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山之所以叫不愁山，聽秋娘說是因為那條不可跨越的鴻溝，將荒域和玄黃大陸阻隔開來，除了每二十年一次的西荒試煉的那些日子，平日里兩域之間打不了仗，沒有什么戰(zhàn)火硝煙，自然可以叫不愁山。

    但是墨凡覺得這山就該叫愁山，雙手放在褲襠里還他媽冷，冰天雪地里逛蕩了大半天，除了頭頂上那只看著就討厭的黑鳥外，連個活物的影兒都沒。

    到處雪白一片比自己掛滿鼻涕的臉都干凈，抹了一把被凍成冰碴子的鼻涕，重重甩到雪地上，他最恨別人的臉比自己干凈，就算你是雪地不是人，那也不行。

    墨凡覺得這一把鼻涕不解氣，掏出自己的致命武器就往雪地上滋了起來，要不是你們這些該死的雪，沒了臘rou起碼還有野菜可以吃，融化吧！誰讓你們得罪了我凡爺。

    頂著被媚兒的嘲諷，訕訕的回了家，都說了是掛心她才趕回來的，怎么還用這種鄙夷的眼神？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別以為凡爺看不出來。

    墨凡很生氣地罵道:“你丫真黑，你臉黑脖子也黑哪都黑?！?/br>
    見媚兒居然不生氣，又逼著她喝了一大碗rou湯，自己總算才消了點兒氣。

    難道是真撐著了，怎么還掉眼淚了呢？算了，抱抱你丫的也是為了給自己取暖，別指望是別的。

    “你早掉幾滴眼淚不也省我的力氣，死犟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掉？一點做婢女的覺悟都沒有?！蹦惨贿叡е逯膬?，一邊呵斥道。

    “嗚～嗚～，我又不知道你是想讓我哭給你看的，你也不直說。”

    媚兒哽咽著應(yīng)了句，她知道少爺罵自己，是變著法讓自己多吃點，所以自己才哭得稀里嘩啦的。

    墨凡又說了一大堆的笑話，雖然笑話都是上輩子的，但能哄得她笑到肚子疼就行，直到自己覺得很有成就感，才意猶未盡的決定放過她。

    站在洞口前將巨弓拉開，也不放羽箭，就這么杵著，他知道如果想修行父親放進(jìn)自己腦子里的東西，起碼得先有把子力氣才行。

    直到晚上抱著媚兒取暖睡覺的時候，他腦子里依舊在思索武圖里記載的煉體法門，也不知道父親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摸摸自己的腦袋，就傳給自己那么大的信息量。

    都快活不下去了，當(dāng)粗人就當(dāng)粗人吧！以后人家罵自己粗的時候，自己大不了承認(rèn)就是了，男人總不能說細(xì)的好，粗才有充實感。

    自己只是在心里有點小猥瑣，怎么這丫頭好像聽到了似得臉這么紅？要不是天這么冷怕你丫凍死，我才不想這么擠著，翻個身都得掖幾下，這冷風(fēng)也真他媽的無縫不鉆。

    等自己不這么廢柴了，就給她弄張席夢思再鋪幾層老虎皮，其它的地方鋪幾張熊皮就行了，太得瑟很容易被暴揍。

    偷偷用手伸進(jìn)褲襠里比劃了一下，也不小了該分床了，再這么睡下去遲早會出事的，媚兒那么黑可不行，娶媳婦怎么著也得娶個白白胖胖腰大腚圓的。

    溫?zé)岬年柟馍溥M(jìn)山洞，蓋在媚兒身上的皮毛反射出油亮的光華，這個時候在以前是主仆二人最賴床的時刻，只是床榻上已經(jīng)不見了墨凡的身影，只留下媚兒還在暖洋洋的幸福中酣睡著。

    深山里的景色很單一，除了白色便是灰色，一整個灰白色的世界里，只有形單影只那一道人影。

    墨凡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jìn)著，昨天是為了裝犢子，整裝待發(fā)之后又墨跡了小半天工夫，根本沒走出多遠(yuǎn)的地界。

    今天日頭正酣，得多走些看看，再不當(dāng)個正事辦，不餓死也會被凍死，這該死的鬼老天。

    雖然還有幾掛子臘rou，可墨凡真不覺得是在未雨綢繆，如果早些懂得這個道理，打小就該跟秋娘學(xué)些本事，也不至于連糊弄一下胃爺?shù)哪苣投紱]有。

    在自己學(xué)會打獵或者說有能耐養(yǎng)活媚兒之前，真不敢說還來不來得及活下來。

    指望寨子里的人救濟(jì)還是算了吧！敲個寡婦門都被認(rèn)為是窮兇極惡之徒，那些寡婦們眼中的仇恨和千百個誤會，分分鐘都能秒殺自己。

    的確是窮兇極惡，如果這個時候來頭熊瞎子，墨凡也敢較量一二，戰(zhàn)死總比餓死好，起碼還能掛個英雄的頭銜，只是有些不甘心變成野獸便便。

    除了還是那只黑鳥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自己，好像在嘲諷自己這個大傻缺，在這么冷的天還出來覓食。

    日上三桿的時候，墨凡笑了，他很確定今日不會變成野獸便便，一只野兔不可能有吃掉自己的本事，反而是它注定早晚會墜入自己的五谷輪回之地的。

    這只兔子拯救了好大一片雪地，墨凡不會再氣急敗壞地用自己的致命武器去滋雪地了，哪里還有那個閑工夫。

    羽箭是媚兒削的，筆直筆直的，很容易找到準(zhǔn)頭，于是墨凡射空了手里所有的羽箭。

    看到那只兔子還在那里囂張的看著自己，血氣立馬涌上了腦瓜子，雙眼比那只兔子還要血紅，墨凡哭了，不知道是被兔子?？薜模€是被自己的能耐氣哭的。

    “秋娘……”

    “娘……”

    哭得很大聲，很歇斯底里，他在雪地里撒著嬌，打著滾兒，一遍又一遍哭喊著秋娘。

    哭了小半個時辰，累了，也舒服了，抓起一大捧雪壓在臉上，得盡快讓通紅的眼睛消了腫才能回去，這么丟人的事兒可不敢讓媚兒知道，自己的光輝英雄形象要時刻保持。

    遠(yuǎn)遠(yuǎn)看著還在挑釁自己的家伙，那家伙真以為是被它折騰哭的，瞧把它能的。

    不作死就不會死，墨凡覺得它就是在作死，剛剛逃過一劫就這么拽，真的好嗎？

    找到那只兔子的腳印，將一根竹棍插在腳印上，又折斷一根竹子，用竹子皮當(dāng)繩子，纏了兩圈捆綁在竹棍上，竹套做的很漂亮，墨凡才不管有沒有作用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回到家的時候，媚兒還在洞口用斧頭削著小木棍，身邊還有一大堆的羽箭，她該是忙了一整天了。

    “干嘛削這么多？是欺負(fù)我瞄的不準(zhǔn)嗎？神射手最高的境界就是不射，不射的男人才是真男人?！?/br>
    媚兒紅著臉看著少爺身后背著的箭筒，嘴角一抿，果然如自己所料。

    “咦～？你的臉又紅了，這么內(nèi)涵的話都能聽得懂？不可能?。　蹦灿X得除非是過來人，像她這么小不可能聽得懂話外音的。

    自己之所以懂，也是因為曾經(jīng)認(rèn)真研究過島國愛情動作大片，可這個世界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媚兒啐了一口道:“我不懂，但是你絕對不是好話，以前秋娘跟我說過，你從生下來就開了竅，腦子里想的比寨子里那些喜歡敲寡婦門的還齷齪?！?/br>
    “敲寡婦門怎么了？你家少爺敲寡婦門是去安慰她們，又不是撫慰她們，我冤不冤?！?/br>
    “我偷看過鐵蛋他爹在寡婦家里做的事，跟和鐵蛋他娘一樣?！泵膬河值?“怪不得秋娘不許你往她懷里鉆”。

    墨凡張大了嘴巴問道:“你……你這丫頭竟然也喜歡偷窺？這么小的丫頭盡不學(xué)好。”

    “什么叫也喜歡？少爺你也喜歡嗎？我就是看你經(jīng)常偷偷趴人家門縫上，才好奇去瞧瞧的?！?/br>
    “怪不得我平日里說的內(nèi)涵段子你都聽得懂，感情你這丫頭也研究過的，不行，咱以后得分床睡。”墨凡覺得再也不能像抱閨女一樣的抱著她睡覺了。

    “家里就一張床，抱著睡暖和，秋娘說婢女就是用來暖床的，還說等我長大了就給你當(dāng)媳婦兒，我才不要分床睡?！泵膬翰皇呛ε路执?，而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將腦袋藏在少爺懷里。

    “你這么黑這么瘦，誰要你當(dāng)我媳婦兒，看人家烏谷長老給他孫子烏山找的媳婦，胸大脖子粗腰大腚圓的，絕對是個生娃的神器。”

    媚兒知道這個落魄少爺不是嫌自己又黑又瘦，之所以總提到烏山的媳婦腰大腚圓，是在想著法子騙自己多吃點，一時語塞，一邊眼淚在眼睛里打著轉(zhuǎn)轉(zhuǎn)，一邊自顧削著箭桿子。

    墨凡已經(jīng)成功的轉(zhuǎn)移了話題，空手而歸的囧事既然揭過去了，轉(zhuǎn)身就去練功了，再繼續(xù)扯犢子，這丫的又要拿眼淚騙自己給她講故事。

    現(xiàn)在練出幾把子力氣才是正事兒，要不是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也不至于被一只兔子欺負(fù)的哭鼻子。

    蹲著弓步，將巨弓拉開再也不肯松開，即使筋疲力竭墨凡也不想松開，他想做給秋娘看看，他知道秋娘就在看著自己，一定是的。

    就那一個姿勢，就那么杵著，一直杵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媚兒放下手里的木桿，轉(zhuǎn)身去碾藥燒水，等一會得給少爺泡一個藥浴，不然他的胳膊會廢掉的。

    墨凡不知道自己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的，當(dāng)他悠悠從木桶里醒來，看到媚兒正朝木桶里添熱水，突然想到了什么，驚慌失措地喝斥道：“干嘛給扒光了？”

    媚兒也覺得有些害羞，道：“以前都是這么洗的，我又不知道你……你已經(jīng)長……長大了……”

    墨凡那個郁悶?。∵@丫的就一點倫理綱常都不懂，咒罵道：“你丫就是一野獸，一點也不懂倫理綱常，我是你哥?！?/br>
    “你是少爺，我是你婢女，秋娘說的。”

    “秋娘沒了，以后我說的算，我是你哥，不是什么少爺，你見過有這么慘絕人寰的少爺嗎？”

    “我又不知道什么是少爺，我還問過寨里的人，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是少爺。”

    “得……，這澡我不洗了，你轉(zhuǎn)過身去我穿衣服?！?/br>
    媚兒壞笑著轉(zhuǎn)過身去，墨凡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根本提不起來，最終墨凡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媚兒的流程，讓她看著光光洗完了澡又被她給全身敲打了一通，舒爽的像是從地獄到天堂一般。

    我的個秋娘啊！你是從哪領(lǐng)回來的這野丫頭？我懷疑她是不是野人家的種，當(dāng)真是教化不了??！

    “少爺你明天就別去打獵了，你胳膊拉不開那張弓的，咱們還有些臘rou能吃，三五日餓不死的?！?/br>
    “你是心疼我還是鄙視我？誰說拉不開弓就不能打獵的，你丫的不怨當(dāng)meimei就還是一婢女，少爺是用來拍馬屁的，不是用來鄙視的，怎么就沒有點覺悟呢！”

    今晚的rou湯格外的香，媚兒為了給少爺活血，將那一掛老虎rou連著骨頭削掉了一大塊，虎骨頭湯熬了好幾個時辰，把墨凡緊張壞了，這rou湯的香味萬一被人家給聞了去，那可是吃老鼻子虧了。

    “今天又是只晚上這一頓，以后我出去打獵，你自己在家也要吃東西，如果不想起早就頭晚上多燒點?！?/br>
    “嗯~！今晚的湯喝不完，明兒起來我熱一下?！?/br>
    早早的將洞口堵了起來，再晚一點洞外就沒法站人了，毛皮氅子都成鐵皮氅子了，也沒換洗的，也怪不得皮毛蓋身上也不暖和，毛都沒了。

    墨凡今晚說什么也沒讓媚兒鉆他懷里睡覺，下午被看光光的事情還記憶猶新……

    “別拱了，有那么冷嗎？明兒我還要早起進(jìn)山，你曬著太陽睡個懶覺就暖和了。”

    這日子過的，夜里凍壞了身子要曬一上午太陽才能彌補過來，太陽一落山倆人就要趕緊鉆被窩里暖著，還得哆嗦著。

    媚兒其實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她只是很想往少爺懷里鉆，那里有她說不出的喜歡的感覺，甚至成了依賴，也是從她做了小婢女開始，才知道有這么適合放腦袋的地方。

    最喜歡聽少爺講的故事，什么兩只樸陋蛾子剛談戀愛就飛走了，什么白蛇跟凡人交配生了個人妖，后來學(xué)習(xí)成績特別好考上了大學(xué)；

    什么大禹的老婆變成了望夫石，后來崩出個石猴，大禹治水的金箍棒就傳給了他兒子石猴，石猴長大后在蟠桃園定住七仙女，后來生了七個葫蘆娃，葫蘆娃又合體變成了石頭山。

    那么猥瑣下流的故事少爺都能講的很生動，可真是難為他了，只是自從秋娘死了以后他就很少講故事了。

    媚兒心滿意足的睡著了，墨凡摘掉脖子上月牙兒一般的玉玦，朝著洞口一使勁扔了很遠(yuǎn)，轉(zhuǎn)瞬間卻又飛了回來，這樣無聊的事情他小時候倒是經(jīng)常這么玩。

    盯著玉玦道：“如果你是秋娘該多好，不管離開多遠(yuǎn)都還能回來?！?/br>
    墨凡閉著眼睛在想，自己的靈魂都能穿越空間和時間，是不是秋娘也可以，也許她只是去了另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