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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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目眾,卻都對他視若無睹,甚至在穿過他的身體后,也跟空氣無異。 臺上神像被紅布遮蓋,殿中央還停放著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暮殘聲走過去一看,果然是那具鎮(zhèn)魔井下的古尸。 此時她身上還沒有纏滿符布,衣著與這些人類似,只是布料和樣式都更顯莊重尊貴,黑底白瞳的眼睛空洞地盯著上方,讓暮殘聲產(chǎn)生一種“她在看我”的驚悸錯覺。 老者焚香點燭,然后取過供奉在神案上的一個卷軸,面向在場二十六個族人徐徐展開,用他蒼老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念道:“吾乃辛見,忝為浮夢谷辛氏第四任族長,今一元觀神殿建成,召集全族宗家血親于此,決議改傳承之地名‘曇’,供奉道衍神君金身,承接世代看守之責(zé),立書以誡后代子孫…… “吾族辛氏,家傳微薄,底蘊(yùn)不實,受優(yōu)曇魔尊蔭蔽,結(jié)魔羅幻法之契,香火傳續(xù)三百載,有功法留存,多財富積累,感恩戴德,不敢違背…… “然魔禍天下,皆由本族先輩而始,吾等受此蔭蔽,亦虧欠甚廣,不得推諉。為救山民免于沉淪魄散,保一方山谷安然,償歷代通敵之罪,吾輩決議回應(yīng)天法師之令,逼殺優(yōu)曇魔尊,受契約反噬亦不悔…… “辛氏一族有負(fù)先賢,有負(fù)尊主,有負(fù)天下,愧不敢忘,唯有罪責(zé)與擔(dān)當(dāng)猶在。今吾輩重修族譜家訓(xùn),又增三言,一曰曇谷歷代山民不得自戕,免教魂魄拘體,難入輪回陣法,違者曝尸不殮,留待天收; “二曰辛氏曾顧小我而害大家,此后歷代族長皆為曇谷山長,生時看守神殿庇護(hù)山民,若有亂綱常、濫用權(quán)、不盡心者,同族可誅,以告先輩; “三曰凡辛氏宗親族人,死后受煉尸淬毒之法,埋首祭地看護(hù)八方,伏身地xue鎮(zhèn)守古井,償魔禍眾生之血債,懺忘恩負(fù)義之罪過,此命隨血脈傳承長留,辛氏香火斷絕方終結(jié)……” 老者雙目充血,聲淚俱下,二十六個辛氏族人低頭跪伏,背脊微微顫抖起來,淚水在地磚上氤氳開數(shù)點,無嘶聲哭嚎,卻讓暮殘聲心中翻涌不休。 辛氏與優(yōu)曇尊締結(jié)契約,開辟地xue隱藏吞邪淵,使魔族從此流入玄羅五境,令戰(zhàn)火焚天,生靈涂炭,這是他們不能洗脫的罪責(zé),縱不知真相也不可推托。 可是他們敢認(rèn)罪也敢擔(dān)當(dāng),冒著被優(yōu)曇之力反噬全族及子孫后代的可怖后果,辛氏仍在最后關(guān)頭做出了投向正道的選擇。然而,他們不曾向神明和靈族邀功請賞,牢記著對優(yōu)曇尊的背叛亦是罪過,生死不敢忘。 暮殘聲想起辛家宅院埋藏多年的那些頭骨,還有地xue里跪伏的辛氏尸骸,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了。 “吾辛見本無博古通今之才,亦無通天徹地之能,得父輩宗族恩義,任辛氏族長四十三載,功難抵過,年老力竭,有負(fù)先人期望,唯有一顆通竅心,欲獻(xiàn)聚陰木,渡亡魂轉(zhuǎn)生。今傳位長子辛沐,附《誡辛氏子孫書》與家學(xué)共存宗室祠堂,愿后代子孫見字明鑒,切勿重蹈覆轍,知教訓(xùn)省自身…… “興衰榮辱有天數(shù),是非對錯憑己心。吾辛氏一族甘擔(dān)諸般業(yè)果,無悔無怨,不懼后人評說,惟愿他年亂世消弭,百廢皆興,天地人界各行其道,重得五境太平,縱辛氏血脈斷絕,吾輩也可長笑往生去也。 “曇谷辛氏第四任族長,辛見絕筆?!?/br> 卷軸合攏,眾人抬頭,看著老者揭去神像上的紅布封,已是淚流滿面。 暮殘聲站在老者身后,抬頭望向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像,終于明白辛見為何將它鑄成了閉眼之態(tài)—— 天空高高在上,慈眉善目的神明俯視凡俗在泥土中掙扎求生,螻蟻的祈禱或詛咒都成了置若罔聞。人只有閉上望向神明的眼,才能明白神愛世人的心,一如施舍野犬的我們。 暮殘聲回過頭,只見神殿外的院子里又出現(xiàn)了許多人影,他們都穿著正裝族服,跟這二十六人一樣分成兩列跪伏著,他不需要思考,就知道這些都是辛氏歷代血親傳人。 右側(cè)趴著一個小女嬰,不哭不鬧,只用一雙靈動的黑眼睛打量四周,最終落在暮殘聲身上,好像看見了他,咧開嘴笑了笑。 她本該是辛陸氏的女兒,曇谷真正的第三十五代山長,卻成了辛氏最后斷絕的血脈,也終結(jié)了這沉重悲哀的宿命。 “你想救她嗎?” 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暮殘聲回過頭,看到心魔不知何時站在那具女尸身旁,周遭的人影也看不見他,仍在繼續(xù)著祭祀儀式。 不久之前,暮殘聲還做好了跟他在優(yōu)曇幻境里拼個你死我活的準(zhǔn)備,現(xiàn)在卻沒了這熱血心思,只覺得一股疲憊涌了上來。 他沉聲道:“你故意的?!?/br> “你想知道這些事,我只是如你所愿,陪你身臨其境罷了?!毙哪Э畈阶叩剿磉叄檬种甘眠^暮殘聲眼角,“你哭了啊?!?/br> 那雙灼目妖瞳染上一層水霧,薄得連主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在為何難過,卻似霜花覆烈焰,冰火融濕色,讓心魔都為之意動,手掌繞過暮殘聲腦后,傾身就要去舔他眼睛。 “你干什么?”暮殘聲這才回神,有些狼狽地把他推開,只覺得眼下如被蛇吻蹭過,滑膩微涼。 心魔看著橫在兩人之間的飲雪,甚是委屈:“你何必如此跟我見外呢?” 暮殘聲冷笑:“你出爾反爾,我還沒找你算賬!” “出爾反爾?”心魔舒展五指,一朵潔白的曇花在他手中綻放又凋零,“狐貍,你幫我毀掉了鎮(zhèn)魔井,現(xiàn)在我?guī)湍銓Ω秲?yōu)曇花,如此盡心盡力,怎么能是出爾反爾?” 戟尖抵在心魔咽喉上,暮殘聲目中帶殺:“幫我?魔物,我讓你牽制優(yōu)曇花以誅殺姬幽,而你跟姬輕瀾串通一氣,不僅令姬幽走脫,還借機(jī)吞噬優(yōu)曇之力,致使曇谷所有陣法剎那崩潰,生死重疊于一處,又把我困在這幻境里不得脫身,都算是哪門子幫我?” “我是在幫你早點看清天道神明的臉孔?!毙哪羝鹈忌?,“好看嗎?” 暮殘聲面如寒冰,他不否認(rèn)自己在神像開眼之際對那白衣男子一瞥驚鴻,哪怕那只是個面目模糊的影子,仍讓他從心底生出憧憬,可這瞬息一面比不上那卷《誡辛氏子孫書》,更抵不消他剛剛望著閉眼神像時油然而生的恐懼。 天意從來高難問。(注) “既然你看到了,就先消消火氣罷?!毙哪乃某聊镏懒舜鸢?,笑意愈深,“狐貍,我說了這次不騙你,自然不會違約,但你也知道無利不為的道理,這魔羅優(yōu)曇花的力量我要定了?!?/br> 戟尖一送,幾乎就要刺進(jìn)他脖頸,暮殘聲冷冷道:“那我們還有什么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