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鄭蕓菡:“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住在長安,我走的時候,她可難過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br> 溫幼蓉鼓鼓腮幫子,有點吃味兒:“那我呢?” “你啊——”夜色里,鄭蕓菡的目光藏著狡黠,慢悠悠從二哥身上轉到她身上,“你又不去長安,等我們回了家,以后可能就很少再見,到時候就是……萍水相逢?嗯,沒錯,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關系了?!?/br> 溫幼蓉叉腰:“誰說我不去長安,我下一個就去長安!” 鄭煜澄愣住。 鄭蕓菡脆生生道:“好哇,拉鉤!” 溫幼蓉立馬跟她拉了一個鄭重的鉤鉤。 鄭蕓菡語氣藏著得逞的笑意:“那我和晗雙……還有二哥,在長安等你啊。” 衛(wèi)元洲看著不動聲 色助攻的少女,想到她黃昏時趴在院墻外偷看里面的情景——先是驚訝,然后是短暫的沉默;在他以為她是因為一向親近的二哥忽然對別的姑娘好所以不高興時,她又抿著唇笑起來。 笑容真切且甜。 一如她看著大哥大嫂時一樣。 她cao的那些心,并不是閑來無聊打發(fā)時間的。 而是放在心底認真去做的。 鄭煜澄沒有聽到的話,她用一場進階版的熒光紙蜻蜓套到了,衛(wèi)元洲頓感無力。 要討到這位姑娘的歡心,可不能靠等閑的追求手段。 畢竟,論及風流浪漫,他可能還玩不過她。 鄭煜澄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想,紅色紙蜻蜓,毫無疑問的輸給了熒光紙蜻蜓。 …… 晚飯是在鄭煜澄的院子用的。 飯后,鄭煜澄提到讓鄭蕓菡帶著阿呦換到主院的事。 “此次安排欠妥,讓舍妹和溫姑娘與王爺在同一個院子,實屬叨擾。曇州有樊將軍坐鎮(zhèn)接應,王爺尚需在并州逗留一段時日,實在不……” “我們從東院搬出來,住到這里?”溫幼蓉打斷鄭煜澄的話,問道。 鄭煜澄看她一眼:“這里剛好還空著兩間……” “不住?!睖赜兹毓麛嗷亟^,眼神慢悠悠轉向立在鄭煜澄身后的久安。 久安抖了一下。 衛(wèi)元洲隱隱含笑,不作言語。 鄭蕓菡對住哪里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很好奇:“為什么不住這里?” 溫幼蓉湊到她耳邊:“會被趕出去的,很兇的趕你出去?!?/br> 鄭煜澄嘴角微微僵硬,堅持道:“久安不會再趕你。” 久安:“是是是,小人……小人知錯了,姑娘別跟小人一般見識?!?/br> 衛(wèi)元洲放下手中酒杯,淡淡道:“本王覺得,兩位姑娘住在東院,并無打擾之處。只不過兩位姑娘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身,與本王在一個院子確有不妥。若鄭大人不嫌,還是本王搬過來吧?!?/br> 鄭煜澄眼神一涼,對上衛(wèi)元洲的目光。 無聲之中,似有招式來往。 倒不是衛(wèi)元洲刻意要與這位二公子結梁子,只是他看出來,尋常示好,并不能入這位公子的眼,他一樣防得緊,況且眼下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既然鄭煜澄先動手了,他也不必再客氣禮讓。 想離間,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溫幼蓉毫不猶豫的抓起鄭蕓菡的手:“此計甚妙。王爺與鄭大人一個院子,我與菡菡一個院子?!?/br> 衛(wèi)元洲點頭:“只要鄭大人同意,此事就此敲定吧?!?/br> 鄭煜澄淡淡一笑,眼里沒有感情,“那就這樣吧?!?/br> 當天夜里,衛(wèi)元洲就搬到了主院,和鄭煜澄同住。 院里少了一個男人,少女間的談話,無形間更放得開。 鄭蕓菡第一次主動和阿呦擠到一張床上,兩個少女黑發(fā)鋪開,交錯纏繞,靠在 一個枕頭上。 “阿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溫幼蓉枕邊放著甘松香,她已昏昏欲睡:“嗯?” 鄭蕓菡神情肅穆:“你母親是女侯,那……她的爵位會由你來承襲嗎?若、若做了女侯,以后是出嫁為妻,還是迎侯君入府?。俊?/br> 溫幼蓉愣了一下,慢慢轉過頭盯著她,她也轉頭,與她相對:“你要嚴肅回答?!?/br> 溫幼蓉收回目光,盯著帳頂:“你——” “想太多了。” 鄭蕓菡側身,屈起手臂撐著身子:“為什么?” 她想的是最粗淺的,更多嚴肅的問題還沒說到呢! 溫幼蓉抿抿唇:“她的爵位,和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會承襲她的爵位。” 鄭蕓菡若有所思,慢慢躺回去:“你上頭,還有什么兄弟姐妹嗎?” 她笑道:“有啊,她將整個祁族都看作自己的兒女,算起來,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鄭蕓菡默了一瞬,忽道:“阿呦,你在和母親生氣嗎?因為你遭逢意外的時候,她沒有第一時間來救你?!?/br> 溫幼蓉雙手交疊輕放腹上,是個平靜的姿勢,她不答反問:“那你呢,忠烈侯府侯爺在位,正室在堂,為什么你會說,你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池晗雙:我懷疑她在外面有別的狗了!可我沒有證據(jù)! ———————————————————— 感謝在20200419 23:57:08~20200420 23:48: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親愛的柒小姐、芙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1章 溫幼蓉一直沒聽到答案,扭頭看她,已經(jīng)睡著了,不知是累得睡著,還是必須睡著。 她笑了笑,幫她掖好被子,起身下床。 月色如鉤,溫幼蓉站在院中,仰頭看著自黑云后浮出的明色,忽然想到兩年前從古剎廢墟中被救出的場景。 也是像這樣,一縷柔光,破開暗面涌入。 …… 祁族的女首領,漳州鎮(zhèn)江侯府的女侯,只有過一位侯君。 這位侯君被她親手處死,又將與他的女兒丟到族中旁支,一丟就是十年。 聽說,那男人生的溫潤如玉,俊朗無雙,還有一副極好的嗓音,躺在他懷里,聽他低吟淺唱,縱是終年湍急翻波的江流,也要為他破例溫柔,放緩流勢,涓涓而去。 可惜他是個細作。 十年里,她在旁支族落,像一株野草一樣野蠻生長,活的恣意逍遙不知委屈,領著山部同齡的伙伴上山下河時,蓄著花白胡須的長者總會輕輕一笑,說她像足了女侯。 父親是個卑鄙的細作,她本該一起死的,是女侯不忍,將她丟到這旁支偏落保命,待風頭過了,自會將她接回去。 她那時就知道,女人做首領,做女侯,遠比男人來的更辛苦,因為這世道對女人本就不公,而她的母親打破陳規(guī),做了特例。 她立志,絕不能做一個讓母親丟臉的女兒,她要為祁族爭光,為鎮(zhèn)江侯府爭光,為母親爭光。 族人與山中遇蟒蛇襲人時,她沖在最前面,雖然受重傷,卻因禍得福,被接回鎮(zhèn)江侯府。 她高興的一夜沒睡著,滿心想著見到英雄母親后第一句話要說什么。 未曾想,母親見她的第一眼,只有厭惡。 她太像那個細作了。 白嫩粉俏,無論怎么糙養(yǎng),只要稍稍修養(yǎng),又會水靈如初。 還有那副嗓音,嬌滴婉轉,甚是討厭。 她也沒有想到,回到母親身邊,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改掉令母親不滿意的惡習——玩心太重,牽絆太多;人不持重,眼無大局。 恪姑姑燒毀她從旁支帶回來的東西,既要她跟著長安請來的嬤嬤學禮義廉恥規(guī)矩禮數(shù),亦要她跟著軍中猛將學布陣排兵守據(jù)攻堅之法。 母親從不在她面前避諱身為女首領與女侯面對的丑惡之事,甚至會因她被這些事嚇到而冷言訓斥,直至她聽得多了,見的多了,心中再無波瀾,面上淡定自若時,方才滿意。 在歷經(jīng)最初的迷茫后,她開始清晰認識到,母親希望她變得堅韌。 身為女子,不必摒棄女子應有的姿態(tài),但也當有不輸于男兒的本領和心胸。遇事不慌,處事不驚,不被三千繁華俗世迷了眼睛,也不被人心隔肚皮的世間丑惡懾了心魂。 想明白了,便更敬佩母親,更渴望做個令她驕傲的女 兒。 這之后,她磨煉稚心,拋開牽絆,藏起情緒,不形喜怒,變化有目共睹,唯有面對母親時,眼底蓄著灼熱的期待與雀躍。 可是,即便恪姑姑都對她不再如從前那般嚴厲,甚至有了為奴的恭敬,母親依舊沒有給過她任何回應。 直至及笄生辰,厲山西邊族落引戰(zhàn),母親派她去迎戰(zhàn)。 走之前,她忽然很想跟母親提一個條件——若是她打了勝仗,加上生辰,她想帶母親去她長大的地方耍玩一天,跟她講以前發(fā)生的趣事。 然撞上那雙冷厲的鳳眼,到了嘴邊的條件又變了——若是她打了勝仗,也過了及笄,她想讓母親獎勵她一支水部精銳,她已對山部很熟悉,但與水部尚缺一些磨合。 母親答應了,她欣然迎戰(zhàn)。 結果她不僅輸了,還差點丟了小命。 被壓廢墟之下,在昏厥與清醒中循環(huán)往復,她咬著牙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