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擁雪面無表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亓衡之立時噤聲，但等他們用飯完畢，他卻趁著宋沉軒去付賬時湊到了顧擁雪的身邊，道：“師尊這是故意報(bào)復(fù)？”

    顧擁雪垂眼道：“沒有。”

    亓衡之低聲道：“畫符要耗精氣，這鎮(zhèn)上有上千人，我若真給他們每人畫一張，恐怕連床都下不了了?！?/br>
    顧擁雪道：“你可以每戶畫一張?！?/br>
    亓衡之盯著他半晌，忽然歪頭一笑。

    顧擁雪見他笑得燦爛，便知他不懷好意。

    亓衡之用一種纏綿甚至像撒嬌的語調(diào)道：“師尊從來不公報(bào)私仇的，既為弟子破例，想必是因那狐妖洞中，弟子的拒絕讓師尊意難平了……”

    顧擁雪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若當(dāng)真果決，先前還趁我昏迷——”

    亓衡之湊到顧擁雪耳邊，道：“其實(shí)我知道師尊功體被破，需要與人雙修療養(yǎng)。狐妖洞中我的確對師尊意圖不軌，不過我那是以為師尊舊傷發(fā)作，想幫師尊療傷……”

    顧擁雪冷笑道：“這么說來為師還要謝你的一片孝心了？”

    亓衡之頓了頓，才道：“結(jié)契著實(shí)不可，但師尊若愿與弟子雙修，也不是不行?！?/br>
    顧擁雪一股氣沖上喉嚨口，咳嗽。

    亓衡之忽然縮回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師尊，你怎么了？”宋沉軒回來了。

    顧擁雪只覺得舊傷都要被亓衡之氣得發(fā)作了！若不是時機(jī)不對，他定要把亓衡之打得在床上躺上個十天半個月！

    亓衡之察覺到了顧擁雪身上的殺氣，很是機(jī)敏地道：“師尊不是讓我去買畫符的材料嗎？我先走了?！敝苯恿锏脹]影。

    顧擁雪一只手臂抵在桌案上，一只手按著胸口，仍是咳個不住。

    宋沉軒目光陡暗，坐到了顧擁雪的身邊，拍撫上了他的背。

    顧擁雪捶桌恨道：“那混賬東西??！”

    宋沉軒輕聲道：“師兄又干什么了？”

    顧擁雪閉目搖頭，只是胸口不住起伏。

    宋沉軒道：“我知師兄與師尊之間有姻緣相牽，只不過師兄對師尊著實(shí)冒犯，弟子亦看不下去?！?/br>
    顧擁雪道：“沉軒，此事你不必多管。”

    宋沉軒放在他背上的手頓了頓，道：“師尊這是把弟子當(dāng)外人？”

    顧擁雪皺緊了眉頭，道：“姻緣線極少會出差錯，那混賬——為師也只能當(dāng)自己倒霉！”

    宋沉軒的眼陡然冰冷下來，仗著顧擁雪看不見，仍用溫柔清淡的語氣道：“弟子聽聞姻緣線并不是無法可解，師尊若是想解的話——”

    顧擁雪直接道：“太麻煩了?！?/br>
    宋沉軒收回了手，淡淡地道：“師尊是真嫌麻煩，還是不想解？”

    顧擁雪扭頭看他，道：“你什么意思？”

    宋沉軒目光頃刻間變得溫和清澈：“師尊，弟子擔(dān)心你?！?/br>
    顧擁雪蹙眉，盯著他，不語。

    宋沉軒沒有移開眼，與他對視久了，自然而然地露出些茫然神情。

    顧擁雪也不知怎地心里涌起一個荒誕的念頭，道：“你站起來?！?/br>
    宋沉軒站了起來。

    顧擁雪亦站了起來，比了比宋沉軒的個頭。

    宋沉軒不過十六七歲，個頭要比他矮上一些，只到他的額頭。

    那日在狐妖洞中，輕薄他的人個頭要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