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若是連我都不去,還有誰會去呢? 一句話聽得秦丹珠撐不住,心中也不由對天子有幾分埋怨,若不是建帝如同瘋魔一般不肯承認親弟亡故的事實,她表妹的未婚夫婿又何至于身死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喪事? 大夏建朝以來最為尊貴的親王,身后事竟然減薄得連她一個外人都看不下去。 紀清歌從‘祈?!〞那耙蝗站腿チ朔▏浪?,有了皇后首肯,又是元貞縣主和靖王府聯(lián)手cao辦,法嚴寺上下不敢怠慢,早就整理出了后山清凈的院落供給縣主居住,全寺上下更是閉門謝客不再接待普通信眾香客,今日衛(wèi)邑蕭帶著母親和嫂嫂給表妹整理的各色用品前來,送東西之余,還要代表衛(wèi)家來拈一炷香。 馬車粼粼到達山腳,看著家丁小心的往上搬運箱籠等物,直到搬得差不多,衛(wèi)邑蕭自己才舉步登上了法嚴寺的山門,沿途靖王府的侍衛(wèi)和飛羽衛(wèi)們?nèi)揭粛徫宀揭簧?,將偌大的一座佛寺守得滴水不漏?/br> 衛(wèi)邑蕭懷疑,這一整座玉泉山的山頭或許都已經(jīng)是被暗中圍守了。 靖王作為大夏建朝第一位宗室親王,手中又有實權,王府中僅僅是親兵就有三百人,其余王府護衛(wèi)和會功夫的家丁又有二百左右,而飛羽衛(wèi)雖然人數(shù)不算多,一共八組加起來也就一百出頭,可卻全部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銳,如今八組齊聚玉泉山,將法嚴寺守得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衛(wèi)邑蕭在西北之時也是領兵之將,如今這法嚴寺周遭的布置看在眼里心中卻兀自游移不定,他此番前來除了給紀清歌送日常應用之物,也還有置辦些許香燭等等算作是份心意,皇帝不開口,靖王就沒薨,這場法事只能是‘祈福’,衛(wèi)家到底是元貞縣主的外家,別人可以縮頭當看不見,衛(wèi)家無論如何也要表示一下心意,到底是不能明說是送的奠儀,只能糊涂揭過。 王府總管曹青親自來接待,自然也是素服,圓圓胖胖的臉上雙眼通紅,一臉哀泣,勉強跟衛(wèi)邑蕭寒暄兩句,衛(wèi)邑蕭冷眼看著他的做派,心中直皺眉頭。 ——莫非靖王真沒了? 帶著這有幾分拿捏不定的疑惑,衛(wèi)邑蕭徑自去了后山見紀清歌。 元貞縣主駕臨主辦法會,法嚴寺自是不敢怠慢,整理出來供紀清歌居住的院子寬敞舒適,內(nèi)中布置無不精心,只是如今到底是嚴冬時分,景色再是巧妙也未免有些蕭條,室內(nèi)布置也是如此,帷幕簾瓏,椅袱靠枕,乃至裝飾擺設,放眼望去全是素淡,沒有一絲一毫的艷色。 “二表哥,請坐,外面天寒,有勞表哥跑這一趟?!?/br> 室內(nèi)炭火暖熱,紀清歌身穿一件梨花白素面夾襖,下裙一件玉色的云緞百褶裙,不要說是織金繡樣,連個暗紋都沒有,全身上下除了腕上一只手鐲之外,更是毫無裝飾,愈發(fā)顯得整個人素淡如菊,見他來了,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意,親手去倒茶。 “清歌meimei,你可還好?” 衛(wèi)邑蕭落了座,見紀清歌親手捧了茶盞連忙去接,目光落在表妹白如霜雪般的皓腕上,目光不由頓了一下。 手鐲瑩藍剔透如同海水一般,這珍稀的材質(zhì)目前全大夏可能也就這一支,是靖王送的…… 也是紀清歌今日身上唯一的飾物。 “家中母親和嫂嫂很掛懷你,你的傷可還要緊?”目光從手腕移到臉上,看著細瓷一般的肌膚上那條尚未徹底消除的痕跡,衛(wèi)邑蕭不由面露關切,他小表妹那一夜在燃燒的畫舫上遇襲,后背肩胛處被燃燒的船板燙傷了一處,雖不嚴重,不過到底是傷了,姑娘家皮rou上若是留了傷疤,總是件大事。 “沒事,已經(jīng)結痂了,家中可還好么?” 比起自身傷勢,紀清歌更關心家中,衛(wèi)邑蕭見她問起,索性就一條條慢慢講給她聽,眼光卻細細的將這間頗為寬敞闊大的暖屋審視了一遍。 “家里面你放心,你那兩個丫鬟早就無礙了,只是如今事情還沒查清,暫時不好叫她們回來伺候你?!?/br> 衛(wèi)邑蕭說的,是曼青和曼蕓。 當日在琉華院,這兩個丫頭都是被人從身后打暈關在一處,事后衛(wèi)家自然也是再三詢問,一同審問的包括柳初蝶和她的丫鬟夏露,但柳初蝶卻只會哭著說什么都不知道,而夏露作為嫌疑最大的一個,竟是將事情全部推到了大長公主府。 茶水是她親手煮的沒錯,可煮茶的材料和用具一應都是從琉華院的茶房中取的,她是煮了茶,可她卻沒動過手腳。 琉華院那一夜經(jīng)歷了暴民圍困,僅僅只守住了內(nèi)院,外院和后罩房,茶房,以及其他許多地方都被劫掠一空之后放了火,如今想查證竟是難上加難。 柳初蝶只會哭,夏露則是抵死不認,如今這一對主仆全被衛(wèi)家給扣在自己院子里再不準許她們隨意走動,更不用說外出了。 眼見紀清歌聽著聽著有些心不在焉,衛(wèi)邑蕭便頓住了話音,耳畔清朗的音色陡然消失,紀清歌這才回神,見衛(wèi)邑蕭正凝眸望著自己,不由掩飾的笑笑,剛想說些什么,衛(wèi)邑蕭卻搶先說道:“清歌meimei,等過完年,父親與大哥會去向陛下陳情撤旨。” 紀清歌冷不防聽見這樣一句,呆了一瞬才想要開口,衛(wèi)邑蕭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又一次搶先壓住了話頭:“現(xiàn)如今陛下只怕還不肯點頭,略等一等,轉過年之后,想來也就差不多了?!?/br> “表哥,我……” “meimei也勿要太過傷懷,你才剛剛及笄,后面的日子還長著,總沒有搭進去終身,就這么守著的道理。” “不,我……”紀清歌想說什么卻又噎住,半晌才只道:“還是,不急于一時……” “meimei若是擔心旁人流言的話卻也大可不必。”衛(wèi)邑蕭目光在隔開左側套間的帷幕上轉了一圈便就收了回來,只沖她笑笑:“我衛(wèi)家的表姑娘,沒有克夫一說,有我們在,想必也沒人膽敢跟meimei嚼舌。” 紀清歌噎住半晌,最終只能垂眸:“即便是陛下開恩,今后我也……” “清歌meimei。”衛(wèi)邑蕭年輕俊朗的面龐上浮起一絲溫和的笑意:“當初我們知道有meimei在的時候,衛(wèi)家便沒有想過要讓meimei外嫁。” 紀清歌愕然呆住。 “后來見到meimei,察覺到靖王對meimei的心意,且meimei似乎并不抵觸,這件事便沒有同meimei提起過。” “既然靖王看起來似是一片真心,那只要meimei喜歡,衛(wèi)家愿意成全?!?/br> “可……”衛(wèi)邑蕭笑笑:“如今這般的局面,過往無需再論,衛(wèi)家不會讓meimei就這般毀了終身,更不會就眼看著meimei耽誤年華?!?/br> 紀清歌已經(jīng)聽得雙眼圓睜,愕然不知如何應對:“這……可……我……” “等陛下撤旨,meimei安心在家備嫁便是?!毙l(wèi)邑蕭本就是個俊俏的兒郎,戍邊的將領殺伐果斷,身上自帶鋒芒,又有一分武將身上罕見的文氣,本來就相貌出眾,如今笑起來更是好看:“某雖不才,卻愿意悉心照顧meimei一生,絕不會讓meimei受半點委屈。” “表、表哥?!?/br> “我房里沒有人,日后也不會納妾?!毙l(wèi)邑蕭說得溫和而又淡然:“我知道這種事強求不得,所以meimei只管自己舒心便好,如果始終不能與我夫妻相對,日后抱養(yǎng)一個孩子也是一樣。” 紀清歌張口結舌,雖然乍然聽到這樣的事情難免臉色微紅,但神情中卻是驚愕多過羞澀,衛(wèi)邑蕭一番話說完,也不再坐,笑吟吟的起身告辭,臨走還不忘叮囑:“所以meimei放寬心,等父兄求陛下撤旨之后,安心備嫁便是?!?/br> 紀清歌連起身送行都忘了,黑琉璃般的眼瞳眼睜睜看著衛(wèi)邑蕭自己推門而出,還怕暖屋子里灌了風,體貼細心的反手帶上了門。 這……她這個二表哥…… 心里尚在發(fā)怔,突然整個身子就是一輕,倉促之間一聲又輕又短的驚呼便溢出了唇畔,卻陡然之間就化為了輕輕的嗚咽。 衛(wèi)邑蕭背著手邁步走出院門,來時心中狐疑沉重的心情早就一掃而空,又行出一段路之后,這才轉頭瞥了一眼身后靜謐無聲的院子,唇角便就微微勾了起來。 遇到一臉哀泣的曹青的時候,衛(wèi)邑蕭笑瞇瞇的沖他點了下頭,看得曹青也不由愣住。 ……這衛(wèi)家的二郎,不是來致哀的么?怎的一臉壞笑的就走了? 第215章 放眼望去,寬敞明亮的廂房內(nèi)陳設和布置都是一片寡淡,然而肅穆的環(huán)境,卻擋不住滿室春暖意濃。 紀清歌窈窕纖細的身形被高大的男子整個環(huán)在臂彎之中,兩人唇齒緊密相接,一記親吻從最初略帶著幾分掠奪的味道,直到最終盡數(shù)化為綿綿的愛意,足足持續(xù)了幾乎半盞茶的時間。 最開始的時候,紀清歌還想要推拒,然而對方卻不肯罷休,等到雙唇終于被松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氣息不穩(wěn),雙頰緋紅,眸色更是一片迷離。 耳中聽到段銘承帶著些許氣惱和不悅的哼了一聲,紀清歌伏在他懷中無語了片刻,卻忍不住輕笑出聲。 靜謐的室內(nèi)這一聲情不自禁的噗嗤顯得異常清晰,紀清歌自己都吃了一驚,慌忙想要埋頭,卻被更快一步的段銘承再次俯首,熾熱的雙唇準確的捉住了少女紅果子似得耳垂。 酥麻的感覺直抵心房,紀清歌陡然抽了口氣,連忙求饒:“不行?!?/br> 段銘承沒好氣的又哼了一聲,卻根本不松口。 不行?剛剛那個衛(wèi)邑蕭在這長篇大論挖墻腳的時候她怎么不說不行! 就直聽著那姓衛(wèi)的小子連什么日后抱養(yǎng)個孩子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靖王殿下心中惱得無以復加,根本不想聽他的小姑娘再嚷什么行還是不行,齒尖輕輕噬咬,成功的將紀清歌未出口的剩余言辭盡數(shù)變成了一片酥軟的嚶嚀,壞心眼的齒尖這才終于放過了那軟嫩柔滑的嫣紅耳垂,雙唇輕柔的從面頰掠過,在那一道還留著些許印記的傷痕上停留了一息,便再一次攫住了少女甜美的唇瓣。 良久之后,兩人唇齒才又一次分離,這次紀清歌學了乖,只將臻首往段銘承胸口一埋,說什么都再不肯抬頭。 其實不用她躲,段銘承自己也不敢再繼續(xù)放縱下去。 ……到底還是沒成婚呢,真撩撥得過了頭,到頭來要拼命隱忍的還不是他自己? 心中一片悻悻的靖王殿下終于放松了自己的雙臂,懷中無比乖巧柔順的少女剎那間就抓住時機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兩人之間拉開了距離。 “段大哥。”紀清歌紅著臉,黑琉璃似得眼瞳譴責的瞪著他。 滿朝文武都以為已經(jīng)涼透了的靖王殿下微微揚聲:“來人?!?/br> 窗欞上登時映出一道無聲的暗影。 “那個衛(wèi)邑蕭下回再來,叫曹青給本王擋住,不準再放他進來!” ——再聽他大言不慚的當面挖墻腳,他沒事也要給氣成有事。 窗外暗影無聲而去,段銘承這才終于氣平了幾分,其實他心中也猜到那個衛(wèi)家二郎八成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氣是另一回事。 如今雖是寒冬,但這座院落是精心布置的,室內(nèi)銀絲炭燒得暖如春日,紀清歌素來有幾分畏寒,都只需穿夾襖,靖王更是縹色的直裾外面只著了一件石青色的罩袍,腰背挺拔,整個人看上去除了略少了一兩分血色之外根本看不出有被亂箭穿心過的樣子。 那一夜的箭雨當頭落下的時候,段銘承當機立斷一掌劈碎了兩人身下的船板,彼時近處的船板早就已經(jīng)大半邊都起了火,本就已經(jīng)不堪重負,兩人隨著如雨的箭矢一同沉入水中,紀清歌原本看到箭雨向著他背心襲來,嚇得想要掙扎尖叫,段銘承擔心她會嗆水,強行堵住雙唇渡了一口氣給她,這才終于安撫住了他的小姑娘。 自從在并州調(diào)查水患的時候頻繁遭遇伏擊,甚至不慎受過兩次箭傷之后,歐陽等人就逼著段銘承穿上了軟甲,金絲軟甲輕薄軟韌,緊貼身形,在箭雨之中段銘承護住了懷中的紀清歌,軟甲則護住了他的后心和要害。 他劈碎船板入水之際就提前有了準備,在水中閉氣許久,帶著紀清歌在水中一直游到了對岸一處頗為隱秘的地方,兩人這才浮出水面。 紀清歌沒有內(nèi)力護體,全是靠了段銘承用自己內(nèi)勁和體溫給護著,原本心中一片驚恐慌亂的紀清歌在好容易確認了段銘承無恙之后,這才放下心來,這整整大半日她實在有些撐不住,如今又在沁骨冰寒的水中泡著,即便段銘承盡力用自己內(nèi)息給護著,也依然是脫了力,縮在他懷里發(fā)抖。 這一場伏擊是必殺之局,就算是段銘承有軟甲護身,也依然是傷了數(shù)處,不過到底都不是要害。 當巽風坤玄兩人以及衛(wèi)肅衡帶人趕到之后,周遭的線索和蛛絲馬跡他親自去看過,對手極為縝密,且心思狠毒。 對紀清歌出手,逼迫他縱然局勢危急也不得不援救,而后再將他兩人一并誅殺在箭雨之中。 這樣的手段幾乎可以算是萬無一失,如果不是他今日穿了軟甲,僅憑此人的步步安排,就真的會被他得手。 這一場局,不僅僅是從燕錦薇邀請紀清歌赴宴開始。 遠在并州被人炸破堤防引發(fā)水患的時候,應該就已經(jīng)埋下了伏筆。 并州水患,一是可以將三座礦口中藏匿的私兵不著痕跡的遷出,二是可以將他引動出京。 而后抓住他離京的間隙,通過燕錦薇給紀清歌下了圈套。 紀文雪成了誘捕紀清歌入彀的誘餌,而紀清歌,則成了誘捕他的餌,通過回京路上沿途伏擊的零星死士拖慢他的回京速度,讓他無法提前出手制止這一場做局,時間先后銜接得天衣無縫,對于全局的掌控更是拿捏得妙到巔毫。 并州水患不僅僅悄無聲息的掩蓋了私兵的存在,更還引動災民流竄入京,轉過頭來,災民又成了幕后人手中的兇器,死士混雜其中煽動災民鬧事,讓紀清歌遇險,再逼他現(xiàn)身援救,從而理所當然的邁入了這一場精心的布局。 而對方也差一點就真的能夠如愿以償。 比弓|弩更為危急的是他那一晚拼盡全力的救援和廝殺觸動了胸肺原本的暗傷,又因為要護著沒有內(nèi)力的紀清歌,強行催動內(nèi)息,等巽風坤玄兩人從冰冷的水中將他和紀清歌救上岸之后,段銘承咳出了一大口鮮紅的肺動脈血。 玄色的衣袍沾了水后暗沉一片,紀清歌只聽見了咳聲,轉頭去看的時候卻沒見到血跡,又有巽風坤玄兩人幫忙遮掩,這才瞞住了沒讓她知道。 紀清歌在這一晚的伏擊之中也是帶了傷,后背在起火的船板上燙傷了不說,體內(nèi)還中了繞指柔,雖然比起重傷殞命已經(jīng)不算大事,但多少也是病了一場,這才會再次在眾人眼前出現(xiàn)的時候顯得氣色不佳。 裴元鴻被射穿了肩骨,右臂險些殘疾,被衛(wèi)肅衡等人救上岸的時候已經(jīng)昏厥,紀文雪更是歸家之后大病一場,受傷最為嚴重的,反而是留在岸上的歐陽。 當時箭雨沖著畫舫襲來,歐陽驚怒交加,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就挑開了遮掩的雜物直沖了出去,被挑飛的雜物在半空擋落了一部分箭矢,他自己手中刀鋒又擋落了一部分,卻終究還是不可能盡數(shù)擋下,這個娃娃臉的年輕人身中數(shù)箭,要不是巽風他們趕到的及時,歐陽只怕就真要殞命在那冰冷的雨夜。 他傷的不輕,如今也是在法嚴寺中養(yǎng)傷,法嚴寺的方丈凈和醫(yī)術高明,雖然之前曾不知為何抵死不肯給靖王醫(yī)治,但救治其他人卻并不推脫。 現(xiàn)如今,紀清歌和靖王府打著‘祈福’法事的名義在法嚴寺盤桓,為的,就是不日就要讓凈和出手,給靖王殿下徹底拔除已經(jīng)潛藏了一年多的舊患。 段銘承身上的暗傷在建帝召回了已經(jīng)告老的太醫(yī)院老醫(yī)正之后,終于診斷出了根底。 那是當初在白海的時候,艙室引爆產(chǎn)生的碎片本身其實并不是一個整體,刺入肺腑之后,四散在臟器中的碎屑和木刺有好幾處,紀清歌在海上手邊根本沒有器具,她也并不通醫(yī)術,只拔除了露在外面的最大的一支殘片,但彼時在肺腑內(nèi)部,依然有細小的尖銳碎片殘留。 當外部傷勢漸漸愈合,肺腑之內(nèi)的碎片就更加難以取出,隨著時日漸久,殘留的異物已經(jīng)在臟器內(nèi)形成了隱患,臟器本身無法自行排除,長此以往不僅僅會影響正常呼吸,還會反復復發(fā),如今一年過去,其實已經(jīng)算耽擱了傷情,而若是再不設法取出,內(nèi)部形成的血包一旦破裂,便會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