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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紛紛附和。 伸張正義? 林樞嘲諷地笑了,他看著面前這些個個穿著道袍、自詡正道的修士們,看著他們寫滿了貪欲的臉,只余下滿心的荒謬。 他平靜地問這些人:“何謂正道?何謂歧道?各位可曾知道自己要討伐的這位女子的姓氏名字?可曾知道她修得什么道?又犯了什么錯?” 所有人啞口無言。 林樞道:“各位什么都不知道,何來的斬jian除惡、伸張正義?她犯了什么錯需要各位大張旗鼓地討伐?各位替誰來伸張正義?各位知道施家和沈夙的過往嗎?” “瞧,你們什么都不知道?!?/br> 林樞清清冷冷地彎唇,眼中滿是失望。他固執(zhí)地擋在所有人面前,不肯挪開一步,重申:“踏入八荒蠻墟者,與我林樞為敵者!” 青年聲音堅定,擲地有聲。 林樞本身的修為就高,聽聞如今已經(jīng)到了渡劫期,在場誰也不敢真的和他為敵。更何況他不僅是林樞,還是虛弘宗的少宗主。 誰愿意和虛弘宗為敵? 林樞氣勢凜然,半分不讓,其他宗派的人一時被震懾住,真的不敢踏入八荒蠻墟半步了。有人覺得林樞這做法“不是正道所為”,跑去虛弘宗找了林申水,哪里知道林申水不說林樞好,卻也不說林樞不好。 這便是默認的意思了。 林樞就這么在八荒蠻墟守了整整八百年。 天寒地凍,萬物凋零,他立于冰原之上,想到戚善就在冰雪之下,便覺得八荒蠻墟漫天的雪花都要落地開出溫暖的花。 他守護著她,守護著八歲的阿善,守護著長大的阿善。 寂寞嗎? 大約是有些的。 方圓百里沒有聲音,萬物死寂,陪伴他的唯有八荒蠻墟千百年融化不了的冰、終日不停的雪。 可只要想到這天地只有他和阿善,宛若死水的心又被春風吹起,掀起波瀾。 虛弘宗的弟子來了好幾撥,每次大家都勸說他回虛弘宗看一看,有貼心的人更是主動提出愿意替他守護八荒蠻墟。 林樞一概拒絕了。 他淡淡笑道:“我不放心——離開半步,我都不放心?!?/br> 只有親自守在這里,他才能安心。 八百年過去,外面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凡間朝代都幾經(jīng)更迭,八荒蠻墟仍然和千百年前一個樣。 直到一日林樞打坐完睜開眼,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地上冒出了點嫩綠。 他愣住。 這嫩綠一日又一日地擴散,終有一日鋪滿了荒原。林樞站在柔軟的綠草地上,恍惚間已經(jīng)記不得從哪一日開始天空沒了雪。 春暖花開。 有一朵向日葵從地上冒出。 一朵兩朵,三朵四朵,最后蔓延開來,變成了一片明黃色的花海。清香撲鼻而來,林樞立于花海中,似有所覺,轉(zhuǎn)過身去,接著看到了不遠處的戚善。 她一身鵝黃衣裙,立在花海中,一瞬間教林樞以為是花海中的向日葵成了仙。 向日葵仙子朝他揮手,向他微笑:“許久不見,林樞?!?/br> 八百年稱得上一句“許久不見”嗎? 林樞覺得大約是稱得上的,于是他灑然一笑:“許久未見……阿善?!?/br> 天邊有金光灑落。 林樞不提這些年自己阻攔了多少人,也不提這些年自己孤身一人守著一地冰原的寂寥,面色平靜,似是無事發(fā)生。 他熟稔地向她賀喜:“恭喜飛升?!?/br> 等了八百年,不過等來了這相聚的一刻鐘。 可林樞無悔,他心中甚至是快慰的——他終究是替她做了些什么。 “林樞……你不必為往事愧疚?!?/br> 戚善與他對視,似乎要看進他心里。她輕嘆一聲:“你沒有做錯什么。正如你當初所言,一切都是你我因緣。” “那些是我注定要摔的跤、要嘗的苦。” “這八百年也是你我因緣。” 曾有一度林樞不喜歡這個詞,可是如今他含笑看著戚善,忽然覺察出“你我因緣”這四個字的好來。 他笑吟吟:“如果你當真心中有愧,不如答應我一事?” 戚善怔住,問他是什么事。 如今的八荒蠻墟已經(jīng)冰雪消融、春意遍地。 林樞好整以暇地感受著拂面的暖風,心中的荒原也開始消融。他全神貫注地望著戚善,笑意在眼中蔓延。 他緩緩說:“我飛升之日,你來接我,好不好?”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是不掩其中的驕傲恣意。 戚善愣了愣,接著彎眸,輕嗯了一聲。 她輕笑:“我答應你?!?/br> 林樞便心滿意足,展了展衣袖,笑嘆:“有你這句話,八百年值矣?!?/br> 第100章 番外青桔 林樞回到了虛弘宗,獨身一人。 林申水看著面前的愛徒,看著他消瘦的身子和面上淺淡的笑,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可那個年少的自己,并沒有林樞勇敢。 林申水問他:“累嗎?” 林樞低眉:“不累?!?/br> 林申水看著他唇邊淺笑,一時說不出什么話來。細想之下又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多余,他拋棄一切守在八荒蠻墟八百多年,修為無半分寸進,終日看白雪皚皚,忍無邊寂寞,若是輕易覺得累又怎么堅持得了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