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身邊人淡淡的說道，“往日你總說自己如何風(fēng)流瀟灑，引得無數(shù)仙子女妖為你傾倒，我原以為你是胡謅，現(xiàn)在看來是錯怪你了……”

    敖琰氣結(jié)：“戚小白！…你！你！……”忽而輕哼一聲，扯著人擠到一處花燈攤前，低聲說道“…呵，剛才你買蜂蜜涼糕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一絲仙氣的窺探，一路遠遠跟著我們走到這兒，定是哪個下界游玩的美貌女仙，被本太子的風(fēng)姿引來，我敢與你賭，輸了我就…”

    程小白覷他一眼，“投海自盡是吧…”

    敖琰自顧自的念了句“美人當(dāng)配嬌花”。挑了一盞重重疊疊的精致蓮燈，花心一截紅燭垂淚，為紙蓮染上嫵媚顏色。又整了整衣襟，搖著折扇，回過頭去。

    花燈還沒遞出去就落在了地上，跋扈的聲音滿是惱怒，“怎么是你？！”

    程小白跟著轉(zhuǎn)身，只見三步遠處立著一亭亭女子，提著一盞明黃的魚龍燈。面容素凈，青絲半挽，一身藕荷色襦裙繡工精致，正笑意淺淺的看過來，語調(diào)優(yōu)美的像是念誦詩文，“我還當(dāng)是誰哪位仙友，原來是個皮糙rou厚的主兒……今日此處火光太盛，也不怕引著了你那身風(fēng)sao的玉蠶織錦?！?/br>
    說罷打量一番眼前人猙獰的面具：“不過你如今這副面目，倒比以往英俊周正多了?！?/br>
    明明說的是刻薄的話，端莊靜雅的氣質(zhì)卻分毫不減。程小白順著女子提燈的手，看見白皙皓腕上一枚小小的印記，蓮花紅的像是要滴下血來。

    心中暗笑，原來這就是那個被敖琰罵過千百遍的“手段惡毒只會放火，害他跌在九嶷山”“粗鄙無禮根本不是女人的山野村婦”。

    敖琰胸中怒火噌噌往上竄，“鳳淑沅！！上次分明你使詐！”

    女子也不開口爭辯，淺淺一笑，目光帶著無聲的嘲諷，轉(zhuǎn)身就走。身姿靈動，幾步之間已在人潮中失了蹤跡。

    眾目睽睽之下敖琰也不好騰云，撥開人群追過去，“給我站??！”

    程小白想，這人即使罵起人來也襯得上一個“淑”字，比敖琰不知強多少。

    一回頭，卻怔在原地。

    只見不遠處一間賣珠釵發(fā)飾的店鋪，走出一云鬢高鬟的白裙女子，烏發(fā)上的灑金步搖隨著婀娜纖弱的身姿輕輕晃動。

    與她同行的是一絳紫華服的男子。背影欣長，墨發(fā)傾落，盡顯風(fēng)流俊逸。

    如果你百年來看著同一個人，那別說是背影，就是一根頭發(fā)也認(rèn)得出來。

    師兄。

    他覺得應(yīng)該做點什么，至少看一眼師兄的正臉。這些年可有不同。

    最后卻只是看著那人，被人潮淹沒，消失在燈火重疊的長街盡頭。

    頭頂炸開一朵璀璨的煙花。身邊歡呼如海。

    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程小白轉(zhuǎn)身買了塊竹簽串的糯米鏡糕，香糯甜軟，配上酥脆的果仁，清甜的桂花蜂蜜，妙不可言。邊吃邊隨著人潮流動，漫無目的游走。路過一個算命攤時，袖子卻被拉住了。

    那老道瘦骨嶙峋，白須飄飄，如果忽略他道袍上濺落的油點，還真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一旁竹竿上掛著破舊的白幡，歪歪扭扭的寫著“取名字，問吉兇，卜姻緣，百年字號，童叟無欺，價格公道。”

    “這位公子且留步，我見公子骨骼清奇，龍姿鳳章…”

    程小白接道，“文曲星下凡定非池中物…”

    老道驚奇：“你怎么知道？”

    “剛才過去的那個人你也這么說，我聽見了…”

    那老道哽了一下，摸摸鼻子，“還沒說完，今日你命中必有大事啊……”

    剛偶遇了多年不見的師兄，他還沒看見我，這算不算大事？

    程小白吃完鏡糕搖搖頭，“除去生死，人生在世哪件不是小事？”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沒看見老道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邁出一步便動彈不得，瞬間冷汗涔涔而下。他身上帶著戚不言的一道神符，百年來護他萬法不沾身，今日遇見的這人究竟有多強……

    只見老道施施然的走上前來，周身人來人往卻好似沒看見此處一般。

    程小白內(nèi)心的吐槽彈幕刷的屏都裂了。

    我去！師兄我好怕怕啊！

    人家是道士！我們是妖怪！妖怪就該低調(diào)點??！腦抽啊沒事下什么山！

    可他依舊眼神冷漠，面無表情。

    老道上下打量他，“你就是戚小白？”

    我再去！這個不是來除妖，是來尋仇的啊師兄！

    衡量了一下說不是會不會被放生的可能性…

    淡淡的點頭：“我是?！?/br>
    老道笑了：“甚好?！?/br>
    好你妹夫?。?/br>
    “九嶷近來如何？那株梨花精化形了沒？”

    “黎白歷過雷劫化了形，山中一切都好?！?/br>
    順口答完一陣恍惚，這展開不對??！動手之前先敘舊？！

    死也要死明白啊，主角拖延時間不是都這么干的么，“你是何人？”

    老道捋捋胡子：“貧道自號無憂?！?/br>
    我去！別說這個無憂就是那個我從未見過，傳說中瀟灑風(fēng)流……

    “算起來，你還要稱我一聲師尊?！?/br>
    讓我緩一會……

    半響之后他從善如流的喊道:“師尊…”

    老道笑的瞇了眼，似乎這徒弟讓他極為滿意，“好，好，好，師尊送你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