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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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思沒有說話,她身上那股冷意卻像是被風(fēng)拂去了。 “十年前殺害元閣主也好、勾結(jié)魔族算計法印也罷,您身為重玄之主,要想保下我有很多種辦法,卻選擇了與妖皇陛下暗謀煉妖爐,讓我以玄門叛徒的身份離開北極之巔。”暮殘聲看著她,“您希望我得到白虎法印,卻不希望我得到玄門或妖族的庇佑與管制,暗中放任了我跟琴遺音糾纏,甚至連被列為異數(shù)的姬輕瀾都與您有關(guān)……師尊,您這一生除魔衛(wèi)道,可在您眼中的‘魔’與‘道’究竟是什么?” 靈族三寶尊神重道,當(dāng)為人間玄門之首,而凈思千年來掌管重玄宮統(tǒng)御五境玄門勢力,整個玄羅人界無一可置喙她的無量功德,然而又是她暗中收天命殺星為徒,與妖皇暗中結(jié)盟,算計同修宗門,謀取法印瞞天過海。 凈思終于動了,她走到暮殘聲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答反問:“在你眼里,道與魔的區(qū)別在哪里?” 若在之前,暮殘聲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所謂道魔之分便是正邪之別,前者善后者惡,是非對錯自有天理可定?!?/br> 然而現(xiàn)在,暮殘聲在短暫的沉默后才道:“在于規(guī)則。” “你能想明白這點,就可出師了?!眱羲己币姷亟o了他一個微笑,復(fù)又輕聲慢語,“道與魔,正與邪,善與惡,是與非……諸般種種都是在眾生繁衍并建立秩序后才被賦予意義,倘若摒棄這些東西,它們本身就只是一種規(guī)則,關(guān)鍵在于制定并遵守規(guī)則的是誰?!?/br> 暮殘聲屏息靜聽,心里有一種冥冥直覺,這將是他與凈思難得的開誠布公。 “眾生百態(tài),思慮萬千,任何規(guī)則放在一個大世界里都不可能是盡善盡美的,即便是神也無法讓所有生靈都遵守同一秩序,而這恰恰也是天道給神明劃分的規(guī)則。”凈思淡淡道,“作為地法師,但凡大地孕育的靈智生命在我眼中并無區(qū)別,‘居天之下,承載萬物’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即便是魔族,只要他們遵循規(guī)則留在歸墟,我也不會對他們有半分敵意。” 暮殘聲眸光微沉:“可您現(xiàn)在的做法,已經(jīng)違背了重玄宮主所應(yīng)遵守的規(guī)則?!?/br> “這就是我想讓你離開的原因?!眱羲即浇俏⒚?,“身在規(guī)則之內(nèi),只會逐步被規(guī)則同化侵蝕,無論它是好是壞,到最后都會變得面目全非,而你再想改變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暮殘聲愕然,他從這句話里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沉痛,卻又不敢相信它是來自于凈思。 “元徽的事情,我不說想必你也已經(jīng)清楚了?!眱羲几┫律恚鍪种篙p撫他的眼角,“三寶師雖是共源同修,彼此道義卻天差地別,神道立世千載,靜觀就被我和常念壓制了千年,他想要反抗就必須扶持人族大興以對抗神道,殺死元徽也好,拉攏勢力也罷,甚至是選擇御飛虹成為麒麟之主,都是他為達目的所必須的手段……在你們看來他心狠手辣,可是在三寶師所屬規(guī)則中,靜觀并無過錯,否則首當(dāng)被針對的常念如何容他?” 她說話難得輕柔,暮殘聲卻聽得渾身發(fā)寒。 “五百年來,我為你安排諸多,卻從未給過你選擇,現(xiàn)在琴遺音幫你打破了我的枷鎖,我將選擇的權(quán)利還給你?!眱羲家蛔忠活D地道,“你還要回去嗎?” 暮殘聲忽地想起了那一天,琴遺音問他還想不想拿回應(yīng)有的過去,他卻只是搖頭,說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既然已知沒了選擇,暮殘聲就只能往前繼續(xù),他這些年來慣是如此,故而路越走越窄,丟失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時至今日,回去的路當(dāng)真擺在面前,他卻不愿回去了。 暮殘聲終于明白,心魔永遠不做血本無歸的買賣,倘若當(dāng)日琴遺音帶他離開,不過是帶走了一具留戀過往的軀殼,只有讓他心甘情愿地作別前塵,琴遺音才會如他所言,成為暮殘聲的將來。 室內(nèi)陷入了一片死寂。 “……最后一個問題,我若是不回去,將來會與師尊為敵嗎?” 凈思彎起嘴角,目光銳利:“你怕嗎?” 暮殘聲沉默良久后,將凈思的手一點點推開,仿佛放下了什么壓抑已久的重負,九條狐尾的幻影在身后明滅,猶如綻開的蓮。 “我不回去了?!?/br> 第一百五十六章尋蹤 月黑風(fēng)高夜,秋風(fēng)愁煞人。 暮殘聲離開了天圣都。 他未曾告辭,三兩信箋作別了深淺緣分,一路上走得并不快,好在無一人察覺,連設(shè)置在各處關(guān)卡的結(jié)界也未被觸動,仿佛這座城已經(jīng)與他隔離開來,自此互不相干。 暮殘聲知道這必是御飛虹的手筆,那個即將成為御天新皇的女子素來敏銳,他不愿回轉(zhuǎn)重玄宮,她就開了這道方便之門。 離了城樓,他踏著落滿秋霜的小路走得頭也不回,直到在林蔭盡掩蓋的幽徑盡頭忽然駐足,看向前方那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影子。 “不告而別,是你的作風(fēng)?!笔挵馏系膫麆萆形慈樕峡梢娚n白病容,正抱劍倚木而立,燦若寒星的雙眸半闔著,并不看他。 暮殘聲抬手抱拳,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是我對不住師兄?!?/br> “一場兄弟,何必說這些徒增生分?”蕭傲笙扯了下嘴角,“不過,你既然還稱我一聲‘師兄’,我便免不得要多問你幾句話了?!?/br> “師兄請講?!?/br> “你要去哪里?” 暮殘聲沉默了下,坦然道:“去找一個滿口胡言的混賬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