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夜風一吹,苗大青立刻捂著嘴咳嗽起來,等喉嚨里的癢意完全過去,才能正常的說話:“這幾位是……” 苗小青:“小姐,我扶您下車。” 顏知鳶已經(jīng)先一步跳下車了。 這樣的高度對她來說實在是小意思,穿著裙子也不會阻礙她的行動。對著苗大青微微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沒有做更多的寒暄,直接說:“我想先去看看奶娘,現(xiàn)在方便嗎?” “可以,當然可以?!?/br> 苗大青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急忙添上一句:“阿媽一直在想念您?!?/br> 苗家的房子簡單卻寬敞,圍著籬笆的前院里,種著不少青菜,顏知鳶進門的時候差點踩到一茬嫩青的韭菜。 堂屋坐著的男人四十幾歲,穿著顏色深沉的粗布衣裳,應當就是田大頭了。他局促的站起來,大約是不知道跟主家小姐該說點什么,只能木訥的微張著嘴。 旁邊是廚房,里面有人影閃過。 顏知鳶看了眼飯桌上的大陶碗,一時間竟然無法移開目光。碗中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雞rou,淋上青色的料汁,椒麻的香味爭先恐后的往鼻子里面跑。還沒有品嘗,已經(jīng)可以想象這道菜肴的美味。 顏知鳶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在苗小青的指引下穿過堂屋,來到左側(cè)的一間內(nèi)室。一進門就能看到燭光搖曳,床上躺著兩年不見的奶娘。 她們進門時鬧出的動靜驚醒了睡夢中的奶娘。 “小姐,你怎么來了?我這是在做夢嗎?” 奶娘揉了揉眼睛,甚至還掐了自己一把。 “您不是在做夢?!?/br> 顏知鳶抓住她粗糙的大手,坐在床沿上。 “真的是我,奶娘連阿鳶都不認得了嗎?” 奶娘一下子坐起身,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夢中。 “阿媽——” 門外傳來嬌滴滴的一聲呼喚。 顏知鳶感覺到手被奶娘用力的回握,甚至產(chǎn)生了些許的疼痛感。這是下意識的動作,結合奶娘的面部表情,能看出她有緊張、恐懼的情緒。 為什么來人會讓奶娘害怕? 那不應該是苗大青的妻子嗎? 人還沒進屋,影子已到先到門口。 顏知鳶看到的黑影有兩只尖尖的耳朵,腦袋的形狀像狗,足細而長——這絕不是人類的影子。 待那婦人走進房中,苗小青小聲說:“小姐,你瞧!這就是我嫂子,村里最漂亮的媳婦?!?/br> 顏知鳶并不知道婦人在普通人眼中是個什么長相,在她眼中,只有一個頂著一顆狐貍腦袋,有著長尾巴,嘴巴大咧著露出利齒的野獸。 它只是有著人的軀體再穿上人的衣服而已,并不代表野性已經(jīng)被馴服。 瞧,目光中的垂涎是如此的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 迅速的切換一個地圖~ 叮咚,恭喜玩家顏知鳶遇到新事件#奶娘的求助#,成功解鎖可以觸發(fā)劇情——第二位未婚夫。請加油哦! 第17章 狐貍 山下怎么到處都是妖精鬼怪?這和大家說的完全不一樣。 顏知鳶側(cè)過身,徹底擋住奶娘。 她沒有料到探望奶娘也能遇到一只狐妖,雖然有些驚訝,但沒有露出半點慌亂,很自然的對頂著一張兇惡狐臉的“女子”說:“我來的路上,聽小青把你夸贊了一百回。果然是個標致的,你叫阿紫?” “meimei天真浪漫,十分愛重家人。哎,奴家蒲柳之姿,一個鄉(xiāng)下婦人而已,賤名怎敢污小姐尊耳?!?/br> 纖纖柔荑只能捂住半張狐嘴,顏知鳶明白狐女想要展露出的是嬌羞的姿態(tài)。 對有陰陽眼的她來說,口味有點過重。 “我村里人都叫我田娘子,小姐也可如此喚我。” 顏知鳶一點都沒有客氣,笑瞇瞇的就說:“田娘子,你出去一趟,將大夫喚進屋中?!?/br> 狐女:“……是” 苗小青一頭霧水,傻傻的看著嫂子的背影消失,才茫然地問顏知鳶:“小姐,你們說話怎么如此饒舌,感覺像是在聽戲文……” 大概是狐女覺得應該以這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主家的小姐……她也覺得這樣說話很尷尬,可此處是人家的主場,她得把戲接著唱下去。 “還有,剛剛嫂子過來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她過來干嘛!大概是試探我? 顏知鳶不會把心中所想說個小姑娘聽,隨便找了個理由:“大概是過來叫我們吃飯。不用在意,先讓大夫給奶娘看看?!?/br> 苗小青點頭。 奶娘對上小姐帶著笑意的雙眸,才回過神來放松手上的力道。 剛剛無意識的用力,已經(jīng)把小姐一雙細嫩白皙的手給攥出指印。 “小姐,我……” 顏知鳶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一會,苗娘子就帶著大夫進門。 顏知鳶也不趕她離開,耐心的等待大夫診脈。 “苗大嫂,何處不適?” 大夫雖然一路經(jīng)受顛簸,但是一到病人面前就恢復了一些精氣神。 奶娘憂愁的說:“我最近常常夢到被人捶打胸口,又無法醒來。白天的時候,總覺得身上沒有力氣,無法喘息……前段時間還在田地中暈厥過兩回?!?/br> 按這位大夫的判斷,奶娘的確患有驚悸之疾。不過,上一位開的方子不太高明,不夠?qū)ΠY,這或許是她遲遲無法痊愈,病情逐漸加重的原因。 “明天派個人跟我回去抓藥,先吃三副,以觀后效?!?/br> 這位大夫?qū)@悸之癥很了解,一副有把握讓病人痊愈的樣子。苗小青面上露出喜色,站在門外的苗大頭更是高興得直搓手。 顏知鳶又請大夫去給苗大青看診,讓狐女轉(zhuǎn)告苗大頭,務必好好招待大夫……隨她來的人,今晚都會在莊子里歇下來,需要苗家人來cao持一切。 等不不相關的人全部被打發(fā)走,顏知鳶心里也松一口氣,扶著虛弱的奶娘站起來,穿上腳踏旁的灰色軟底布鞋。 讓疑惑的苗小青領路,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主屋,關門、點燈一氣呵成。 大延朝的百姓富庶,手中有余錢,就會考慮置辦產(chǎn)業(yè)。 三房未分家前的產(chǎn)業(yè)很是稀薄,且以楊氏的嫁妝為主。 顏三爺成親前,可以領庶子的月例,一個月五兩銀子。 成親后,管著一個很小鋪子。月例沒有了,換成領一份掌柜的工錢,每月只有三兩銀錢的進項,年底能得到一筆接近五兩的年資。這些錢能干什么呢?只夠用來給家中的兩名丫鬟、一個小廝發(fā)月錢。 家中的支出主要靠楊氏的嫁妝,一個米糧鋪子,一個田莊。運轉(zhuǎn)得當?shù)脑?,產(chǎn)出足夠三房的開銷。真正打理兩份產(chǎn)業(yè)的是顏三爺,靠著精打細算和一點做買賣的天賦。這些年來,資產(chǎn)已經(jīng)翻了十多倍。 原來的田莊里也有留給主人家住的房舍,不過非常的簡陋。畢竟田莊就是農(nóng)莊,而不建在山林野地的莊子,主人家來這里的目的是巡查產(chǎn)業(yè),而不是游玩散心。 賺錢后,顏三爺還是拿出一筆錢修繕田莊的屋舍,并打了一些實用的家具。 田家就添了一項活計——看屋子。 不過,也因此得了一項實惠。顏三爺是個厚道人,將莊子前一排有點倒座房意思的屋子統(tǒng)統(tǒng)劃給田家使用,里面家具齊全,用料上并不比主屋差。 田家也是實在的人家,哪怕主人家從沒有到田莊過夜,主屋還是打掃得干干凈凈,一點灰塵都沒有。床褥齊備,桌上的瓶中還插著一束半枯的野花。 顏知鳶扶著喘個不停的奶娘脫鞋上床,對苗小青說:“告訴你爹一聲,我一個人睡不著覺,請奶娘同我一起睡?!?/br> 苗小青:“哎……好,要不我也留下?” 這畢竟是小姐,不能指望她來照顧娘! 顏知鳶倒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僅僅讓病人留在主屋,可能會引起狐女的懷疑。她也很高興奶娘的家人都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心著奶娘,不過還是得先支開苗小青一陣,才能和奶娘說話。 這件事奶娘先她一步做了。 “小青,你去端些飯菜來,娘餓了?!?/br> “大夫說,能感覺餓就最好了!” 苗小青高興地站起來,忙往外走:“我馬上就回來?!?/br> 你其實也不必很快…… 屋里點著燈,有東西靠近一定能看見。 畢竟狐妖不像鬼一樣能夠隱身,顏知鳶能放心的說話。她深知不能跟奶娘兜圈子,關于鬼怪的事最好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阿紫是妖怪?!?/br> 奶娘捂著胸口,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同時也是在借由緩慢的、拉長的呼吸來整理太過復雜的心情。 “阿紫……果然不是人嗎?” 她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她對此有所察覺。 盡管努力的欺騙自己、說服自己,心內(nèi)深處也早已經(jīng)有了清楚的認知。 “嗯,的確不是人。她是狐妖?!?/br> “怪不得。我有一次外出回家,正好撞見她咬斷一只活雞的脖子,”奶娘苦笑:“然后就莫名其妙暈過去……醒來后,我把看到的告訴守在床邊的大青。緊接著,阿紫就提著一籃子野菜同在村口遇到的小青一起進門。 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同時出現(xiàn)在兩個地點。 阿紫說,是我太過勞累,看花眼了?!?/br> 普通人真會以為是自己眼花,很輕易的就能接受狐妖的說辭。 可奶娘不會,她是見過妖的。 顏知鳶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各樣的非人類,有些會小心的隱匿身形,不想引起人類的注意,有些則會和人類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奶娘又足夠細心,照顧小主人足夠仔細,很快就發(fā)現(xiàn)山上有很多神秘的存在。 她的反應很有意思: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裝作聽不見,裝作看不到,永遠不承認有神靈以外的妖魔鬼怪存在于世界上。 長樂元君曾說,奶娘是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