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賊心不死
此番來蒼幽一共應(yīng)了十天的日子,頭兩天顧君酌和殷童緊趕慢趕總算是進了國都,結(jié)果第三日,總算等到封后大典來臨,殷童卻又好巧不巧病的不輕。 其實病不病的,殷童自己哪能不知道,這妖精的身子哪來那么多的脆弱不堪? 偏生顧君酌就是要她好好躺著,而后小竹子來了一趟,殷童被顧君酌弄得大哭了一場,這倒是好,真的病得更重了。 發(fā)著燒說著胡話,比當日在山洞中顧君酌燒得還要發(fā)燙許多。 急得顧君酌抓了好幾個厲害的大夫來開了四五副藥,把了不知道多少次脈象,殷童這才哼哼唧唧醒了一大半。 這么耽誤的功夫,十天一瞬間就消磨殆盡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日,那正好就是第十日的期限,殷童前半夜忽然驚了個不大不小的噩夢,一瞬間失了半個枕頭,出了一身晦氣的汗水,那病癥居然好了許多。 待第十日早早起床,竟活蹦亂跳的跟沒那回事兒一般。 顧君酌聞言,抖了抖眼皮,直罵她是為了上趕著進宮去看凌鷺那廝的婚禮,病都給活生生逼退了。 明明殷童之前已經(jīng)哭訴一番,這家伙保證許久,結(jié)果這一瞬間又是吃醋起來。 那醋壇子一打翻,酸味估計能飄到皇宮里去。 殷童特意挑了件玫紅色的衣料,甚至抿了一口紅紙,掃了兩頰淡紅,整個人精氣神好了不少,連帶著也像極了郊外開得正好的臘梅樹。 惹得顧君酌心中一陣蕩漾,愈發(fā)不想她去皇宮了。 殷童嘆氣道:“你別胡說了,來這十天就是為了封后大典和那婚事,結(jié)果磨磨蹭蹭就剩這么最后一天了,如果什么都不看就回去,不禁駁了好友臉面心意,還平白浪費了這一遭,討不得好處的事情我可不做?!?/br> 顧君酌冷哼一聲:“既如此,權(quán)當帶你出來游山玩水也不行?” 殷童翻了個白眼:“算了吧,游山玩水還病了一場,劃算個什么勁兒?而且若真是要游山玩水,你哪會真的選來蒼幽?” 殷童看顧君酌如今提起蒼幽,就恨不得狠狠捏個碎才帶勁兒。 顧君酌沒話說了,于是只好被嬌美的小娘子不情不愿地牽著進了那蒼幽皇宮。 坐在馬車里二人都能感受到大街上熱鬧的場景,更別提目的地皇宮了。 那更加是紅火一片,既是皇后,又是帝后大婚,正紅色自然用得得心應(yīng)手,理所當然。 殷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宮里四周,險些覺得自己就要融為一體了。 都還沒過年呢,這派頭都快趕上了。 顧君酌本就喜愛素色的衣裳,穿上身去能襯得他風姿卓越,可嘆今日好日子,被殷童纏得拉著一張臉換了套紫紅色的里袍,外套了一件棕色的長衣相勻,同他往日的風格可謂是大大的背道而馳。 眼下眼前都是紅晃晃的一片,擾得他眼前難受,險些要發(fā)脾氣。 殷童連忙塞他又回了馬車里,好在皇宮場地大,又有專門的道路供馬車穿行,殷童人不用出來,只要一亮那手里端得穩(wěn)當?shù)膰鴰熈钆仆饧訃陂T徽章,那守門的侍衛(wèi)險些就要跪下去了,托了洪福,一路上更是暢通無阻。 那些宮女太監(jiān)全都低著頭做人,沒人敢來放肆。 馬車也就一路上慢慢悠悠到了鳳宸殿門口。 …… 主殿里,皇帝凌鷺今日是正紅色的衣袍,袖口和領(lǐng)口分別鑲了耀眼金邊作點綴,胸前是用細密金線繡上去的金龍,雖然金耀閃爍,卻和大體上的紅色相得益彰,融合甚恰。 小竹子自打那日回來后就病在了床榻上,凌鷺聽完皺了數(shù)次眉頭,來報的人只說寧公公自說不礙事。 后來皇帝親臨床榻,小竹子才慌慌張張下了床,被凌鷺威嚴一番后,便哭哭啼啼說是被嚇的。 凌鷺一聽,沒多說什么,只讓其好好休養(yǎng),便回了宮殿。 今日第十日,小竹子好不容易回到主殿身邊伺候,剛要進門,下邊人就氣喘吁吁跑來通報。 不過在小竹子耳邊言語一番,小竹子險些兩腿發(fā)軟就要躺回床上去了。 幸好凌鷺在外頭聽到喧鬧聲,一瞧小竹子的樣子便宣了他進來。 小竹子這也就免了回到溫暖被褥里頭的好時機。 皇帝悠閑的樣子和小竹子慌張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凌鷺翹了翹桌榻,“說吧?!?/br> 小竹子思量再三,還是老老實實回稟道:“回稟皇上,底下人傳話說,國師……啊不是,國宗門顧師尊進宮了?!?/br> 凌鷺沒有睜開眼睛,“到哪里了?” “馬車駕到了鳳宸殿門口,被小青姑姑引了去偏殿等候了?!?/br> 凌鷺是知道衛(wèi)清憂推了小青去鳳宸殿招呼的,故而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空氣中一下子陷入了安靜的氣氛,好半晌兒,小竹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忽而又聽到一個聲響。 “國庫里前段日子,蠻荒部落進貢了好不容易獵來的雪蓮,還有保存在冰窖里的鹿血凍,你等會清點后送過去,能吃就吃,不能吃熬成湯水送去,對了,朕記得那里頭還存了幾壇子國公府送上來給皇后和朕的果酒,用的是好土好肥供養(yǎng)出來的果子釀的,你一并送去吧?!?/br> 小竹子一聽,前頭兩樣?xùn)|西都還好說,但最后一樣…… 小竹子斗膽開口:“皇上,這最后一樣果酒,縱然是國公府送的,可到底不及前頭兩樣值當,皇上定然不放在眼里,不過,皇后娘娘嘗了嘗卻是喜歡的緊,皇上雖不看好,卻也要給皇后娘娘留些?其實雪蓮和鹿血凍就已經(jīng)大補了……” 小竹子想著,眼下皇后才是皇帝永遠的寵愛,皇帝是多么寵愛皇后這眾人皆知,如今為了一個女子送去了皇后心愛的,這?…… 凌鷺總算睜開眼睛,只是凝望著遠方。 “……她嗜酒如命,回了國宗門估計為了一些事情沒怎么喝了,眼下又大病了一場,朕不得親自前去,送些酒給她,她會歡喜的?!?/br> 小竹子糾結(jié)了,她歡喜了不見得皇后歡喜啊。 凌鷺豈能不知道小竹子的心思,想了想,松口道:“這事兒不得讓國舅知曉,還有,那果酒還是留半壇子給皇后吧。” 小竹子一聽,歡喜地應(yīng)下了。 皇帝又喊道:“等等,你還未告訴朕,之前如何被嚇病的,不過是去驛館走了一趟,還能遇上什么豺狼虎豹不成?” 小竹子欲哭無淚,皇上你是不知道啊,那國宗門的瞪起人來可比那些猛獸要嚇人的多。 但迫于皇帝的咄咄逼人,小竹子還是淌著汗水把實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凌鷺。 凌鷺聽完,寒氣大攝,“誰讓你這個奴才自作主張?!” 一見皇帝發(fā)怒,小竹子嚇得渾身抖成個篩糠。 凌鷺怒道:“朕不過叫你去問候一聲就好,你平白無故扯些什么東西?若要送補品要喊太醫(yī),朕豈會不做主!國宗門顧師尊就是記恨朕老是掛念……掛念……罷了,總之,你也算是見識到他的喜怒無常了,別沒亂猜測主子的心思!現(xiàn)在好了,連朕也被記了一筆,你聽著,那些東西你待會送去,若是他們收了,那便相安無事,總歸是你一個奴才多嘴,若是拒了,那朕算是被你拖累了,你就乖乖待今日后主動去領(lǐng)個二十大板,回床上,真的病去吧!” 小竹子一聽,哭著謝恩后爬出了主殿。 凌鷺怒氣未消,深呼吸了好半晌兒,這才平靜了下去。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個做工精細的骰子,心里頭有些難受。 “這東西,原本是要送給你的,罷了,現(xiàn)在你家那位吃定了我的醋,想來會讓你難做,這玩意兒,還是留給我自己吧……” 凌鷺對著空蕩蕩的主殿自顧自說著話,末了將那玩物一般的小骰子妥當收進了袖口中。 鳳宸殿偏殿中,殷童正拉著小青熱絡(luò)地說著女兒家的玩笑話。 忽然,外頭小竹子殷勤地闖了進來,縱然已經(jīng)收拾妥當,還是免不了無法掩蓋額間汗水流下的慌張痕跡。 小青抬眼,嬉笑道:“寧公公這是怎么了?整個人流汗流得跟剛從水里撈起來一般?” “小青姑姑莫要打趣奴才了,奴才是有事兒來走一趟的。”小竹子干笑兩聲。 殷童又一次瞧見了這個有趣的小太監(jiān),便也笑著走去。 “上次嚇著你了吧?” 小竹子偷偷去瞧了一眼冷眼瞪他的顧君酌,連忙搖頭:“不不不,姑娘說笑了?!?/br> 顧君酌見又是這個小太監(jiān),想來那位皇帝陛下又有事情了。 他心里頭又開始泛濫醋?!?/br> 小竹子連忙叫人把東西抬了進來,笑道:“姑娘瞧,這都是大好的補品?!?/br> 說罷,又屁顛屁顛跑去顧君酌面前弓著腰說道:“上次都是奴才的錯處,嘴多了亂猜主子的心思,主子確實要送的,卻是今日大喜當個彩頭一并送給顧師尊和姑娘的,不是那日單獨要送給姑娘的,根本沒這個意思,全怪奴才剛當差,一心要討好主子,卻平白無故拖累了主子的好名聲,師尊莫怪罪,主子已狠狠責罰了?!?/br> 說罷,殷勤地遞上自己一張賠笑的臉面。 殷童笑著挑了挑眉,直道還是凌鷺這個朋友夠意思,將事情想的周到,辦得體面,最要緊的是…… 殷童學(xué)著小竹子屁顛屁顛拎起那幾壇子的果酒,打從老遠就聞到這香氣了! 殷童喜不自勝,愈發(fā)贊了凌鷺一把,順道白了一眼自家男人的小氣心肝。 顧君酌原本聽小竹子這番說辭,還嘆一句姓凌的小子還算會做人。 知道要成親了,不該惦記的女人要收手。 誰知道,斜眼一瞥就瞥到殷童喜色地瞧著手里的酒壇子,頓時暗罵一聲凌鷺賊心不死。 “放下,送回去?!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