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快啊?！?/br>
    “行的?！?/br>
    “誒，你是不是那個余熠的哥哥？”小護士又突然叫住程霽。

    程霽回頭，帶著疑問。

    “剛有個人說是他叔叔還是老師，進去看她了，他含含糊糊我也沒聽明白?！?/br>
    程霽沒太在意，指不定是余母喊家里的親戚回來出謀劃策了。與小護士話別，程霽腳上的步伐快了一些。

    到了余熠住的病房1207，程霽還沒敲門，聽見里面有壓抑的爭吵聲。程霽腳下的步子頓住了，如果是余家自己的人在吵架，那他自是不會進去了。

    病房的門都是有塊透明玻璃的，程霽俯身往里探了一眼，倒是沒看見很多人，只有一個男人站在病床邊。程霽慢慢地直起身來，看來今天來的不是時候。他甫一站直，反是看見余熠從病床上掙扎著坐起來了，那男人倒也沒去扶，就眼睜睜地看著余熠用手臂一點點撐著。

    程霽覺出來，有些不對味。

    程霽偷偷把病房泄開了一小條縫，余熠的聲音一點點傳出來——

    “徐昊春，你敢辭職離開，我就告訴所有人，反正我已經(jīng)成這樣了，我不怕?！?/br>
    “余熠，既然程暄已經(jīng)認(rèn)了，你就放過我。我給你兩萬塊錢還不行嗎？”

    “我不要錢，你說過高考結(jié)束就和我在一起的?！?/br>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胡話。就算說過，男人在床上說過的話能作數(shù)嗎?！?/br>
    “徐昊春，你人渣。”

    “余熠，當(dāng)初是你勾著要和我在一起的。而且，你答應(yīng)我吃藥的，怎么還是懷孕了？也不要以為你同時和程暄在一起我不知道，腳踏兩只船想得挺美，我可不像那小子那么傻?！?/br>
    “我沒想腳踏兩條船，我和你在一起，和程暄就淡了，我們已經(jīng)打算分手了。徐老師，你別不要我。”余熠伸手去夠男人的衣角。可惜，男人閃開了。

    “錢，我給你帶來了，我們就兩清了?！蹦腥搜粤T，打算全身而退了，可他萬萬沒想到，回轉(zhuǎn)身，有人緩步走進來了。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近，似泰山壓頂。

    程霽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一邊拍手一邊說道：“好一出大戲。太精彩了，忍不住就用手機錄了兩句?！?/br>
    “你誰啊？”徐昊春心虛地問道，腿直發(fā)軟，仿佛隨時要跪在地上了。

    “背鍋俠他哥?！背天V倒是坦蕩蕩地承認(rèn)了這個丟人的身份。

    這一夜，程霽沒讓徐昊春走，兩人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了一夜，都沒合眼，一直到早上余熠的父母從家里過來給余熠送飯。

    程霽放了一遍錄音，所有人如遭雷轟。余母當(dāng)場就暈過去了，幸在醫(yī)院，及時搶救過來了。

    程霽看著所有人，說道：“您們看怎么處理？學(xué)校該通知誰？”

    恰逢楊枝也提了一桶雞湯到醫(yī)院來了，余母瞅見楊枝和程霽忽然惱羞成怒，從床上一躍而起，把他倆趕出去了。

    就是時柿過來看見的那一幕。

    聽了這來龍去脈，時柿從樓梯上掉下去一階，“我、我不信。”

    “那再給你放一邊錄音。”程霽真的就要拿手機出來。

    “不用，我不聽?！睍r柿緩緩抱膝蹲下。在她這規(guī)規(guī)矩矩的十八年人生里，早戀都是相當(dāng)越界的事了，更何況是和老師暗度陳倉，時柿受到了十足的沖擊。

    程霽也沒拉住時柿，只是望著她的頭頂，繼續(xù)說：“我也已經(jīng)聯(lián)系你們班主任王老師，問過他，教室的監(jiān)控沒開，所以你這邊的證據(jù)還需要點法子?！?/br>
    “有證據(jù)也不會改變什么的，我確實和余熠打架了?！毕氲阶约旱呢?zé)任，時柿的情緒又低沉了幾分。

    程霽一瞬間沖上腦門的只有“恨鐵不成鋼”幾個字。

    “你說要賠這么多錢，我去坐牢是不是就不用賠了？”時柿仰頭迎上程霽的目光。

    程霽被氣笑了。

    “站起來?！?/br>
    “我想蹲一會?！?/br>
    “哪有女孩子這么蹲著的，不雅觀?！?/br>
    時柿聽著他這么說，一手撐著地準(zhǔn)備站起來了，可能因為早上沒吃飯，低血糖了，整個人一個后仰翻。

    程霽反應(yīng)快，伸長腿擋住了時柿摔下去的身子。時柿也下意識地抱緊了他的小腿，好一會沒動。

    程霽這個姿勢不舒服，踢了踢腿，“你說丑不丑？”

    時柿沒搭話，狼狽的爬起來了。

    程霽睥著時柿后背沾了灰，替她拍了兩下，“你要真不是因為程暄和她打架，就別怕?！?/br>
    第8章 08

    時柿回到病房時，余熠病房外又多了很多人。時奉軍到了，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來了。

    這其中，跟著時柿班主任王老師一起來的有一位同學(xué)，是時柿班上的班長。王老師先帶著他，說要找余母，出乎所有人意料，余母把病房門關(guān)得緊緊的，誰也不見。

    一眾人不知所以，閉門不見人，事情又難辦了很多。

    王老師轉(zhuǎn)而找到時柿，班長拿出用a4紙包著的錢，說道：“這是那天我們幫忙把余熠抬上救護車時，她掉在地上的錢。”

    “前天時柿說一千五百塊錢不見，我數(shù)了一下恰好一千五，你看——”王老師又補充了一句，但沒說完。

    時柿看著這個錢，她還真認(rèn)不出來是不是她的錢，她又沒寫名。

    可是，印貞先反應(yīng)過來了，“時柿，這是不是我寄給你的？”看著時柿點頭，印貞一把接過了這個錢，“我那天剛從銀行取出來，是連號的。當(dāng)時我取了兩千，就是從08開始到27。我還很吃驚，竟然二十張都是連著的。”

    攤開錢，尾號是從13到27，連著的，一張不少。

    “這就是我寄過來的錢?！庇∝懴喈?dāng)肯定的說道。

    幾人寂靜下來了，余熠偷錢這件事好像賴不掉了。

    時奉軍謹(jǐn)慎一些，又問道：“確定是從余熠口袋里掉出來的？”

    “是，時老師。當(dāng)時我們班石越抱余熠下樓，抱到二樓他沒力氣了，換了個人，兩人移接過程中從余熠口袋掉出來的。”班長答道。

    時奉軍扶了扶眼鏡，把這十幾張錢又重新用a4包住了，繼而拍了拍這位班長的肩膀，“謝謝你們這些同學(xué)了?！睍r奉軍說這幾句話時竟還哽咽了一下。

    王老師沒想到時奉軍會這樣，但一想人家親閨女?dāng)偵线@樣的事能不著急嗎？他也急忙賠小心，“時老師，您看也怪我，我應(yīng)該當(dāng)天就回班上好好詢問一番的，但又不巧，我那天從醫(yī)院回去，老家傳來老母親生病了，我這又耽擱了一天。我作為班主任，也有很多問題該做檢討?！?/br>
    時奉軍擺了擺手，“您已經(jīng)盡力在照顧她們了?！?/br>
    眼看著打架的緣由一點點明朗，只是病房一直不開，頗讓人無可奈何。學(xué)校的人等了半小時，漸漸地不耐煩了，說把徐昊春帶回去嚴(yán)肅處理，就想要離開了。

    正交談，面前的病房門陡然被拉開了，門口站著一人，是余熠。她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她掃視了一圈人群，最后停在了時柿身上，“時柿，你進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時柿沒立刻應(yīng)允，“有什么話要單獨我和我說？”時柿內(nèi)心里其實是有一點怵和余熠再次單獨呆在一起的。

    “你不進來，下次我就什么都不會說了?！庇囔隗w力有點不支，一直用一只手扶在門框上，丟下這句話后，她在余母的攙扶下又慢慢踱步進去了。

    剩下病房外一眾人彼時都望著時柿，就等著她表態(tài)。

    時奉軍先開口了,“你要不想去，就不進去，不礙事?！?/br>
    時柿理了理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結(jié)果，確定余熠偷錢又說明什么了，萬一她一口咬定自己就因為她偷錢就打她的，那自己身上的過錯就洗刷不掉任何一點了。反倒是余熠，偷這一千五百塊錢又犯得了多大的事。

    “我進去看看?！睍r柿手心出了點汗，她在褲子上輕輕蹭了蹭。進去罷，在病房里她難不成會把自己殺了。就像程霽說的，她不是故意因為她懷了程暄孩子和余熠動手的，起事的緣由說出來，她是占理的，她不用怕。

    時柿推開門進去，同時余母并其他余家家屬從病房里退出來了，只留下余熠和她。

    病房里一股病氣，時柿聞著后胸口發(fā)悶，站在了離病床五步之遠(yuǎn)處。

    “坐啊?！庇囔诼氏乳_口。

    時柿舔了一下上嘴唇，“不用了。你要說什么？”

    “我這樣算是惡人有惡報了，你滿意嗎？”

    “余熠，我沒想過變成這樣，如果知道你懷孕，那錢我——”時柿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別假惺惺說這么好聽了。我這輩子就這么完了，什么都沒有了?！庇囔谄届o得如一潭死水，“你放心，我已經(jīng)找著跟我一起死的人，不拉你墊背了，我會解釋清楚是我挑事，自作自受，不關(guān)你的事。”

    時柿既想接受余熠這么做，但心里又覺得有些愧疚，“你住院的費用，我會一直負(fù)擔(dān)的?！?/br>
    余熠冷笑一聲，“這點錢，我們家還是有的。”

    “那沒事了的話，我就先出去了。”時柿現(xiàn)在只想快點逃離這間房間，她看著余熠的眼睛，那里面透出來對她的厭惡，不加絲毫掩飾。

    “我還原真相，作為交換你幫我一個忙?！庇囔谠诳吹綍r柿轉(zhuǎn)身后，不緊不慢地道出叫她進來的真正目的。

    “你還原真相不是應(yīng)該的嗎？”時柿沒料到余熠突然還附加條件，剛放回原處的一顆心又猛地沉下去了。

    “我應(yīng)該？是時柿聽說我懷孕后，罵我不要臉，然后趁我不注意把我推到在地。你覺得我應(yīng)該還原的真相這么說怎么樣？”余熠說著還偏了一下頭，像是佯裝天真姿態(tài)。

    時柿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一點點蜷成拳頭，兩個中指使勁掐著手心，“幫你什么忙？”

    “你去跟徐昊春說，我手上有一段錄像，還有幾張照片。他盡管離開，這些東西我會放到網(wǎng)上的?！庇囔谡f這話時，面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睛緊盯著蓋在腿上的被子，卻不知道這副神情在時柿看來有多瘆人。

    “什么錄像？”時柿強作鎮(zhèn)定地問。

    “就是錄像?！庇囔诂F(xiàn)出幾分不耐煩，“你告訴他就行，他會明白的。”

    臨到時柿拉開房門，又聽見她說道：“就現(xiàn)在去跟他說，我知道他還在外面?！?/br>
    時柿點了一下頭，想到余熠也許看不見，又應(yīng)了一聲好。

    時柿一拉開門，印貞就焦急地湊上前了，“她說什么了？”

    時柿望了一眼人群，不答反問，“徐老師在嗎？”

    “你找他干什么？”印貞也已知曉徐昊春和余熠那檔子事，頗感齷蹉，現(xiàn)下聽見徐昊春這個名都恨不得吐兩口唾沫，聽見時柿還說要找他，更是急了。

    “我有兩句話想和他說?！?/br>
    “你跟他有什么好說的?！?/br>
    站在一旁的王老師朝站在印貞后面的時奉軍使了一個眼色，接下話頭，“時柿可能是幫忙傳個話，我去外面找徐老師來。”

    “你還幫忙傳什么話，嫌惹在身上的麻煩不夠多嗎？現(xiàn)在所有人被余熠這丫頭耍的團團轉(zhuǎn)，這是楊枝老實，誰要給我兒子亂扣帽子，我早兩耳光扇過去了?！庇∝懴袷枪室?，朝著病房門口大聲說道。

    時奉軍瞧著所有人又聚焦在印貞身上，忍不住呵斥，“你少說兩句，來了凈添亂?！?/br>
    眼瞅著這兩人又干起來了，時柿悄無聲息地走出去了，經(jīng)過了兩個病房，正面迎上從外面走進來的徐昊春。

    “徐老師?！?/br>
    徐昊春用左手從上至下搓了一把臉，“別這么叫我，我配不上‘老師’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