡，那他們要分開？不行，不能隔太遠，他們是搭檔，太遠了怎么交流？

    況且他還怕鬼，就只有對方能讓他有安全感。

    從那份沒來由的信任出現(xiàn)至今，他們從來沒有單獨行動過。

    這讓陳仰想也不想的就產(chǎn)生了抗拒的心理，那程度極其強烈，遠遠超多他的預料。

    陳仰深呼吸壓住煩悶：“東西都賣什么價格？”

    村長道：“貨物單上都有，集合的時候會發(fā)給你們，一人一份?！?/br>
    “爺爺。”王小蓓連稱呼都改了，嘴甜得很，“必須按照那上面的價格來賣嗎？”

    “不用，”村長說，“你有本事可以賣貴點。”他又說，“還是那句話，隨便你們自己賣?！?/br>
    “那攤位是每天都要擺，一直擺三天嗎？”

    “對，集市就這樣?！贝彘L把煙鍋里的灰扣在門邊，和藹的搖搖頭，“你們年輕人啊，真的是，想法多，問這個問那個，賣個東西想這么復雜?！?/br>
    王小蓓嘟囔著說：“爺爺，那你看關于名字的問題，我們一開始肯定不適應，很容易叫錯的，能不能讓我們……”

    老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佝僂著背走到她面前，布滿灰色老年斑的臉貼向她，一根根皺紋都在扭曲。

    “不能錯！名字不能錯！”

    王小蓓嚇得往后退，被她圈著胳膊得項甜甜跟她一起摔倒。

    “啊——小蓓，你！”

    項甜甜發(fā)現(xiàn)老人正在死死瞪著自己，她驚駭?shù)膹埓笞彀?，手指大力掐住王小蓓?/br>
    村長指著王小蓓問項甜甜，眼睛恐怖的爆凸著：“你叫她什么？”

    “姜……姜……姜苗?！表椞鹛鸲哙轮?。

    “對對對，姜苗，”王小蓓不停的顫聲說，“我是姜苗，我是姜苗，我是姜苗，我是姜苗……”

    屋里寒氣四溢，凍得人手腳陣陣發(fā)冷。

    村長直起腰，神情恢復先前的和善：“說了名字是最要緊的，你們這些人還不往心里去，不聽老人言。”

    他看了眼十三個人：“姜大們，姜人們，姜苗們，記住自己的名字?！?/br>
    眾人發(fā)抖的發(fā)抖，點頭的點頭，沉默的沉默。

    村長臨走前說了句：“這批貨物弄回來，連成本帶人工，出攤的每個人這三天至少要賺夠60，我們村才算盈利?！?/br>
    “你們都要好好干，想辦法把貨物賣出去?！?/br>
    村長走后大家都沒說話。

    是不能叫錯，還是不能被叫錯，或者兩者都不能？

    保險起見，他們最好記住自己的名字，也記住其他人的，一個錯都不犯。

    否則還不知道會面臨什么懲罰。

    .

    “太嚇人了?！蓖跣≥硇挠杏嗉碌恼f，“我差點嚇死了。”她看了眼項甜甜，“辛虧還沒到明天，不然你那么叫我，現(xiàn)在搞不好我已經(jīng)……”

    項甜甜捂住嘴，眼里流出淚水：“對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