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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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遺音……” 誰,是誰在叫我? 驚變猝不及防,腦中突如其來的劇痛幾乎要撕碎琴遺音的意識,他下意識地抱住頭,拼盡全力想要穩(wěn)住婆娑天,卻有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隨著這陣莫名的呼喚聲一并襲來,驟然壓在了意識空間上。 一瞬間,天地萬象皆如水墨褪色般模糊至消失,連同面前安睡的暮殘聲也化成了一道扭曲的影子,似鏡花水月般在他眼中徹底潰散。 琴遺音雙瞳驟然緊縮,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抓,手指卻穿過了空氣。 暮殘聲在哪里? 他在哪里? 琴遺音頭疼欲裂,竭力抵抗著這股神秘力量,他眼前驀地出現(xiàn)了一片熊熊烈火,八尾白狐從高處的火山巖上一躍而下,如同一朵凋零的花落進了巖漿里,頃刻便被吞噬殆盡。 “啊啊啊——” 腦中似乎有一根弦猛地斷裂,琴遺音看到無數(shù)玄冥木倒塌下去,只有一株還立在原地,當中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面正冷漠地看著他。 被封印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洶涌而出,琴遺音低頭看著自己身周不知何時纏繞上的無數(shù)黑色咒文,它們化成了鎖鏈,如有生命般圍著他盤旋不休,想要打破心魔的最后防御,將他套上枷鎖帶出婆娑天,回到呼喚者的手中。 剎那間,琴遺音終于明白過來了—— 自始至終,面具人的目標除了暮殘聲,還有他! (十四) 剛才的一切不是幻境,卻勝似幻境。 在目睹暮殘聲墜落巖漿、玄冥木開出自己的人面后,饒是琴遺音一時間都難以接受事實,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喪失了所有理智,將那株玄冥木攔腰斬斷,可是魔障如野草斬之不絕,即使他將那棵樹燒成灰,它也能從余燼里重生,用那張和自己相同的臉看過來。 琴遺音絕不承認自己身為他化自在心魔,連一顆真心都沒有,還會生出魔障,眼前這個只可能是面具人故弄玄虛,包括……暮殘聲的死。 對,那只狐貍?cè)绱私苹?,怎么肯甘心死無葬身之地? 一時間,琴遺音腦子里嗡嗡作響,他眼中殺機幾乎溢滿出來,仿佛只要能證明這株玄冥木是假的,就能讓自己相信暮殘聲還安然無恙。 墨玉花盤中,人面無聲地勾唇,譏諷刻骨。 這株黑色玄冥木乃是面具人分神所化,會隨著時間推移奪取其他樹木的能量壯大自己,琴遺音要想將它連根拔起,必須得先通過它找到面具人本體所在,于是將自己的神識分化為千絲萬縷的樹根,自泥土下與此相連,從而追根溯源,跨越空間壁障,同面具人本體大腦接軌。 心魔對這種事駕輕就熟,卻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意識空間,與自己的婆娑天幾乎完全相同,卻是被一片冰雪塵封,無邊心海凍如枯石,荒野上的萬千玄冥木仿佛成了冰雕雪塑,沒有半點生命跡象。 琴遺音有一瞬間竟是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他愣怔了片刻,所有冰樹就化成了寒光飛上半空,然后降雨般落了下來。 他置身其中,如沐滂沱,每一滴雨水落在身上,都有一個畫面滲入腦海,綿密不絕,無孔不入。霎時,屬于面具人的那些記憶就像終于掙脫暗黑沼澤的毒蛇,迫不及待地將琴遺音一口吞下,而他順著食道如行長廊,看到了一段熟悉又陌生的往事—— 生而叛道,投身歸墟,道魔血戰(zhàn),落敗雷池……這都是琴遺音久遠的前塵,之間種種細枝末節(jié)若非己身,決不會為第二人所得知。 然而,眠春山雙蛇孽緣,寒魄城換魂命劫,曇谷天罰陷阱,重玄元徽之死……這又是琴遺音親身參與卻并非如此走向的經(jīng)歷,當中人事無不熟悉,世情發(fā)展南轅北轍。 一時間,兩段記憶如颶風遇狂瀾,掀起一片驚濤駭浪,琴遺音玩弄幻法上千載,竟在此刻分不清虛實真假,理智瘋狂催促他離開,他的目光卻如同生了根一樣落在畫面中的暮殘聲身上。 琴遺音沉迷其中,無可自拔,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取代了記憶中的“琴遺音”,與那只狐貍糾纏不休,分不清那情緒源于自己還是當時記憶有感所發(fā),而原本束縛面具人的鎖鏈無聲解開,化成四道咒索向他纏繞過來。 若非他中途醒轉(zhuǎn),恐怕那咒索已經(jīng)穿透了自己的肩胛和腳踝,拖拽著他應(yīng)召而去。 似有似無的呼喚仍在繼續(xù),琴遺音現(xiàn)在徹底清醒了,便能分辨出那是道衍神君的聲音,他看了一眼困住自己的咒索,又看向那株黑色玄冥木上的人面,竟是忽然有點想笑。 他是琴遺音,面具人也是琴遺音,如此荒誕的事情竟然當真存在,而且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下意識地,琴遺音想起了姬輕瀾所說的話,生命存在便如河流,過去與未來似上下游的關(guān)系,假如未來的人可以回溯時空,他不能殺死過去的自己,卻能夠奪舍意識,成為過去??墒沁@樣一來,人雖然掌握了過往,卻失去了未來,因為對方的命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圓環(huán),或崩碎或輪回,唯獨沒有繼續(xù)前進的機會了。 這個念頭剛起,琴遺音便自我否定,因為在這個基礎(chǔ)上有一條限定,那就是回歸前的過往依然既定,而面具人的那些記憶與他出入太大了,就像是同樣一個木偶胚子被涂上不同顏色,就成為不一樣的角色。 “世上不該同時存在兩個琴遺音?!彼粗菑埲嗣?,白瞳急轉(zhuǎn)如星輪,“你是從哪里來的?” 人面只是無聲地笑著。 “你不惜開放意識記憶,就是要讓我成為你,然后替你被道衍鎖在問道臺里。”琴遺音換了個問題,“那么你若成為我,又想做什么呢?” 花葉顫動,人面墜地,化成一位藍袍廣袖的男人,他臉上的青銅面具已經(jīng)消失不見,因為咒索的存在,“琴遺音”沒有靠近他,二者四目相對,琴遺音幾乎以為自己在攬鏡自照。 半晌,“琴遺音”緩緩開口,聲音沙?。骸澳阒馈谀侵蟆l(fā)生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