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夢
三位老人各自帶著對對方的敵意,你一句我一句,話話離不開宋悠然。 宋悠然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是怎么發(fā)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她偏頭看殷越澤,殷越澤一臉深沉,不為所動,指間的煙點著慢慢燃燒,好像走神了。 宋悠然,“……” 大好的時光,就這么浪費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想想歸想想,該等的還是要等,誰讓眼前這幾位是長輩呢。 宋悠然窩在椅子里,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眼皮子直打架。 慢悠悠地,就睡了過去。 殷越澤原本在想假期結束后公司的安排,中間回神轉頭看了眼,見宋悠然直打瞌睡,熄了手里快燒完的煙頭,打斷三位老人的相互炫耀。 “爺爺,悠然困了,我?guī)バ菹?。?/br> 一聲爺爺,正常的都知道是殷老爺子,這回卻是玉老爺子搶了先。 “哎好的,去吧去吧。” 殷老爺子瞪眼,“那是我孫子!” “他手里抱著的還是我孫女呢!”玉老爺子不甘示弱。 “呵呵?!币罄蠣斪永湫Γ澳阏f是你孫女,你倒是讓她叫一聲爺爺看看?” 玉老爺子炸毛,“她不叫我爺爺,是因為我不讓她叫的,這樣顯得我們兩個沒有代溝,親密無間!” 殷老爺子大開眼界,“你們這可不像親密無間的樣子,唬誰呢?” 這玉老頭也真是夠了,沒理找歪理,死活要逞強,這張嘴,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玉老太太剛開始還能理直氣壯地站在玉老爺子這邊,后來只能默默移開眼睛。 這不是她老伴兒,絕對不是,千萬別誤會了…… 殷越澤抱著睡熟的宋悠然離開,后面一切都不知道了。 在老宅的這一晚,枕下沒有那兩道三角符,闊別很久的夢境,重新纏上宋悠然。 這回,宋悠然夢到了一塊墓碑……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殷家第七代家主,殷越澤之墓。 那天是陰天,小雨。 淺色斑駁的大理石在雨水的沖刷下變成深色,帶著清亮的反光映入她的瞳孔。 她邁著一階階臺階上去,準確地找到眾多墓碑中于她而言最特別的那一塊。 眼神空洞,茫然,絕望……包含了種種負面情緒,唯一一種不同的。 是懷戀。 那一抹懷戀,在所有情緒中不斷放大,最終占據她整雙眼睛。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熟悉又陌生,是她記憶中的那一個,卻不是記憶中的樣子。 記憶中的他,是深沉嚴謹的,令她無數次深深入迷,是溫柔親密的,令她足以泥潭深陷,退無可退。 唯獨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帶著刺骨的溫度,冷進她心里。 世界上只剩她一個人,那種孤單寂寥,足以讓人在黑夜里痛哭流涕。 她在雨中奔跑,可以清楚地看見雨滴穿過自己的身體,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響成一片。 迎面撞上一群前來祭奠的人,有老有少,也有孩子。 南城的臉上爬上皺紋,肅穆冷靜。 殷承旭腰板挺得很直,中年面孔上帶著軍人一如既往的堅毅。 還有殷雪…… 唐家的人,衛(wèi)家的人,紀家的人……景嵐還是紀家主母,紀子鴻已經長成俊朗青年…… 她從他們的身體中穿過,半點感覺都沒有,她想抓住景嵐質問為什么拋棄她,卻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從自己面前離開…… 因為,她已經不是人了。 這一場夢墜入沉沉黑暗,似無間地獄,又似生命盡頭的重生。 虛空中,依舊是那個聲音層層環(huán)繞。 “我是你的牽魂人,跟著我走吧?!?/br> …… “悠然,悠然?!?/br> 殷越澤看著額頭冒冷汗的宋悠然,一雙眉毛擰成川字。 好好的怎么又開始做噩夢了? 他試著她冰涼的小手,叫了幾聲不見宋悠然醒過來,沉著臉拿手機給家庭醫(yī)生打電話。 電話剛打完,宋悠然醒了,整個人好像在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她軟著胳膊撐起身體。 “悠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殷越澤往她背后塞了個枕頭,方便她靠著。 宋悠然眼中閃過茫然,“沒有吧,我就是做了個夢而已?!?/br> 殷越澤沉聲道:“我叫醫(yī)生了,等會兒讓醫(yī)生幫你做個檢查?!?/br> 宋悠然乖乖點頭,手不由自主撫上心口的位置。 剛剛醒來時心口那一陣強烈的心悸,她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醫(yī)生接到殷越澤的傳話,不到一刻鐘就趕來了。 仔細檢查過宋悠然的身體,從頭到腳里里外外連頭發(fā)絲兒都沒放過。 結果是沒毛病,別說毛病,身體健健康康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醫(yī)生離開后,殷越澤回到房間一言不發(fā)坐在床邊上。 宋悠然探過小腦袋,“你怎么了?我身體沒問題,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殷越澤瞟她,“高興啊,我在心里高興?!?/br> “阿澤,放心吧,我就是做個夢,沒休息好而已,身體健康得很。”宋悠然安慰道。 那個夢當真奇怪的很,不,這段時間以來做的夢都很奇怪。 尤其是今天,感覺十分強烈,十分貼近她的情緒,夢中的她好像和自己連成了一體,熟悉無比。 就猶如……那個夢是真實存在過的,在她死后。 宋悠然很努力地回想,怎么也想不起來,最后放棄了。 她抽時間,給白御溪打了個電話,詢問這些奇怪的夢境。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夢的?” 白御溪聽了也覺得奇怪,是個人都會做夢,有長有短,一直做夢的也不是沒有,大都是身心疲憊長期積壓勞累的人,這顯然不應該出現在宋悠然身上。 “快兩個月了。”宋悠然回憶著時間,“最開始天天都做夢,盡是些亂七八糟雜七雜八的瑣碎夢,后來慢慢成型,變得跟真的一樣……” “兩個月以來,不停不間斷地做夢嗎?” 宋悠然頓了下,回道:“沒有?!?/br> 白御溪又問,“中間做夢斷過?” “恩,我一個朋友,給我?guī)Я藘擅栋采穹?,我把它們放在枕頭下,就不做夢了?!?/br> 白御溪驚詫,“這么神奇,就只是安神符嗎?” “我后來問過道觀的老道士,確實是安神符沒錯?!彼斡迫豢隙ǖ?。 白御溪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道:“這個問題,你有試過自我催眠嗎?” 宋悠然一怔,腦海中靈光一閃,“對啊,有自我催眠,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br> 白御溪無奈,“催眠術并不是萬能的,當然有些時候還是有些作用的,你學了催眠術,就應該用起來啊?!?/br> 宋悠然笑瞇瞇地道謝,“謝謝師叔提醒?!?/br> 白御溪毫不在意,“沒關系,我們本來就應該相互扶持,幸虧師父不知道,如果師父知道了,他恐怕會當街追殺你?!?/br> 宋悠然俏皮道:“我才不怕,因為他不回國,我可以一直在國內呆著,直到他承認了?!?/br> 白御溪直接粉碎她的天真想法,“悠然,你不要小看師父,他人離得再遠,也比不上救的人多,一年一年長年累月的,遍布世界各地,誰知道什么時候哪個感恩的就冒出來了?!?/br> 宋悠然覺得有道理,討好道:“這件我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師叔就不要告訴教授了,下一回咱們見面,我請你吃飯?!?/br> 白御溪啞然。 “其實……悠然啊,我覺得師父好像有回國的意思了。”他再三斟酌才開口。 “什么?!你說真的?”宋悠然震驚的聲音立馬飆上來。 “我不太確定,但師父明顯就是那個意思?!卑子馈?/br> 宋悠然哭喪臉。 “教授要來我怎么辦?我臨走前教授可是放話了,讓我練習催眠兔子,下次見面要考我,” “……”白御溪溫潤地笑,“這個要看你自己研究,我當初催眠一只兔子,練習了整整兩年?!?/br> 他還算是比較有天賦的那種,不知道宋悠然能學到哪一步。 結束通話后,想著還要在老宅住一天,宋悠然便給自己做了個自我催眠避免做夢。 然后,晚上她又開始做夢了…… 這次的夢是她以前有過的記憶,和莫老在一起的日子。 他細心開導她,給她關懷,教給她鋼琴技巧,那張慈祥的面孔再度從她記憶中清晰起來。 一滴眼淚從宋悠然緊閉的眼角滑落。 醒來是凌晨三點,天還黑著。 宋悠然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她的夢,會不會都是和前世有關的? 從一開始的毫無章節(jié)雜碎片段,到后來的一幕幕夢境,突如其來令她措不及防。 如果是,為什么她白天那一場夢會夢到自己站在殷越澤的墓碑前呢。 她很確定自己不記得這一部分記憶,也就是說,她有些或許對她而言很重要的記憶喪失了…… 那些記憶,是關于殷越澤的…… 他們前世,有過交集的嗎? 各種想法念頭纏繞在心里,宋悠然翻了個身,看著身邊呼吸平穩(wěn)的男人。 她突然開始期待了,期待他們前世真的見過。 …… 清晨,宋悠然頂著兩個黑眼圈不斷打哈欠。 殷越澤六點醒來,一眼就見她困的要命的模樣。 “昨晚又做夢了嗎?” “做了,后半夜就睡不著了。” 宋悠然昨天不斷的想睡覺,但是越想越睡不著,心里像裝了只兔子跳的厲害。 一邊強忍著把殷越澤推醒的沖動,一邊窩在被窩里默默數羊。 數了一千只都不管用。 最后她在心底把這些羊全宰了,做成了羊rou火鍋和烤羊rou串,吃的賊香。 “要不……我?guī)湍阏覀€心理科的醫(yī)生問問?”殷越澤有些心疼。 都說醫(yī)者不能自醫(yī),放在心理醫(yī)生上應該也一樣吧。 “我自己就是讀心理的,哪里還用得著找大夫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彼斡迫粩[擺手。 殷越澤依舊憂心,把這件事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