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唉,她收回前言,這些娛樂圈的小孔雀們! 趙想容很敬業(yè)地蹲下,讓他往別的方向看,讓他把毛衣露出來,拍出十幾張精心打造地“抓拍”。低頭看成片,也覺得這小孩有得天獨厚的鏡頭感,隨便一拍,都像海報。 涂霆卻皺皺眉。他突然說:“我臉怎么腫了。” 不是腫,是單純的胖。 趙想容不吭聲,依舊笑容滿面。 涂霆多年都活在鏡頭下,對形象問題可能比其他人更敏感。“我是不是胖了?”他終于疑惑地問。 趙想容感激他先說起這話題,她忍他很久了:“可能因為時差,和吃多了高糖高碳水化合物的關系?!?/br> 涂霆卻說:“我還挺喜歡自己現(xiàn)在這種樣子,很舒服。”言語有種討打的自信。 大男孩再把手機塞給她,在古堡前認真地做了個天真地伸臂向天的動作。動作蠢,偏偏因為那種爽朗又顯得瀟灑。 “多拍我胖的樣子!”他朝她微微一笑,“這很罕見的!” 小鎮(zhèn)很小,他倆都不是那種對人文歷史有興趣的個性,很快就逛無可逛。 等他們坐上車。涂霆顯然覺得今天行程很沉悶,試探地問比起參觀那些名勝古跡,她喜不喜歡購物。 趙想容聞言緩慢地轉過頭。涂霆看到眼前這個長相艷麗,但總是心事重重的女人命令道:“帶我走!” 車開到羅馬,涂霆帶她來到一家隱藏在小巷子里買手店,這家店的很多衣服是直接從米蘭秀場扒下來的,適合高個子穿,他說自己總在這里買男裝。 趙想容遠遠地看到一條黑色魚尾裙,她把包和手上的東西直接扔給涂霆,歡天喜地跑到試衣間。 >>>> 周津塬一覺睡到下午,隨后被一位患者的家屬電話叫起來。 “周醫(yī)生,我父親三年前在您這里做的脊椎側彎手術,今年要做磁核共振,您幫我查一下當時器械行,是鈦合金嗎?” 周津塬的領導又電話催著做椎體成形術的幻燈片,他重新回醫(yī)院,先到了科管資料查了舊病例,又到自己辦公室找影像資料,又在醫(yī)院蹲到快十點多。 他的停車位在l2,挨著電梯,非常方便的位置,這自然也是周津塬動用了一點點小心思的結果。 旁邊停著一輛銀白色的保時捷,這是國際部牙科穆主任剛提的新車。 反觀周津塬的車,因為忙,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洗,臟兮兮的,年末該去車檢了。他一手搭著椅背,一手轉方向盤,想晚飯怎么解決,看到一個灰色大衣的女孩正躲在柱子后面,臉頰因為寒冷而通紅。 第13章 13 蘇昕坐上周津塬的副駕駛座,她還沒有在暖氣中緩神,掏出五百塊錢:“我會把您給我的錢,每個月分期付款,慢慢還給你?!?/br> 周津塬將車開出停車位,隨口說:“我第一次就給了你五十萬。不算通貨膨脹率和時間成本,你每個月還我五百塊,按中國女人八十四的平均壽命算,嘖,你和你的子孫需要活很久才可以?!?/br> 他的目光往后視鏡瞥了一眼,是看有沒有人跟著自己。趙奉陽偷拍他們的照片嗎?周津塬隨口問:“最近有沒有人到學校找你?” 蘇昕窘迫地把頭發(fā)折到耳后,她的臉已經(jīng)為他剛才的諷刺漲得通紅。 周津塬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看到蘇昕主動來找自己,才回想起清晨發(fā)的那條短信。 “如果有人跟蹤你,或者,你有任何覺得不對的事情,我給你一個名片,你到時候給這個號碼打過去。我很忙,沒空接你電話。”周津塬口吻很淡,“哦,這五百塊就收回去。” 今夜起霧,車前黃蒙蒙的一片。周津塬開車很穩(wěn),他判斷了會路況,決定把遠光燈擰開,又再看她一眼:“剛剛等我很久了吧?一起吃頓飯,你想吃什么?” 蘇昕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按下心里的憂慮,輕聲說:“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津塬隨口問:“做到什么?” “所有的事情,就是給我錢,讓我總是等著您,帶我去那些地方……您在我身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您是耍我嗎?我以為,您答應借我錢,是因為您是個特別優(yōu)秀善良的好人。我說過了,我肯定會還您……” 周津塬沒有回答,蘇昕抬頭的時候,男人才轉過那張白皙得如同象牙般的臉,微微彎了彎嘴角。 他現(xiàn)在的神情,早就沒有出診時的任何溫和耐心,就像乍暖還寒后地面蒸騰的霧氣,不濃不淡的腹黑和惡意。只因為,蘇昕的那種無來由的小市民女孩計較和自尊,讓周津塬覺得好笑且新鮮。他確實喜歡無來由地刺激下蘇昕,看她露出窘迫的樣子。 因為這些話,對百毒不侵的趙想容和他自己,幾乎沒有意義。 但隨后,周津塬調轉視線,把車停在路邊。他遞過紙巾,蘇昕這才知道她又流淚。 “我寧愿再去’韶光’賣酒……”她說,“那并不是一個違法的職業(yè),對不對?” 但是蘇昕知道,她討厭夜總會,討厭那些色瞇瞇盯著女人的男人??墒撬矊磳⒑椭芙蜍砣氲年P系感到害怕,因為周津塬結婚了,他肯定會很早就結婚,在大學里,但凡有點人樣的大學同學早就有了女友。 她看得出周津塬在猶豫,他伸手過來,想握住她的手。 蘇昕卻堅決抗拒:“我會力所能及地還您錢,我也會照您所說的,每周去看望那位奶奶?!彼S后的聲音放輕,幾乎是自嘲說,“但是,我只想要有個普通的人生,我現(xiàn)在唯一有的,就是這么點尊嚴。我請您放過我,可以嗎?” 周津塬微微斜了斜身體,凝視著她,仿佛要把她的一切看穿。這眼神很不單純,“好吧,那我非常欣賞這樣的品質,蘇昕。” “不是……”蘇昕啞口無言,她講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覺。蘇昕想和周津塬拉開距離,但問題是越來越像撒嬌。 周津塬身上有種難以預測的東西,寒冷得能凍住一切,尤其他披著那身白大褂,俊俏臉顯得很出塵,令人難以靠近。但周津塬放松的時候,他底子里又有種狼心狗肺的迷人,好像隨時能在你胸口捅上一刀,轉身就走。 “我現(xiàn)在不會碰你?!敝芙蜍匦聠恿塑?,他說,“你很漂亮。但是我的歲數(shù),早過了為了性就急吼吼的年紀。而且我碰了你,你的小命兒就沒了。我很喜歡你,不想傷害你。我說過,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br> 蘇昕的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干了,她輕聲說:“許晗……” 周津塬“嗯”了聲,把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前方丁字路口綠燈跳躍幾秒,變成紅燈。 他語調平平地說:“我打算去向她求婚的那天,路上堵了車,我讓出租車停在路邊,自己坐地鐵。但她不在。第二天同學告訴我,許晗出了車禍。而我堵車的地點,正好是她出車禍的地方?!?/br> 蘇昕沉默了很久,她克制住自己想按住周津塬手的強烈沖動,他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懶洋洋地搭在手剎。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 這時候,周津塬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依舊沒動,專注地盯著前方。蘇昕卻在窄小空間里覺得膽戰(zhàn)心驚,她小聲地提醒了句:“周大夫,您的電話?!?/br> 周津塬望了她一眼,他把車平穩(wěn)地駛過路口,隨后又停靠在路邊,接了電話。 對方急促說話的過程中,周津塬沒有答應,但那籠罩寒氣的臉色也開始凝重。最后他說:“明白了,我馬上過去。” >>>> 黑色,在普羅大眾里是不出錯的顏色。但是,粉紅豹幾乎很少穿黑色,她嫌這顏色很壓迫。 至少碰上非常漂亮非常或獨特的設計,小黑裙子也可以買一條隨便穿穿。趙想容在試衣間的鏡子里一轉,裙擺以令人舒暢的溫柔幅度一擺,美極了。 結賬的時候,涂霆拎著雙五彩的運動鞋走過來?!斑@裙子,也讓我一起結賬?!彼皖^看著趙想容,說,“再次謝謝您借我錢?!?/br> 這小偶像說話還真客氣。 趙想容笑吟吟地說:“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br> 涂霆目光掃過她,最后輕輕一抬。他猜到她要說什么,無非是,他拿著借她的錢充大款,或者,他真的應該減肥了等等。 但是,趙想容的話更惡毒,她說:“我想了想,你之前丟的那錢包,里面不止2000歐吧?我總覺得,拋開那錢包本身的價值,里面至少得有四、五千歐。我那晚看到里面好幾張500歐的?!?/br> 涂霆沉默片刻:“真的太扎心了,趙姐?!?/br> 兩個花孔雀般的男女,不約而同都笑了。也就在這時候,她包里的手機響了幾聲。 歐洲下午時間五點三十三分,屏幕上顯示的是“老公”。 涂霆看到眼前這兩天雖然光彩逼人,卻總是一味沉默的女人,眼睛里蕩滿了笑意?!拔依瞎?,”趙想容說,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得意非凡的勁頭又冒出來,“估計是查崗來了。” 涂霆隨口說:“你接啊?!?/br> 她嘴上在笑,心里有非常不詳?shù)哪铑^。收銀臺結完賬,退稅信遞回來,涂霆拿著大包小包走到遠處,給趙想容留下私人空間。 趙想容卻緊張地連手機都拿不穩(wěn),她拐到安靜的地方,對面依舊是熟悉的男聲,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 周津塬頓了頓,問她現(xiàn)在在哪里。 趙想容嘻嘻哈哈地說她在購物,下午飛威尼斯。“老公,你想我了嗎?”她輕聲問。 周津塬緩慢地說:“我現(xiàn)在幫你聯(lián)系回國的機票?!?/br> “哦,有……什么事嗎?” 趙想容把自己戴著的墨鏡摘下來,旁邊的櫥窗上,映著她逐漸灰暗下來的面孔。趙想容感到天暈地旋,不得不伸手扶住一下玻璃。 周津塬收到他和蘇昕的合照,他毫不在乎,他想和她攤牌了,他想離婚了,他們的關系終于徹底結束,她的美夢也結束了。這場婚姻總歸是她失敗了。 一萬種猜想在趙想容腦海里盤旋,每一個都是真的, “是你大哥?!?/br> 趙想容咬著紅唇,她甚至沒反應過來:“什么?” 周津塬站在急診大廳前,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自己妻子好像就隔著廣袤的大陸,近距離地站在自己面前,每一個表情,都非常生動。 他慢慢地說:“容容,你別著急,我正在陪著你父母,你先回國——你大哥,趙奉陽,剛剛出了車禍?!?/br> 第14章 14 趙想容把身上所有能掏出的歐元,都留給涂霆,順便把自己的行李瘋狂往箱子里扔。 涂霆跟著她回到酒店,問了很多次她怎么樣,他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趙想容跪在床上,她的手在哆嗦。她想起趙奉陽當初進趙家的時候,他們父母在書房里關門爭吵。 陰郁的跛腿少年低頭看著地板,一言不發(fā),她和二哥都吃驚地看著他的斷腿。 涂霆把房間里的暖氣加大,他說:“你冷嗎?” 趙想容搖頭?!安皇抢洹!彼吐曊f,“我就是,就是有點著急?!彼矶荚诎l(fā)抖。 涂霆同情地看著她,卻暗自思考貿然出國多日,也沒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也不知道他們看到新聞有什么感想,不過,涂霆的父母從不樂意兒子當藝人,全家上下,只有他下崗的大姨最支持他,還親自當了他經(jīng)紀人。 林大姨的做事風格,涂霆早有耳聞,也知道她得罪不少人。不過,每當他遇到事情,就像這次出了車禍,林大姨比起擔心商業(yè)影響和資源流失,第一反應是像老母雞一樣把他呵護在翅膀下,先行送他出國。 這方式很粗暴,也沒什么情商,卻給涂霆帶來一種很淳樸的安全感。只是隨著事業(yè)的迅猛發(fā)展,涂霆也知道,他必須換個更專業(yè)的經(jīng)紀團隊。 涂霆把趙想容送到登機口,他靠在墻壁,終于給國內的助理打了電話。 >>>>> 周家的關系很廣,趙想容先搭乘私人飛機到米蘭,直飛回國。 趙奉陽的車在經(jīng)過一個路口,和旁邊超市里飛速逆行的拉貨卡車發(fā)生嚴重相撞。車禍非常嚴重,他和司機還在icu,而肇事者已經(jīng)被警方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