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柿嗯了一聲。

    “好好發(fā)展新同學(xué)，好好玩。”尤湖湖把上一句話換了一個說法。

    時柿又嗯了一聲。

    尤湖湖急了，“你別一直嗯啊，要行動起來?！?/br>
    “湖湖姐，我好像變得越來越性格不好了，我剛剛沒打到車，在路邊就控制不住情緒，哭起來了。”

    “聽出來了，這鼻音。發(fā)生事了吧。”尤湖湖嘆了一口氣。

    許是與尤湖湖相識多年，早把她當(dāng)親jiejie看待了，她這一問，時柿就兜不住了，全交代了。

    尤湖湖聽完，罵罵咧咧沒個停，最后罵了些話把時柿都逗樂了。

    “那你現(xiàn)在就是在那個火鍋店附近的奶茶店，是吧？”尤湖湖問，帶著一絲確認(rèn)意思在里。

    “怎么了？”

    “就確保你安全，我這不擔(dān)心嘛。”

    “挺安全的。”時柿環(huán)顧四周，都是情侶在約會。

    尤湖湖沉吟了一下，還是告訴時柿了，“我剛給程霽發(fā)了微信，讓他來接你了?！?/br>
    “湖湖姐——”

    “雖然他也是對你有點想法，但知根知底，我更信他。”尤湖湖說的很堅定，不帶猶豫。

    程霽是十分鐘之后就找到時柿了，剛好時柿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時柿一口猛撮，吸管還發(fā)出了聲響，這聲被緩步走過來的程霽聽了個正著。

    時柿放下吸管，眨巴了一下眼，又吸了一下鼻子，“我自己可以回去的?！?/br>
    “結(jié)賬了嗎？”程霽問。

    “買單了?！?/br>
    “那不錯，帶錢出門了?！背天V挑眉。

    時柿被他這樣子打趣得磨前牙，“手機里有錢。”

    “手機里還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呢。走吧，陪我吃點飯?！背天V說完自己先走出去了。

    時柿邁著小碎步跟在他后面。

    走著，時柿發(fā)現(xiàn)程霽正在往火鍋店那邊走，立馬就不安了。她小跑了兩步，跑到他身旁，歪頭望著他問道：“去吃什么？你沒開車來嗎？程霽哥?！?/br>
    “車停前面火鍋店門口了，這邊哪有地停?！背天V答。剛剛尤湖湖說了這家火鍋店為地標(biāo)，他找過來，就恰好把車停這了。

    霎時間時柿有點緊張，剛剛那一桌就在窗邊，可以看見門口外面停的車，現(xiàn)在她又和程霽走過去，他們會不會看見她。

    可能女生的直覺真真是準(zhǔn)，時柿擔(dān)心的事就發(fā)生了。她正拉開程霽的車門，要坐下去，抬頭就對上了譚笛可投過來的目光。只是他們不是坐在窗邊，而是一群人吃完從門口走出來了。

    時柿咬了下嘴唇，動作干脆的坐進去了。程霽很快啟動了車子，轉(zhuǎn)了個彎，那群人就消失在視線里，時柿倏然平靜下來了。

    第35章 35

    車窗外華燈絢麗，時柿把腦袋歪在車門那一側(cè)，手指絞著斜挎包的帶子。車載廣播里，電臺主播們說著些繞來繞去的情感話題，然后強行引出來一首歌。

    聽著廣播里男男女女為情所困的歌聲，時柿心里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并沒有完完全全平靜下來。

    一頭亂緒，剪不斷，理還亂。

    時柿偏頭看向程霽，想跟他聊聊天，可是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不知尤湖湖怎么跟他說的，他就這么來了。

    “程霽哥……”

    程霽注意著路況，隨意嗯了一聲。

    “你在谷城的項目還有多久啊？”時柿陡然想到程霽并不是長呆在這里，業(yè)務(wù)結(jié)束，他也就走了。

    程霽略微側(cè)首，撇了時柿一眼，“兩個項目，一個今年過年前交工，另一個明年開春。”

    那就是沒多久了。

    時柿點頭，心底的浪潮翻騰了一下，幅度極小，她臉上沒顯露絲毫。

    “那挺好，祝你項目順利完成。”

    車?yán)镉种皇Ｏ聫V播里的愛恨情仇了，程霽沒搭時柿的話。時柿想他離開谷城，兩人以后再見面就難了，那他之前說的話是不是要不了了之了。

    時柿舔了舔下嘴唇，大拇指刮蹭著食指的指甲，“謝謝你。有時候我說話不懂事，很…讓你…為難的?！?/br>
    看似沒來由的，時柿開始道謝到道歉，但隱隱又覺得說得通。

    程霽的車突然停下來了，接著他看向時柿笑了，“追小姑娘不就是這樣的，我沒著急?！?/br>
    他第一次用了“追”這個詞，時柿聽得心跳亂了一拍，張嘴囁嚅了幾次，卻又沒正兒八經(jīng)應(yīng)出什么話來。

    車停在路邊，人自然而然地與城市夜晚的喧囂混為一體。時柿已經(jīng)在谷城市里呆了幾個月了，漸漸已經(jīng)習(xí)慣了晝夜不息的燈火，融入新的環(huán)境比想象中容易了那么一丁點。其實世界這么大，怎么可能沒有容身之處呢。

    時柿還在刮指甲，粉色甲蓋上有一條條細(xì)紋路線，昏暗車燈下瞧不清，但用指腹磨蹭，尤其是大拇指的甲蓋，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它們的存在。

    萬般溝壑，隨處可見。

    但若是不過分在意，它們的存在又幾乎可以抹平。時柿擰頭問程霽， “那你追…追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你覺得過去的經(jīng)歷重要嗎？”

    未待程霽給她一個答案，時柿又補充道：“比如過去的感情?！?/br>
    剛聽時柿提及，程霽腦門子悶了一下，突然提什么前女友太沒有勁了，但反應(yīng)過來是時柿提的，程霽覺得可以和她耐著心說一說，這個坎她從來沒有邁過去過。

    “確實存在，也抹不掉?！背天V說道。

    他話音落，時柿輕微嘆了一口氣。

    程霽自然是聽見了。

    “經(jīng)歷在這，我也不會再做什么，各自有各自的將來生活。往前走，現(xiàn)在又是過去了?！彼^續(xù)說了一串話。

    時柿心里有點蕩，懸著蕩在空中的那種感覺，旁有車經(jīng)過，被尾燈晃了一下眼睛，她下意識偏頭，瞧見程霽神色無異，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哀樂。

    捫心自問，時柿隱隱有一絲擔(dān)憂，不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萬一他回味起過去，回味起崔加喃，那她什么都不算?？勺詡€心里這么一道道彎彎繞繞，走了一圈，時柿總算是明白了，自己沒有爬出漩渦，她滑進更中心去了，她才會想知道他對過去的想法，他對崔加喃還是怎么想的。

    誰不想感情通通透透，毫不被枝葉瑣碎牽絆一腳。

    時柿還在和自己心里的事絞著，又聽程霽說道：“柿子，我比你長幾歲，說起感情經(jīng)歷你確實吃虧，但我向你保證，以前的事都理清了，不干擾現(xiàn)在和將來。”

    他這么一說，時柿心口松快了一些。但下一瞬，她的手指把斜款包的包帶攥得更緊了，“這話一直算數(shù)嗎？”

    程霽本是一手握著方向盤的，現(xiàn)下那只手松開又捏緊，“一直作數(shù)。”

    “好的?！?/br>
    十□□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尾音轉(zhuǎn)個小彎，聽的直戳人心窩子。尤其是程霽的那心窩子，他輕抿嘴角，卻又帶著幾分笑意說：“擺不平，不往你那起意?！?/br>
    時柿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臉頰旁的細(xì)碎發(fā)微微揚起，黏到嘴角處，癢得人手心都不適，她便用手指挑著別在了耳后，做完余光瞟到程霽，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一直瞧著自己的。剛剛手碰了的那只耳朵像是著了什么反應(yīng)，一下子就紅了，紅得發(fā)燙，連帶著半邊臉頰都有一點兒。

    這會，時柿開始覺得車?yán)锟諝庥行┫”×?，她得用點力胸腔才吸得到足夠的空氣，胸脯起伏自也是大了。

    好在程霽靜靜看了片刻，又重新啟動車子。時柿胸脯起伏的頻率漸漸回復(fù)正常，這才又問道：“咱們?nèi)コ允裁囱?？?/br>
    程霽注意著路況，隨口應(yīng)道：“你想吃什么？”

    “咦，其實我們今天吃的牛rou火鍋挺好吃的。”時柿發(fā)出一聲喟嘆，說完，又自覺失言，緊抿住嘴。

    自此程霽都沒開口問時柿今晚早些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和誰在一起，他好像就是需要喊一聲就出現(xiàn)了。時柿既喜歡他這樣，但又覺得他這樣不好，摸不透他，他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知道了覺得她這些事都不是事兒，壓根不值得他提一嘴。

    “那也沒看你吃開心了?！睍r柿聽到程霽答她的話，還是刺楞她的一句話，她卻聽的舒暢了。

    “以后不去了。”時柿說。

    車內(nèi)空間小，空調(diào)熱氣一陣陣的，拂在時柿臉上，往脖子里蔓延?？烧鏌?，時柿解開大衣扣子，又往下褪了一些，最后全脫了。

    程霽撇她一眼，小臉紅通通的，眼皮微腫，略帶了幾分可憐。

    “柿子——”

    “嗯？”

    “我就叫一聲。”

    “你有點無聊。”時柿沒給他面子。

    “等你再長大一點，好好長大?！背天V這既是說給時柿聽的，也是說給自個的。

    程霽最后帶時柿去她們學(xué)校附近吃了潮汕海鮮砂鍋粥，還要了幾個涼菜。時柿覺得胸口枯干，被空調(diào)吹的，要了瓶冰可樂。程霽沒攔她，卻是倒走了她大半瓶可樂，還一口氣喝盡了。

    時柿看他這樣，用勺子攪拌碗里的粥，拌了好幾下都沒舀一勺放進嘴里。末了，看程霽望過來，她才吃了一勺。

    程霽給她夾了幾個涼拌毛豆，“真好的下酒菜?！?/br>
    時柿微嗔了他一眼，這才拿筷子吃起來那幾個翠綠饞人的毛豆。

    兩人一頓飯吃的晚，也就結(jié)束的晚，臨時柿宿舍樓快關(guān)門，程霽才送她回去。

    時柿進宿舍推門前，是做了心理工作的，給自己加了個油。進屋，葛釀釀和譚笛可都躺床上準(zhǔn)備睡覺了。不過也沒睡，都在打電話。

    放下包，又脫了大衣，時柿拿了盆，打算去水房洗漱。水盆里放著漱口杯和牙刷，拿時碰到架子，難免發(fā)出聲響。

    時柿拿了還沒轉(zhuǎn)身，就聽見葛釀釀帶著怒氣的聲音叫道：“大晚上哐啷哐啷的折騰什么呀，讓不讓人休息了?！?/br>
    時柿沒回她的話，徑直出去了。天冷了，本來她一向會打盆熱水回去泡腳，今天卻在水房洗了腳。

    再進宿舍，那兩人都沒在打電話了，時柿坐在床上打算抹臉時，葛釀釀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盤腿坐著，叫了時柿一聲。

    “你以后能不能晚上出去亂混了早點回來，不然洗漱打擾別人睡覺。我們可是要過正常的大學(xué)生生活呢?！?/br>
    時柿正在拍爽膚水，聽葛釀釀?wù)Z氣不對，她手上的動作一頓，“下次我注意?！?/br>
    “真是的，嚇?biāo)牢伊?，那么大聲音?；貋碚垓v那么大動靜，怎么剛離開就悄無聲息了?！备疳勧勥@才引到她想說的話上。

    “我、我剛有點事就先走了?！睍r柿剛只和譚笛可對上了眼神，大概也只有她看見自己了。

    葛釀釀冷哼了一聲，“那也該和我說吧，我和你對床住著，難道你和我男朋友關(guān)系更親近？”

    連何頌的名字都不提了，直接是她男朋友。

    時柿自是不遲鈍，不會品不出意思。

    “恰巧碰見了。”時柿這么一應(yīng)，不禁氣勢就弱了很多。

    葛釀釀本就不是沉得住氣的，早就釀了一肚子火了，就等時柿回來撒一撒氣，現(xiàn)在早就不想和時柿和氣了，掀了被子就沖到時柿床前，往她床上砸了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