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高管暗地里對視，站在后排的人更想探頭看個究竟——不知道是誰手底下的員工這么倒霉，要被拿來殺雞儆猴了。

    旁邊的蘇成林在第一時間看清祁念的臉并對上號之后，霎時也驚住了一瞬。

    眼前的真人比起那張面容稚嫩的電子身份證件照還要出挑，五官更為精致、漂亮，只是身上氣質(zhì)太過收斂沉靜，像是要刻意把自己藏在人群里，讓人感到格外陌生。

    祁念像是一條平直單調(diào)的線，或是一滴沉入大海的水，毫不張揚，但也不示弱。

    跟他們顧總還真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愧是親兄弟......

    “顧總。”蘇成林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上前低聲開口叫了一聲，打破了猶如僵持著的場面。

    顧颯明置若罔聞，只目光不錯地盯著祁念。

    祁念仿佛要在那濃烈的目光里徹底迷失，他看見比起印象里身軀更高大、衣著金貴講究、渾身散發(fā)著絕對上位者氣息的顧颯明往前走一步。

    他們離得更近了，那雙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輕響，而顧颯明接著抬起了右手。

    顧颯明的手臂懸在空中，指尖還沒碰到實物。

    大庭廣眾之下，祁念的心臟在胸腔里在瘋狂跳動，他恍惚間回神，身體下意識地往后晃了晃。

    幅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他跟著連眼睛也垂下，看起來似乎溫順得不像話，卻是明明白白躲開的模樣。

    祁念低著頭，緊張到無以復(fù)加，微涼的手指放在身側(cè)，被黑色的上衣衣角遮住，它們費勁蜷縮在一起，卻根本握不緊。

    而顯然，此時半個尚樂傳媒的人都“認(rèn)識”了祁念這張面孔，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免竊竊私語。

    顧颯明微怔了怔，眉間的折痕驟顯，最終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

    蘇成林見狀滿頭直冒冷汗。顧颯明當(dāng)初在英國負(fù)責(zé)開拓海外市場，為了在祁氏站穩(wěn)腳跟而不是光靠著太子爺?shù)拿^，擱外頭碰著天大的事連眉頭都不見皺一下，氣勢就能逼死人......這下可得了？他不就這一回知情不報，簡直倒了大霉！

    想著盡快將功補過為妙，蘇成林朝祁念點了下頭，職業(yè)cao守極佳地出聲道：“這位是？”

    祁念第一次作為代表來尚樂傳媒，幾乎沒有人認(rèn)識他，那位接待的女職員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她抬眼看了看看負(fù)責(zé)的部門主管，猶豫半天才磕磕巴巴說：“這位是、是我們下季度合作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運營部代表，今天九點半來做提案報告的......”

    而此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

    部門主管在一旁迅速說：“我先去安排一下，會議可以馬上開始。”

    眾人這才幡然醒悟般各歸各位，著手手頭的工作。

    視野邊緣里黑壓壓的一片逐漸消失，祁念微微松了口氣，憑著強大的毅力不去抬頭，而是左腳向后退，打算離開。

    “祁念。”

    耳邊轟然炸響——

    明明有那么多人叫過他的名字，可唯獨由這個聲音喊出來，像是一道緊箍咒，魂牽夢縈，久別多年，讓祁念被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顧總，等會兒集團里還有個電話，”蘇成林適時蹦出來，暗示道，“這邊原來的董事長辦公室已經(jīng)清出來了?！?/br>
    祁念受到無聲的邀請，或者里面也夾帶著幾許強迫，他拒絕不出口，思緒渾渾噩噩地跟著進(jìn)了那間董事長辦公室，身后的門便悄然關(guān)上。

    倆人獨處一室，沒了在外面被圍觀以至于得避嫌的借口，太過安靜的空氣里卻流淌著類似近鄉(xiāng)情怯的尷尬。

    祁念像是個犯了錯的員工，兩手扭捏，杵在那兒。

    顧颯明看著他，無奈笑了笑，靠近過去，溫聲低語：“好久不見，太突然了是么？”他中間停了兩秒，“是太突然了。”

    像是怕把人嚇著，實則也是怕人又要往后退，倆人維持著安全距離，顧颯明先找寒暄的話問：“什么時候回國的？”

    祁念視線飄忽，半晌才回：“去年十二月底。”

    顧颯明思忖沉吟，說：“研究生畢完業(yè)還在溫哥華待了半年？”

    祁念點了下頭，哽著嗓子，心不在焉地囫圇解釋：“學(xué)校同學(xué)當(dāng)時還有個項目，我?guī)兔偷揭话?，沒做完，他邀請我留下，所以待了半年?！?/br>
    顧颯明聽得很認(rèn)真，神情全然不若對待工作時的嚴(yán)肅，壓抑著洶涌的猶如失而復(fù)得般的感情，顧颯明又走近了一步，祁念耷拉著眼睛，睫毛輕輕顫動，臉上因為緊張或因為密閉的室內(nèi)溫度偏高，泛著一點紅潤。

    “現(xiàn)在住哪里？”他繼續(xù)問。

    “城南區(qū)麓錦星城?！逼钅钽躲兜鼗卮?。

    顧颯明不動聲色地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