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著臉, 對方垂眸，灰色的眼睛望著她。

    四目相對, 傘面上接住雨滴落下時密集的悶響, 潮濕的呼吸在傘下狹窄有限的空間蔓延。

    等鐘虞稍微回過神時, 他們已經(jīng)離得格外近了。他挺直的鼻梁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忽然, 她踮起腳, 男人的手幾乎在同一時刻緊緊攬住了她的腰。

    她被景梵牢牢扣在懷里時順勢勾住了他的后頸, 整個人像一株沾著水汽的纖細藤蔓, 只有腳尖勉強還觸著地面。

    他毫不客氣地直接頂開她的唇.齒，舌肆無忌憚地侵.入。

    鐘虞回應他時忍不住睜開眼。

    ——他也正凝視著她, 眼神專注得有些狂熱, 讓她心跳又快了幾分，腿也跟著發(fā)軟。

    很快他垂眼, 不再讓她窺探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緒，深邃的灰眸半睜著，顯得漫不經(jīng)心，偏偏唇.齒愈發(fā)用力。

    一種冷淡的性.感。

    鐘虞緊緊抓住他大衣的衣領, 搭在他頸后的手指不安分地在衣領處來回摩.挲，最后指尖一挑，滑進男人妥帖整齊的衣領。

    她聽見他呼吸急促地停頓了一下。

    等他稍微松開手時鐘虞已經(jīng)因為這一吻有些力竭了。她靠在男人的胸.口平復呼吸，接著抬起眼去看對方的唇——下唇染著一點點紅色，那是她蹭上去的口紅。

    鐘虞笑了笑，踮腳輕輕把那點顏色吻掉，攬在她后腰的手就又是一緊。

    他額頭抵著她的，閉著眼慢慢平復呼吸。

    她怔了怔，唇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一瞬間五味雜陳。

    “你……”鐘虞心跳依舊維持在興奮的頻率上，她頓了頓，到了唇邊的疑問又咽了下去。

    這里雖然人少，但不代表會沒人路過，而且也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她舔了舔唇，單手挑起他妥帖的領帶，“去我那里？”

    男人驀地睜開眼。

    鐘虞挑眉，目光沒有閃避。

    他眼里涌動著難言的情緒，唇線抿得緊緊的，半晌沒有開口。

    “怎么不說話？”她呼吸也有些發(fā)緊了。

    話音剛落，頭頂?shù)挠陚慊瘟嘶?，她被男人緊緊抱住了，他攬著她腰的手轉而扣在她腦后，最后埋首貼在她鬢角邊。

    鐘虞一怔，過了會，心里輕輕嘆息一聲，抬手鉆進他大衣里抱住他的腰。

    “我還以為……”兩個人忽然異口同聲地說，然后又同時停住。

    她笑了笑，“你以為什么？以為我會如臨大敵？”

    景梵沒回答，鐘虞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我說過在過去那種情形下我沒可能放縱自己，但是現(xiàn)在……除非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也是你創(chuàng)造的?！?/br>
    男人還是沒說話。

    “不可能這么荒謬吧？”她故意輕哼一聲，后退半步仰起臉去看他，正好捕捉到他眼底一抹笑意。

    這種單純因愉悅而浮現(xiàn)的笑意很少出現(xiàn)在他臉上，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迷人。

    “那你剛才想說的是什么？”他忽然問。

    鐘虞正色道：“我以為你真的……就那么徹底消失了。你是怎么辦到的？”

    “我什么也沒做?！彼抗鈩恿藙樱爸皇窍肫鹆艘恍┦虑?。”

    想起他從前誕生于什么，想起他陪伴她的那漫長的二十多年的時光——原來這才是他真正創(chuàng)立那個虛擬世界的理由，也是他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于要留下她的原因。

    “什么事情？”

    “沒什么?！彼馈?/br>
    這種事他暫時不打算告訴她。

    失而復得，現(xiàn)在的一切對于他而言就像一場美夢，如履薄冰的謹慎也變成了一種痛苦的享受。

    鐘虞挑眉，審視似地盯著面前的男人，對方卻坦然地任由她打量。

    “早晚你都要告訴我的，別想著隱瞞?！彼⑽⒁恍?，“你怎么來到這里的、憑空出現(xiàn)又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疑點太多，你現(xiàn)在還是一個待觀察的可疑分子?！?/br>
    他唇角抬了抬，鋒戾的眉眼浮現(xiàn)笑意。

    “好的，主人?！彼吐暤?，“現(xiàn)在，把我?guī)У侥阕〉牡胤絿兰涌垂馨伞！?/br>
    ……

    鐘虞覺得這一切有點荒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聲“主人”給迷惑了心智。畢竟以那種引誘似的語調說出這兩個字，里面又帶著饒有興致的暗示，當時她只覺得身上軟了軟。

    或者再往前追究一下，大概看到景梵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昏了頭了。

    這段時間她過得并不太好，內心一直浮躁著，并沒有徹底平靜安定下來。

    她清楚自己在愧疚，但是又不僅僅是因此而已。

    談戀愛？沒興趣。看到任何一個男人她都興致缺缺，甚至還會拿他們和某個人作比較。

    要不就是長相身材不夠契合她的喜好，要么就是那種帶有目的的接近倒足了她的胃口。

    鐘虞清楚處于這種狀態(tài)中很危險，但是卻沒有什么改變的念頭——或許曾有過，也嘗試過，但她失敗了。

    所以，當她重新看到景梵的那一刻，心情是很復雜的。她覺得一切好像徹底完了，但她卻不可自抑地覺得開心。

    她新購置的公寓第一次有了男人的痕跡——散亂在玄關處的黑色大衣，堂而皇之落在客廳中央的西裝外套、馬甲，還有臥室門口地面上的西裝褲與襯衣。

    她的衣服混雜其中。門口一雙高跟鞋和黑色皮鞋凌亂地擺放又被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