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兩個都不是賭運氣的人，所以最后一致決定，等身體健康、能跑能跳之后，再進行攤牌。

    畢竟那樣，挨打的時候可以跑得快一點，不用搖輪椅。

    所以這一等，就等到了出院。

    “斯總，這是牧程公司的去年四季度財報，給您放在桌上了?！泵貢粗剐l(wèi)國進了辦公室，還貼心地補充了一句，“剛才看到斯南過來了，應該一會就會來找您?！?/br>
    斯衛(wèi)國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地翻看著報告，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但等秘書轉(zhuǎn)身關(guān)門的時候，里面突然吩咐道：

    “辦公室里的沙發(fā)茶幾都還沒打掃吧？待會把阿姨叫來清掃一下，屋里一股塵味?！?/br>
    秘書面不改色地答應，心里則感慨，到底還是老父親啊，心疼兒子剛出院。

    這沙發(fā)明明昨天早上他看著阿姨清掃的。之前一個月沒人打掃，副總坐上去都能留下一個屁股印，斯總還開玩笑說“有啥的，就你嬌氣”。

    應該讓董事會和高管都來看看，簡直是兩副面孔。

    等斯南進來的時候，斯衛(wèi)國抬頭看了看，果然發(fā)現(xiàn)后面還跟著那個熟悉的朋友。

    程許之還是那么白，身材卻比坐輪椅時估摸著高大多了，眉眼鋒利，沒表情時看上去就不好相處。

    不過斯衛(wèi)國沒見過那樣的程許之。

    在他面前，對方就像個普通的小年輕，那笑得，可甜了。

    “小程啊，快，快進來坐。你怎么也跟他胡鬧，剛好了就到處跑?！彼剐l(wèi)國堆起了十分熱情的笑容，慈愛的像個老父親。

    程許之看了看斯南，試圖留下來陪對方，奈何斯南殺雞抹脖子地威脅他出去，他只能聽話地跟和藹的斯叔叔解釋了一下，退出去等著。

    退出去也只是假裝在一旁歇著，實則轉(zhuǎn)了個身，又回到斯衛(wèi)國辦公室門前，甚至一臉淡定地豎起耳朵，就差貼在上面了。

    走過路過的員工：“？？？”

    這是哪來的帥哥，為什么在老總門外面站崗？

    程許之：“……”

    員工們轉(zhuǎn)開臉跑走。

    嚶，表情太嚇人了。

    大家紛紛開始擔心，斯總是不是欠了別的公司錢，被人家要到了門口來。

    .

    .

    屋里。

    “咳，有什么事啊，說吧?！彼剐l(wèi)國咳嗽了一聲，眼睛在桌上下意識地轉(zhuǎn)，然后自然地抄起剛才放著的牧程公司財報假裝瀏覽起來。

    又是這樣，斯南都無奈了。

    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后，這些年老爹越來越不懂得跟他交流，加上他們在事業(yè)上的分歧，彼此似乎很少坐在一起說什么話。

    哪怕是他想說，斯衛(wèi)國也總是一副“我很忙，隨便聽聽”的樣子。

    但斯南清楚，老爹的精神比誰都集中，但凡他現(xiàn)在直接說出來意，對方都能從椅子上一跳而起，說不定十步殺兩人，把他跟程許之兩個病號再送回醫(yī)院。

    所以他決定迂回地說。

    斯南一邊想著措辭，一邊也下意識地摸過了桌上的東西看著——從這一點來說，他跟斯衛(wèi)國完全是一脈相承。

    然后他看到了一式兩份的另一份牧程財報。

    斯南的眉頭皺起來：“這是哪里的公司？”

    盡管他不參與公司的事務，也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注資什么養(yǎng)豬育種的公司。

    “最近這不是……豬rou上漲了嘛，我準備收購或者注資一個小公司，看行情以后發(fā)展會很不錯?！彼剐l(wèi)國隨口一說，“別說這個，說你正事，你不是最不愿意關(guān)心公司的事情了嗎？”

    “不是，爸，這個公司，就是你想收購的？”斯南皺著眉看向他，“別的我不懂，公司的事我也不想?yún)⑴c。但你看過財報和介紹嗎？在建工程的規(guī)模遠大于生產(chǎn)性生物資產(chǎn)，去年三季度賣了兩百萬頭商品豬，居然還賣了同樣多的仔豬和五萬頭種豬，你知道什么意思嗎？”

    “什么意思？”斯衛(wèi)國茫然地抬起頭，對兒子提出的質(zhì)疑沒什么感覺。

    不都是豬么，種豬賣的比商品豬少，這不挺正常的？

    斯南只好告訴他，這就是拿來騙他們的，資料要么作假地很不走心，要么就是一個理由——對方賣了所有的庫存豬，連今年的種豬都沒留，只留下表面的繁榮和一個空殼廠子。

    尤其是，斯南查了查前幾年的新聞，這家公司的上市前身“英牧股份”居然還在財報出來之前，放出過那么奇特的公告——

    “因為散養(yǎng)實驗場出現(xiàn)漏洞，兩千頭散養(yǎng)雜交新型種豬散落大山，難以尋回，公司損失預計1.3億元?！?/br>
    一時被市場上的股民稱呼為“豬跑跑”。

    如果第一次大家還信，那么后來陸續(xù)出現(xiàn)的“豬又回來了，還帶回了野豬雜交的優(yōu)品后代”，以及“因為豬瘟，回來的豬又全軍覆沒了”等新聞，則再也不能讓股民信任了。

    要不是如此，也不能退市，又拆成幾家小公司，讓他老爹盯上這個便宜。

    可這一脈相承的忽悠，讓這個便宜一點都不好占。

    斯衛(wèi)國聽著兒子解釋，種豬和商品豬的出售比例應該在多少才算正常，一頭商品豬利潤應該在多少，每年正常消耗的養(yǎng)殖糧價格應該在什么范圍，而財報里哪些是不對的……一時間感覺到了久違的熟悉。

    不是斯南小的時候，他們父子相處融洽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