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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陸晝行買了糕點和藥膏回來時,被告知林溪溪已經(jīng)走了,錢柜前的小二說她給自己留了個口信,說是給他造星星去了。 瞧瞧這話里沒點嚴謹?shù)臉幼?,她能有什么本事給自己造星星?陸晝行斂下眉,細密的睫毛覆蓋下來,身姿蕭然,負手而立。 繞是穿了一身麻布粗衣,那不容置喙的氣度硬是把他和普通百姓之間的差距區(qū)分開來。 他心里悶著,總害怕林溪溪說不定又傻回去了。那人不傻的時候喜歡纏著他,要傻回去了是不是就不記得他是誰了,那他屆時該如何自處。 這里沒有皇宮中的雕欄玉砌,沒有假山嶙峋。喧鬧的夜市街巷,百姓來來往往,帶著面具的大有人在,他甚至擔(dān)心林溪溪從他面前過了也沒能發(fā)現(xiàn)。 衣服都是隨處可見的粗布素衣,面具也和別人的相差不大,總歸是會撞上和旁人一樣的。 在不熟悉的地方,人難免感到不自在。這種無措的密集感讓他回憶起了幼時被丟進枯井之中自生自滅,如今明明夏至將至,卻徒然升起一絲涼意。 人群驟然擴大,推推搡搡之間他隱約聽見他們說覓河上有人豪擲花燈。陸晝行把面具摘下,跟著人潮涌動向前緩步走去。 百姓議論聲變得更加熱烈起來,他抬眼望去,竟有一人站在橋墩之上,往河里丟花燈。那手法極為熟練,這么高的距離往下拋依舊沒有一個被流湍打翻。 而那人臉上的面具不正是他剛才給某人買的那只,特地選了個樣子不好看的,好一眼能瞧見她。 站得這么高,身子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人心驚膽戰(zhàn),她逞什么能呢,摔下來可如何是好,就會給他找事讓他擔(dān)憂! 陸晝行把面具戴上,正想過去抱她下來,竟是在一群人里被她一眼認了出來。 林溪溪站在橋墩上超他招了招手,粗聲粗氣地大喊:“夫君!看我給你造的星星,你可喜歡?” 周圍人交頭接耳,只見他們倆皆是一身男人打扮??搓憰冃袣舛炔环?,又是一陣唏噓,斷袖之癖風(fēng)氣越來越盛??! 河下的花燈已經(jīng)放了上百個,一盞一盞小燈流淌在河面上發(fā)出皎潔而瑩白的光,倒像是夜幕的鏡子。星星點點綴滿河流,漂亮得很。 難怪她說給他造星星去了,陸晝行原以為戴上面具以她這泯然眾人的長相怕是要找半天。 但如今才發(fā)現(xiàn),即使是隔著面具,只要看見她那一雙瀲滟生姿的眼睛,眼珠子遇見他就仿佛點上了光,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亮晶晶又無比獨特,是他的林溪溪。 這樣想著,陸晝行已經(jīng)飛上去把她抱了下來,本是想呵斥幾句,看見她那欣喜若狂的眼又把話吞了下去。 林溪溪手上還拎著一個花燈,像藏了什么寶貝似的把他拉橋下去,避開人群把兩人面具摘下,隔著這個丑東西實在是嚇人得很。 她笑意盈盈地像是在邀功:“這個是我買了兩百多個花燈里頭最好看的一個,送你許個愿吧!” 陸晝行把懷里的糕點遞給她,邊拿著藥膏給她手腕擦藥邊說:“我不許愿,你留著自己用吧?!?/br> “啊?”林溪溪有些驚訝,嘀咕道,“我原以為你會想說想順順利利登上帝位呢?!?/br> 陸晝行一愣,他倒是沒把這個當(dāng)成是畢生所愿,只是自小就被皇后耳提面命“你是一國儲君,你是堂堂正正的嫡系太子,你身后是整個聞家,是靠著聞家乘涼的各種猢猻子輩。所以你只能努力,只能優(yōu)秀,絕對不能把皇位拱手讓人。” 因此他習(xí)慣于一切的努力為了自己的純正血統(tǒng),為了母后,為了外祖父一家上下。 林溪溪剛剛在貝瑪莎那多喝了幾杯酒,此刻有些暈暈乎乎的,她問:“陸珩,你為什么想做天子?” 陸晝行脫口而出:“我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br> “可是如今觀念不一樣了,又不是非得逼著立嫡不立長?!绷窒蛄藗€酒嗝,自顧自地把花燈中的蠟燭點上火,說,“你應(yīng)該說,你想做陸氏王朝的棟梁之才,想做一代盛世明君,想受萬人敬仰、為國為民!” 陸晝行默了默,不禁想她說的這番話究竟對不對。他當(dāng)真如此大公無私想為陸氏王朝付出一生嗎?王朝的統(tǒng)治江河日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分明。 他和幾位兄長相爭多年,到底是真心想做個賢明君主還是只是為了幼時的一個執(zhí)念呢。 他還在愣神,就聽見蹲下身的林溪溪嘀嘀咕咕說個不停,仔細一聽才知道她正振振有詞道:“希望我夫君陸晝行年年歲歲,常安長安。愿他吃的糕點最甜,有人給他剝花生仁,生氣了有人會跟在身后哄,穿的衣服都是最好看的……” 陸晝行聽得想笑,看著那花燈已經(jīng)流了很遠,林溪溪卻渾然不覺,還閉著眼睛一個勁說。 他蹲下身道:“你一次性說這么多,花燈神怎么來得及記下?” 還全是關(guān)于他的,這是得多稀罕他,那她自己的愿望呢? 林溪溪睜開眼也發(fā)現(xiàn)花燈飄遠了,站起身來苦著臉抱怨:“都怪你不叫我把它攔著!它沒聽完我的話就跑了!” 說的話越來越?jīng)]厘頭了,陸晝行無奈地搖搖頭,保持著蹲下的姿勢。聞著她身上有酒味,估摸著是和貝瑪莎飲了幾口,她那酒都是按西域風(fēng)俗釀造的,烈得很,起初不覺,但后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