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葬羊
謝婉君微愣,隨即耳根子唰地紅了,支支吾吾道:“嗯......被單弄臟了,上面有灰塵,想洗一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娘是來找我的嗎?” 蘇老太太笑得神秘:“我找蘇青說件事?!?/br> “哦,蘇青出去了,估計一時半晌回不來,事情急嗎,我去找他回來?!?/br> “不急不急,那等他回來,你叫他來找我?!碧K老太太叮嚀道。 “好的?!敝x婉君應(yīng)了一聲,去扶蘇老太太,“娘進(jìn)屋里坐?!?/br> 婆媳兩人相互攙扶著走進(jìn)屋里,抬腳跨進(jìn)門檻時,某處的鈍痛惹得謝婉君忍不住“嘶”了聲。 “怎么了?”蘇老太太見她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突然有些擔(dān)憂。 “沒事,剛才腳抽筋?!敝x婉君隨口編了個理由,扶著蘇老太太坐下。 嘮嗑了會兒家常,蘇老太太字里行間無不透露著想抱孫子的愿望,謝婉君面露尷尬,言辭含糊地搪塞過去了。 生孩子……她現(xiàn)在還沒有這種想法,也理解不了,在這種家庭情況下,老人家怎么還是執(zhí)著地想要抱孫子,生下來一起受苦? 無論蘇老太太如何勸解,謝婉君決定裝傻到底,不去理會。后面蘇老太太也說累了,心里也明白,這種事情,最終還是由他們夫妻倆決定的。 不再多說,蘇老太太起身,要去找蘇東聊聊。 謝婉君扶她出去,到了門口,蘇老太太讓她回房歇息,“你看你,眼底一片青黑,昨晚沒睡好吧?” 提到昨晚,謝婉君臉又開始紅了,眼神閃爍著點頭。 “那快回去休息吧?!?/br> 察覺到謝婉君走路的姿勢和以前的不太一樣,蘇老太太心里升起疑惑。再結(jié)合洗被單,方才婉君又是臉紅又是支支吾吾,蘇老太似乎預(yù)感到發(fā)生了什么,想上去問婉君,轉(zhuǎn)念想到婉君女兒家害羞,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尋思著等蘇青回來,再好好問一問。 接下來,蘇老太逢人都是笑呵呵。趙氏云里霧里,忽然靈光乍現(xiàn),不會是有什么好事吧? “娘,今兒怎么這么高興?”趙氏迎上去攙住蘇老太太的胳膊。 蘇老太太笑而不語,抽開趙氏的胳膊徑直回房,差點沒氣死趙氏。 日落西山,天色暗沉,蘇青才回來,懷里兜了些顏色鮮艷的野果。 經(jīng)過昨晚一事,蘇青對謝婉君更加愛惜,恨不得竭盡所能,把能給的都給她。 謝婉君醒來,蘇青捧了剛洗好的新鮮野果到她眼前,笑得憨實,“嘗嘗?!?/br> 淡淡紅暈爬上臉頰,謝婉君點頭,掂了一枚放進(jìn)嘴里嚼,味道清甜,很好吃。 默了默,謝婉君又掂了一枚送到蘇青嘴沿,“你也吃?!?/br> 她這般主動,蘇青眼前一亮,心中動容,張嘴咬住,語氣非常夸張,“哇,這枚野果好甜好甜,像吃了蜜一樣!” 謝婉君被逗得咯咯笑。 晚飯時候,蘇老太太拉蘇青到一旁,問是不是同房了。 蘇青遲疑了會兒,腆笑著點頭,“同了?!?/br> “唉喲,那真是太好了。”蘇老太太歡喜,聲音不自覺拔高,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對蘇青叮嚀道:“得好好給婉君補(bǔ)補(bǔ),知道不!” 蘇青撓撓頭,問他娘:“怎,怎么補(bǔ)?” 老大這副憨相,惹得蘇老太太不由嗤笑,“傻孩子,怎么補(bǔ)都不知道,還是讓娘來吧。” “那有勞娘了!” “要是想謝謝娘,趕緊生個孫子給娘抱!” 謝婉君安靜地看著蘇青和蘇老太太,心情很是復(fù)雜,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更加尷尬了。 她只是和蘇青同了一次房,怎搞得好像有了孩子一樣。 謝婉君把頭壓得低低的,努力減少存在感。 趙氏暗暗咬牙切齒,一股氣堵在胸口。她也是蘇家的兒媳婦,明媒正娶的,怎么當(dāng)初她和蘇東一起時,蘇老太太一點表示也沒有!區(qū)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趙氏越想越委屈,不禁紅了眼,甕聲甕氣道:“娘你也太偏心了,想當(dāng)初我和蘇東一起時,也沒見您這么熱心,難道老大是寶,老二就不是了?” 這話一出口,空氣霎時間寂靜,眾人面色都很尷尬。 蘇老太太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一大家子都低著頭,氣氛凝重,蘇友山輕咳了下,“都坐下來吃飯,什么老大是寶老二是寶,歲數(shù)都這么大了,媳婦兒都有了,還當(dāng)寶???趕緊吃飯!” 蘇友山一席話緩和了氣氛,蘇青扶蘇老太太坐下,一頓飯吃得大家心里都悶悶的。 趙氏在心里冷笑,不挑明些,蘇老太太會更加偏心,那以后她在這家里就沒地位了。 吃完飯,趙氏主動收拾碗筷,端到廚房清洗。蘇友山叫停她。 “二媳婦歇歇吧,讓大媳婦收拾就好了?!?/br> 蘇青略有不滿,他媳婦兒什么也沒做錯,晚飯還是他媳婦兒做好的,怎么連碗也要她洗。 蘇青站起來想說話,謝婉君拉了下他的袖口,示意他別說。 “弟妹你回房歇著吧,我來收拾就好。”謝婉君從趙氏那里接過碗筷,眸光瞥到趙氏悄然彎起的嘴角,心里一陣惡寒。 謝婉君暗暗嘆了口氣,為了那么點事,趙氏搞得一大家子都不開心,圖的什么??? 蘇友山親自打發(fā)謝婉君去洗碗,趙氏心里大快,哼著曲兒,步履輕盈地回房。 她就是看不得謝婉君那么得寵,同樣是蘇家媳婦兒,憑什么蘇老太太對謝婉君百般寵愛,對她就視而不見? 這不公平。 趙氏坐在床上,腦子一刻也沒閑住。謝婉君和蘇青同房老太太就高興得仿佛撿到錢似的,要是謝婉君比她先生出個兒子,那還得了! 這個想法一過腦子,趙氏就緊張起來,手握成拳,發(fā)誓一定要比謝婉君先懷上孩子。 昏暗的廚房里,一星微弱的燭光照亮一角。 謝婉君坐在板凳上,借著微光,靜靜地注視著蘇青的側(cè)臉。 本來應(yīng)該是她洗碗的,可蘇青跟上來,二話不說搶了她手里的東西,把她按在凳子上,不讓她碰碗筷,也不許碰水。 “喂,爹讓我洗碗的,你搶去了,等下爹看見,該責(zé)怪我了。”謝婉君戳了戳蘇青的背,隔著衣料,依然能感受到那結(jié)實的肌rou。 “放心好了,爹早就回房休息了,哪還會來這里?!碧K青擦干一個盤子放好,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謝婉君,燭光里,她淡淡笑著,有一種朦朧美。 蘇青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他們糾纏的場景,她的一顰一笑,一個皺眉,一句*,都深深刻在腦海里。 此刻,他有一種想立馬撲過去一把抱住她的沖動。 蘇青在發(fā)愣,謝婉君好奇,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才回過神,憨憨地笑了下。 謝婉君皺起眉,聲音沉下去,“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心思被揭穿,蘇青有點心虛,背過身繼續(xù)洗碗,矢口否認(rèn),“沒想什么。” 謝婉君不信,“一定想什么了?!毕嗵幜诉@么久,他剛才那個神態(tài),就是在想事情,而且,八成是和她有關(guān)的。 咬咬唇,謝婉君用警告的語氣道:“不許想那些事情,不然不搭理你了?!?/br> “我們是夫妻,為什么不能想?”蘇青轉(zhuǎn)過身,直視謝婉君,眼神竟然有點委屈。 謝婉君愣了愣,實在想不出理由,索性一撅嘴,耍賴道:“反正就是不許想,你走吧,我的碗我來洗?!?/br> “好好好,不想,我不想,你好好坐著,這里黑,小心摔了?!碧K青可不愿意她洗碗,只好答應(yīng)她不再想那些事。 蘇友山?jīng)Q定把中毒的母羊扔掉,謝婉君知道后,心里難受。 “要扔到哪里?” “在山里隨便找個地方扔了?!闭f罷,蘇友山拖著模樣出門。 謝婉君追上去攔下,“爹,讓我扔吧?!?/br> “你舍得?”蘇友山知曉這個兒媳婦心地善良,母羊待在蘇家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謝婉君是不可能把它扔掉的。 謝婉君搖搖頭,垂眸看著母羊的尸體,“我舍不得,但是必須要處理。爹,你把它交給我吧,我……我去把它埋了?!?/br> “你何必為了一只羊浪費力氣?” “沒事,我愿意?!敝x婉君彎起唇,不由分說從蘇友山那里接過母羊的尸體,頭也不回地拖出門,生怕蘇友山會來搶。 直到離開家門一段距離,蘇友山也沒跟出來,謝婉君才松了口氣,彎腰將母羊的尸體背在身上。 沉重的尸體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沒想到母羊這般的重。 走走又停停,謝婉君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放下母羊,扶著樹干歇了會兒,然后到周圍尋了根手腕粗的樹枝,開始刨土。 刨了好久,才刨出一個能容納母羊的坑,此時謝婉君已經(jīng)汗流浹背,腰酸得緊。 蹲在坑旁緩了緩,謝婉君站起來把母羊尸體拖下坑,擺放好,才推土覆蓋。 隨著母羊的尸體漸漸被黃土淹沒,母羊以前活蹦亂跳的形象浮現(xiàn)在眼前,謝婉君心中一抽,鼻子一酸,不由流下眼淚。 她是邊哭邊往坑里推土,仿佛逝去是某個至親至愛的人。 埋好之后,她又搬來一塊石頭,壓在小土堆上面,以作標(biāo)記。 以后的今日,她還是會來看母羊的。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小羊的?!敝x婉君對著石頭低聲喃喃,她發(fā)誓,只要她在蘇家一天,一定會保住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