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陽_分節(jié)閱讀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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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颯清看起來又快哭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扁著嘴說:“聽、聽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顧颯明給他擦了眼淚,讓他好好待在原地坐著,然后看著病房走廊盡頭的廁所綠標,匆匆走去。 也許今天早上答應(yīng)祁念帶他來這里,就是個錯誤的決定,顧颯明邊走邊想。 祁念這個廁所未免上得太久了。 晚上洗手間只有一盞長明的燈亮在進門的洗手臺處,其余地方都是聲控開關(guān),靠里的區(qū)域稍顯昏暗。 顧颯明看著像是沒有人的洗手間,皺眉往里面邁了兩步,頭頂?shù)臒舯銓ぢ暥?,燈絲“咔咔”地響了兩聲。 “祁念?”他喊了一聲。 一個隔間處的門打開,走出一個中年男人,朝他看了兩眼,洗完手就離開了。 顧颯明心里說不上著急,他知道祁念一向很聽他的話,即使這個“一向”只有短短不到兩周時間。 祁念身上聚集著非典型的早熟與單純。而顧颯明曾經(jīng)把祁念定義成“不可理喻又毫無閃光點”的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送出了一輛最終被祁念扔掉的賽車,持著他慣有的不在意對祁念難以融入集體選擇了漠視。 顧颯明為此第一次向別人,向他的弟弟道歉,說了對不起。 即使他沒有做錯過什么,他一向一視同仁,對待無關(guān)緊要的人哪怕知道那是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留余地。沒有人本就該對誰好,面對冒犯,顧颯明怠慢冷漠以對,似乎是合理的。 但他也后悔。 于是這便是他犯下的低級錯誤。 顧颯明不著急地走到洗手間的窗戶邊,冷靜清晰地看了看外面曲徑幽深的花園小路,以及隔著幾棟樓房跟一道圍墻的車水馬龍,神經(jīng)卻是緊張的。 城市的盛大喧囂和它背光處的靜謐影子其實沒有什么差別,所謂的情緒都是由看見的人所賦予的。 祁念從17樓到18樓的過道窗口走下來,剛剛對著窗口看見了什么他全不記得,具體腦子里想了什么也不清楚。 他覺得自己回避了太久,這不該是他的作風(fēng)。 祁念想立馬見到顧颯明。 “哥,你干嘛去了,怎么這么久......” 洗手間門口,顧颯明看著找來的顧颯清說話細聲細氣,垂頭喪氣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腦勺:“你先回去再陪陪mama,等會要跟爸爸回家了,得把作業(yè)寫完,知道嗎?” 顧颯清腦瓜轉(zhuǎn)得很快,聽了不情不愿地點頭,含糊卻霸道地說:“那你要去哪兒?你別去找......我不喜歡他?!?/br> 除了偶爾在各間病房里進出的醫(yī)護人員,整個樓層都很安靜,顧颯明沉默了一陣,問:“為什么?” 顧颯清把頭往旁邊一扭:“我就是不喜歡他,他們家那么大的別墅,干嘛還來我們這兒,炫耀嗎?哥哥你不也不喜歡他們家么?!?/br> 他不覺得自己想的有什么錯,頭頭是道地講完,一偏頭,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噤聲,往顧颯明那邊縮。 祁念是從樓梯拐彎處出來的。 他一手捏著自己的書包肩帶,另一手垂放著,無聲無息地站在那兒。他長得很白,皮膚裸露在空氣和燈光里的部分都泛著瓷白的光澤,幾乎要與身后的墻融為一體。 尤為像個木偶。 祁念格外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闔了闔,陰森地直視過去,如同木偶被詭異地附了身。 久違地做起惡意游戲,祁念看著跟他對視不過半秒就被嚇得要躲的顧颯清,心里不忘短暫地感到暢快。 ——這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被寵愛浸泡著、還在長大卻長不大似的孩子,刁蠻任性,恃寵而驕。 若要對付,應(yīng)該不成多大問題,祁念不當(dāng)回事地想。 但他也沒有多少興趣,所謂的嫉妒,只讓他更想擁有顧颯明的重視而已。 或者說,是想要偏愛。 緊接著下一秒顧颯明就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他。 回別墅的路上,他們坐在公交車的最后一排,公交座椅一個一個緊挨著,顧颯明的手臂便也和他的挨著,溫度夠了,可祁念卻一身虛汗,心口發(fā)冷。 汽油燃燒的尾氣氣味順著呼吸灌入祁念的五臟六腑,毫不留情地翻攪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惡心感愈演愈烈,祁念的手抓在椅子側(cè)邊,把本就剪短的指甲摳得凹在堅硬的塑料板凳上。 前面的司機一個急轉(zhuǎn)彎間,祁念因為慣性一傾一仰,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覺迫使他不得不往旁邊抓住了顧颯明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