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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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自在心魔生而叛道,因不容于天地法則而超越輪回,擁有不死不滅之身,可是這也代表琴遺音無來處也無歸宿,除了心海中一片婆娑天,他什么都沒有。 “我用了一千年的時間想要修正這個錯誤終不得法,直到如今才明白一個道理。”常念輕輕地道,“正如破鏡不能重圓,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錯誤就算修正也會留下印記,因此無論斬殺還是封印都不能讓你消失,唯一的辦法就是……” 把錯誤所在的這一頁,徹底從書上撕去。 這一剎那,琴遺音終于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剝奪了常念的靈力意圖動殺,而對方在此之前就預(yù)見了死劫將至。常念觀測命軌,也不會為私欲篡改自己的命數(shù),因此他沒有選擇避難,而是親手推動死劫發(fā)展。 《奇門天演冊》有一至高法名為“星宮入命”,即眾生萬靈皆有命星位于天上,星如命,生循跡,在世間的一切發(fā)展都與命星走過的軌跡相合,故而每個生靈都有兩次命數(shù),身死尚可重來,星隕才是無力回天。 因此常念在來到遺魂殿之前,親手殺了自己,胸膛下的心臟才會變得死寂。他放棄了自我,利用軌跡引命星入體,變成了真正的“天法師”,無根無憑,又無處不在。 琴遺音驀地想起剛才那番對話,他質(zhì)問常念若算到自己死到臨頭,是否仍能平淡視之,而常念已經(jīng)給了他答案。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對他太不利——星宮入命之后,常念終于能夠把琴遺音這棵毒木從世界森林里摘除,放逐到無窮無盡的天外洪流里,徹底排斥出三界五行,再也回不到此世之間。 琴遺音想明白了這點,又意識到了什么:“你既然看到了自己的死劫,必能推測重玄宮大難降臨,你沒有告訴凈思,你……你默許了這一場浩劫!” 常念道:“天生萬物盛極必衰,若想要氣數(shù)綿長,必得有所取舍?!?/br> 庭院里的玄冥木從根系開始枯萎,琴遺音本欲遁去婆娑之海,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常念忽而被道衍神君取代,下一刻又變成了非天尊,就連倒伏在身邊的枯木都變成了暮殘聲的樣子。 長滿玄冥木的無界荒野從他腦海中遠(yuǎn)去了。 琴遺音就像一顆孽果,而常念要將他從樹上打落,他雖然不死不滅,世上卻不會有人記得他。 他的存在將與消亡無異。 琴遺音那雙詭美的眸子忽然凝滯了,變得無比空洞,就在最后一絲光也要黯淡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琴遺音!” 聲音的主人似乎在遙遠(yuǎn)彼方,又好像只一墻之隔,琴遺音本來渙散的意識如聞驚雷,他猛地抬起頭,想要看一眼聲音來處,不料腦海中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有一只手從黑暗深處伸出來,強行壓下了他的意識。 常念枯寂無波的雙眸突然睜大,他看到琴遺音已經(jīng)崩解的身軀在這一瞬重新還原,手里握著一截玄冥木枝,在電光火石間沒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低下頭,看著那截樹枝消失在心口,本已死寂的心臟怦然一動,牽動百骸俱震,近乎虛無的感知重新歸位,蘊藏在腦海中的那顆星辰驀地黯淡下來。 天法師不以靈力咒法為強,心外無物方能與天合一,因此他才會親自殺死自己的心,摒棄三毒五蘊,成就了星宮入命的境界。 在這樣的境界下,常念的意識就是天意,縱萬死猶長存,可他沒有算到琴遺音竟放棄了最后搏命的機會,選擇喚醒了他的心。 常念看著琴遺音,他已經(jīng)跪了下來,頭顱還頑強地昂起,冷冷地與自己對視,在這一瞬間,他驀地覺得這個魔物變了。 可惜他不能再留在這里。 常念化為一道星光直沖云天,在他消失剎那,整座遺魂殿里那種空靈虛無的氣息也歸于原始,琴遺音身形踉蹌地跪在地上,從他眼中淌下的血斑駁了半張臉,模糊了他的視線。 腳步聲由遠(yuǎn)至近,剛才在最后關(guān)頭喚出他名字的人終于來了。 暮殘聲覺得自己大抵是腦子有病,才會在這種混亂危險的情況下,跑來遺魂殿。 惡木瘋長帶來的影響十分可怕,清圣之地被瘋狂和血腥籠罩,厲殊甚至都顧不上關(guān)注他,率領(lǐng)弟子前往各處鎮(zhèn)壓亂象。然而,在魔龍現(xiàn)身、北極之巔下墜剎那,局面已經(jīng)徹底失控,不知多少修士被猝不及防的山崩險些震飛出去,好不容易集結(jié)起來的隊伍也被打散,暮殘聲獨自脫離出來,一時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一些形貌猙獰、修為高深的邪魔在大肆屠殺重玄宮弟子,掠奪一切可以得到的血rou精魄,才驀地明白過來——魔龍雖然沖開了護山大陣,可是幽瞑已經(jīng)及時修補了結(jié)界,凈思又托住了山體,在他們倒下之前,不會有什么邪魔外道能夠再有機會沖入重玄宮,那這些禍害必是出于內(nèi)部。 暮殘聲很快想到了它們的來處,在斬殺數(shù)個邪祟救下一些弟子后,他折身趕往遺魂殿,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大門被沖破,屋舍墻壁坍塌了半數(shù),門前只有滿目血泊和殘尸,看不到一個活物。 神使鬼差地,他喊出了琴遺音的名字。 暮殘聲不知道那個詭譎狡猾的心魔有沒有趁亂逃走,也不知道這場大亂是否有他暗中參與,可是在看到遺魂殿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匆忙趕來這里,不為明知已晚的亡羊補牢,只想看他一眼。 然而,暮殘聲沒想到琴遺音真的還在這里。 “你……”暮殘聲握著飲雪的手緊了緊,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拉他起來,還是將兵刃抵在他頸側(cè)。 沒等他猶豫,琴遺音已經(jīng)站起身,定定地看著他,抓住了他一只手。 暮殘聲無端覺得他這個眼神有些陌生又熟悉,手掌被他牽著貼在那張容色攝人的臉上,血水淌了滿手。 他正欲抽回,卻感到有一滴溫?zé)岬囊后w混進(jìn)血液里,灼燙了他的掌心。 “暮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