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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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請示兄長之后,決定攜家奴赴并州探望二哥。 侯府小輩里,蘭貴妃最器重鄭煜堂,最喜歡鄭蕓菡。前些日子侄女親手作《鬼子母神圖》贈她,恰逢六皇子近幾日都在發(fā)熱,拿到畫后第二日,熱竟然退了。 伺候的宮人說,這是鬼子母神娘娘庇佑皇子,憐惜娘娘愛子之心,但蘭貴妃總覺得,這是侄女分來了福氣,對她越發(fā)喜愛。 聽聞此事,她第一反應(yīng)是擔(dān)心。 路途遙遠,外面又亂著,她一個姑娘太危險了。 鄭蕓菡抹著眼淚,只說這是二哥的抱負,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和照顧好二哥,她非去不可。在姑姑的沉默中,她告辭出宮,屁顛顛去跟好友們道別。 在文淵書社和池家走過之后,她小心翼翼敲開了懷章王府的門。 她答應(yīng)過賢太妃為她尋覓佳媳,可是二哥為大,這事恐要耽誤一陣子,若是太妃在此期間尋到合適人選,她定送個大紅包。 關(guān)于二公子抱恙一事,侯府無一人上表賣慘,但不到半日,自宮中到長安各府,幾乎都聽說此次外派出去的侯府二公子,水土不服身染頑疾,仍堅守崗位不言退卻,未免侯府家人擔(dān)心,竟隱瞞了情況,一心完成使命。 忠烈侯府得知消息,非但沒有請求朝中增派人手,反而默默地接受了這件事,只派了府中人帶著藥石補品前去照顧,一并前往的,還有侯府七姑娘。 有人瞄準(zhǔn)時機,想要上表將鄭煜澄換下來取而代之,還沒動作,蘭貴妃已經(jīng)帶著愛心羹湯端坐于陛下身邊,一貫不插手后宮之外事務(wù)的她,僅以姑姑的身份在陛下面前掉了兩滴眼淚,表達一個中心思想—— 鄭家的兒郎,若是為了朝廷,便是死在外頭又何妨? 重要的是江山穩(wěn)固,民心安定。 有侄女前往照顧,足矣。 盛武帝深受感動,于朝上給了太子一個眼神,太子當(dāng)即對諸人一通嘲諷,又將鄭煜澄褒獎一番,只愿朝中能多幾個這樣鞠躬盡瘁的臣子,而不是總想著撿漏占便宜。 鄭蕓菡這波cao作,最后知道真相的忠烈侯差點氣得自燃。 安分守己的姑娘家,誰會動輒出遠門赴亂地? 鄭蕓菡對父親的怒火無動于衷,于出發(fā)之日換上棗紅騎裝,玄色兜帽披風(fēng),革帶繞身,輕轉(zhuǎn)護手,幽幽道:“陛下已知女兒隨行,父親若攔我去路——欺君哦~” 忠烈侯氣的說不出話。 鄭煜堂安排的暗線已經(jīng)啟程,舒清桐的暗衛(wèi)也一路潛伏,只等鄭蕓菡帶隊出發(fā)。 鄭蕓菡終于等到機會,借著“吸引目光”這個理由,正大光明的將當(dāng)初二哥啟程時不便攜帶的東西帶了個夠,光是吃穿用度,就裝了滿滿三車! 同樣一件事,換個身份的人來做,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他們在朝為官的,行差 踏錯半步都易遭人詬病,鄭煜澄當(dāng)初就是不愿襯的自己太嬌貴,鄭蕓菡就不同了,誰不知道她奉命探視,目的就是照顧二哥! 她可沒有什么朝廷命官的包袱。 鄭煜堂不忍直視:“你適可而止……” 她撇他一眼,轉(zhuǎn)身又抱出六盒干鲙果干,整整齊齊堆到車上。 鄭煜堂:…… 一切準(zhǔn)備完畢,鄭蕓菡望向幫忙裝車的大嫂,小碎步靠過去:“大嫂,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未必能這么順利出發(fā)?!?/br> 舒清桐于清單中抬起頭來,笑看著她:“如果不是你,我也未必能這么快適應(yīng)自己的身份。” 她將清單折好:“作為長輩,自然希望小輩安康。但若真對一個人好,尊重她自己的心意更重要,別人我不知道,單論我,若是兄長在外遇險,刀山火海我也會過去的?!?/br> 鄭蕓菡咬唇,湊上去給大嫂一個抱抱。 幾輛馬車依次駛來,停在忠烈侯府門口,送別時刻來臨。 池晗雙跳下馬車跑過來,眼底泛紅:“你這就走啦?” 她掏出一個勾玉墜子,墊腳掛到她脖子上:“你這一路,一定一定要小心啊?!鳖D了頓,又拿出一支首飾盒子,里面是一根銀簪。 “這里頭有機括,藏著淬了麻藥的銀針,雖然我不希望你用上,但凡事有備無患,你戴著?!?/br> 她把鄭蕓菡掛在腰間的口袋翻開,將小盒子塞進去。 鄭蕓菡抱抱她:“我沒事的?!毖凵窨吹胶箢^,另一輛馬車?yán)?,杭若下車走過來。 “杭若jiejie?”鄭蕓菡松開好友,望向杭若。 杭若將一個大包袱放到鄭蕓菡車上,那是她送的臨別禮物,此外,送有一枚印章:“阿寧今日無法來送你,我便來了。文淵書社分店遍布十二州,路上之人形形色色,防人之心不可少,若路上遇難,拿著它去書社,會有人幫你。” 鄭蕓菡正要推拒,杭若已經(jīng)將印章塞進她的小兜兜:“聽話,有備無患?!?/br> 鄭蕓菡眼底發(fā)熱,也伸手抱抱她。 一人駕馬飛馳而來,于人堆前勒馬叫停,翻身而下:“還好我趕上了!” 鄭煜堂挑眉,看妻子一眼。 舒清桐目不斜視。 舒易恒這些日子都在府里用功,聽說鄭蕓菡要遠行,飛快趕來。 “鄭meimei?!笔嬉缀憧此男蓄^,難受道:“一定要去嗎?” 鄭蕓菡指了一下幾大車行李,“我都準(zhǔn)備這么多,自然要去?!?/br> 舒易恒咬咬牙,轉(zhuǎn)身將自己騎的馬牽來:“還記得這個嗎?” 鄭蕓菡眼前一亮。 記得,這是那次和懷章王在馬場偶遇舒易恒,她騎過的那匹。 “送給你。你若趕路,馬很重要?!比缃袼茏龅?,只有這么多了。 鄭蕓菡今日已經(jīng)收了很多踐行禮,索性不再客氣:“多謝舒公子,我一定會好好 照顧它的?!?/br> 舒易恒身子微微一傾,似乎想做點什么,比如……抱抱,眼神一偏,瞧見負手而立的妹夫,心頭一涼,忍了下來。 最后停下的馬車?yán)?,竟然是太子?/br> 鄭蕓菡還來不及吃驚,就看見站在太子身邊的三哥,臉色很臭。 鄭煜星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把人拉到一邊,沉著臉找到她的右手,自懷中掏出一物,綁在她的右手腕上。 是袖箭。 鄭煜星難得沒有嬉皮笑臉,正色道:“一次三發(fā),射程只有五步,沒有箭時,削尖的樹枝一樣取人性命?!?/br> 剛穿一半,又皺眉要拆下來:“不行,太危險,別敵人沒戳到,把自己戳瞎了……” 鄭蕓菡護住袖箭,閃閃眸光感激的看他:“多謝三哥!” 鄭煜星心煩意亂,忽然伸手捧著她的臉一通亂揉! 鄭蕓菡:?。?! “真是翅膀硬了,哪里都敢跑!”他憤憤甩開她的臉:“路上雖然辛苦,但是不要逗留,早一日到二哥身邊,知道嗎!” 若非太子身邊不能隨意離人,他定會同行。 鄭蕓菡顧不上臉疼,重重點頭:“我不會在路上玩的,我發(fā)誓!” 鄭煜星胡亂擺擺手,與她回到大隊伍。 太子正與鄭煜堂說話,問的多是關(guān)于鄭煜澄的消息,見鄭蕓菡過來,笑道:“鄭蕓菡,抵達并州后,定要好好照顧你兄長,他是為大齊勞累,你也是為大齊守著他,明白嗎?” 鄭蕓菡認真又激動:“臣女領(lǐng)命!” 時辰已到,鄭蕓菡為了趕路,是騎馬和馬車換著來,此刻她精神正好,遂騎馬啟程。 她利落上馬,下令出發(fā),回頭沖大家揮揮手。 鄭煜星沒忍住,大吼一聲:“我怎么教你的,騎馬時不要左顧右盼,看前面!” 太子被震得耳朵嗡嗡響,嫌惡的捂住耳朵。 鄭蕓菡終是紅了眼睛,扭過頭去不再看任何人。 不哭。她是去接二哥回家,又不是生離死別。 府內(nèi),忠烈侯聽著府奴的回稟,沉著臉不說話。 劉氏在一旁不冷不熱道:“侯爺若是不舍,送送就是。” 忠烈侯雙唇緊抿,語氣堅硬:“不管她!” 車隊已經(jīng)快走出巷口,舒清桐只覺得身邊一陣風(fēng)動,鄭煜堂竟跑著追了上去:“蕓菡!” 鄭蕓菡飛快勒馬停下,回過頭來。 鄭煜堂喉頭微動,眼眶竟紅了:“……早、早點回來?!?/br> 鄭蕓菡第一次看到大哥這種模樣,心頭一震,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jīng)跳下馬,飛奔沖進他懷里,一把抱住,臉埋進厚厚的胸膛。 鄭煜星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是不配嗎? 鄭煜堂被撞的悶哼一聲,摸摸她的頭:“不舍得?那就不走了。” 少女抬起頭來,眼神堅毅又沉靜,鄭煜堂怔住,想到了妻子當(dāng)日說過的話。 還真 的挺像。 他無奈苦笑,用兜帽仔細罩住她的小腦袋,忍不住拍了拍:“知道了,萬事小心,早點回來?!?/br> 鄭蕓菡抿唇點頭:“大哥也是,要和大嫂好好的,等我和二哥回來?!?/br> 鄭煜堂嘆氣,親手把她扶上馬:“不要騎快馬吹風(fēng),風(fēng)大時要回馬車。如果感到不適,一定要及時吃藥。” 鄭蕓菡乖乖點頭,“我真的要走了哦?!?/br> 她回身朝其他人揮揮手,再次下令出發(fā)。 鄭煜堂足下一動,差點再追出去。 他忽然想起當(dāng)年學(xué)業(yè)變得繁重,將她交給二弟照顧,每日往返與侯府與書齋時,她也是在門口蹲守他,被拒后還會哭著趕路。 當(dāng)時的他,縱然擔(dān)著一個細心兄長的名號,卻并未留意她那份難過的心情。 許是老天不滿他那時的粗心,才叫他在今時今日,徹底的體驗了一回。 舒清桐看著丈夫如此模樣,不由暗想:待蕓菡出嫁那日,她可不要和他站在一起,肯定很丟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