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赴湨水
他接著又說,“你是不知道吧,那蛟魔被太上老君收走了,說是剝皮抽筋,嚴(yán)加管束,實際上是取保候?qū)?,或者干脆不審。哪里都有不公平的事情啊,人世間之外也是如此啊,各種曲折,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必說破的?!?/br> 她從鼻孔里哼出一聲笑,“天下烏鴉一般黑,神仙也不例外啊。” 他說,“是啊,好了,咱們不聊這些了,九色神鹿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我?guī)闳λ瓮嬉幌?。?/br> “九色神鹿?你們天神都有奇怪的坐騎???”她打趣地問他。 他拉著她繼續(xù)走,“呵呵,這九色鹿呢,是上古瑞獸,不但象征吉祥如意,而且可以保佑主人福澤萬年,永生永世?!?/br> 突然,云瑤感覺到腳下地面在劇烈搖晃,好似地震一般,忽聞有聲如雷,自東南來,向西北去。云瑤驚懼無比,抓住了夏慕云的手臂,“怎么回事?” 夏慕云微微頷首,“瑤妹莫怕,是九色鹿,他每次出來,陣仗都特別大,比你們家帝君的墨麒麟火候差了些,本座的‘悄無聲息’和‘低調(diào)’,這家伙可是一點都沒學(xué)來呢。” 雖然夏慕云的話讓她感覺到不那么害怕了,可是前方地面突然塌陷,思過墻好似南北易位,斷裂了一般。忽而一陣白浪從思過墻另一邊涌來,浪花傾潑丈余,水泄?jié)M地。繼而從地下直接升起一頭巨大的怪獸,通體紅色,如鹿形,高丈余,腿如立柱,身如磐石,眼如銅鈴,角似猛龍。 想必這就是夏慕云的愛寵九色鹿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那九色神鹿,“哦,我看這鹿通體紅色,好像火麒麟一樣,會不會噴火?。俊?/br> 他笑了笑,“當(dāng)然會了,噴火吐水是神獸的基本技能,我的九色鹿日行萬里,上可入瑤池戲水,下可進(jìn)黃泉沐浴?!?/br> “那比炎江凌的墨麒麟呢?”她有點好奇心。 他呵呵一笑,“墨麒麟是神獸之王,炎江凌是天地之主,自然能駕馭這樣的神獸,小女子福澤深厚啊,竟然有幸搭乘墨麒麟。”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一點好奇心?!?/br> 他沒有多說話,只是拉著她的手朝著九色鹿走了過去。到了九色鹿跟前,夏慕云俯身在它的耳旁低語幾句,它便向前探頭,然后俯身,他把她抱上鹿背,然后自己飛身上去。 只見那九色鹿仰天長嘯一聲,然后縱蹄朝著西方跑去。一路上,跨過山巒,越過大川,穿過藹藹迷霧,他都不說一句話,眼睛注視著前方。她想說點什么,可是看到他略顯嚴(yán)肅的表情,也就不再言語,靜靜地傾聽風(fēng)兒吹過耳邊的聲音。因為距離很近,她似乎聽到了他有力的心跳聲,她抓緊九色鹿頸部的鬃毛,伏在它背上。 半小時之后,九色鹿到達(dá)了夷山之上,湨水之畔。九色鹿慢慢匍匐在地,讓主人和云瑤下來,然后便踩云而去。 云瑤看到這個地方,她來過一次,夷山以及山下的湨水。轟隆隆的水聲,驚濤拍岸,震耳欲聾。 “慕云,我怕。”云瑤看到的那個百目怪獸簡直是噩夢,比蛟魔看起來更加瘆人。 夏慕云牽住云瑤的手,繼續(xù)往河畔走去?!安灰拢覇緛硇烈?,與你見面?!?/br> 河面依舊巨浪滔天,驚濤拍岸,寬闊無垠處,云山霧罩,不知對面何處是盡頭,盡頭又是何種光景。 他朝著湨水念了幾句咒語,“金光速現(xiàn),覆護(hù)真人,鬼妖喪膽,精怪忘形。辛乙還不速速現(xiàn)身,更待何時?” 幾聲咒語過后,水面升騰起一輪巨傘,發(fā)出rou粉色的光芒。光芒收斂處,一個人形慢慢顯出,幾秒之后,那人形已經(jīng)變成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壯士,伏在夏慕云腳下。 “給主子請安,主子喚辛乙何事?”那自稱辛乙的人一直處于稽首狀態(tài)。 夏慕云擺擺手,“不必多禮,你多年助手湨水,功德無量,前幾日蛟魔作怪,你可知罪?” 辛乙?guī)缀跏琴橘朐诘兀爸髯铀∽?,我與那蛟魔鏖戰(zhàn)之時,那蛟魔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寶物,照得小仙瞬間百目失明,法力盡失,這才釀成主子遇到的禍?zhǔn)?。小仙失職,愿受主子?zé)罰,萬死不辭?!?/br> 夏慕云嘆了一口氣,“何止是你,就連我都不能把那蛟魔正法,被元始天尊帶走了。你說的那個寶物想必就是這個吧,呵,如今這世道,不說也罷?!?/br> 他說著,手中出現(xiàn)了那面瑤池水鏡,辛乙這才緩緩抬頭,“稟主子,正是此物。” 夏慕云嗟嘆一聲,“這是瑤池水鏡,鏡子中的水是瑤池取得,能震懾任何水妖,當(dāng)然也包括你。只是那蛟魔法力雖然并不高強(qiáng),卻有太上老君作保,也罷,那業(yè)障的業(yè)債,已經(jīng)由老君給化解了。如今的世界光怪勾陳,任是什么樣的稀奇事也不足為怪,所以影響也不那么巨大,你起來吧?!?/br> 他轉(zhuǎn)而看到了身旁的云瑤,“對了,今日不問罪過,我此行來找你,是為了化解一處心結(jié)。你抬起頭來,看看旁邊這位,你可識得?” 辛乙一直不敢側(cè)目,聽了夏慕云的問話才朝他身邊的云瑤望去,“稟主子,這個姑娘我見過,前些時日,帝君大人帶她來過此處?!?/br> 云瑤一直怔怔地看著夏慕云和辛乙,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并沒有十分聽進(jìn)去,她很是驚訝,那么一個怪獸,幻化成人形之后,模樣并不十分可怕,說話時謙恭的模樣,倒像是一位和藹的長者。 夏慕云轉(zhuǎn)身,拉過來云瑤,“瑤妹,你前幾日所見怪獸,就是這位辛乙上仙,他是上古時代的神獸,如今鎮(zhèn)守湨水,守護(hù)人世間與幽冥的通道,功德無量?!?/br> 云瑤還在發(fā)愣,兀自思索,夏慕云拽了她一下才醒過神來。她伸出手來,想要與他握手,“幸會,辛乙先生,以前多有誤會,如今見到你這樣的容貌,我并不覺得十分害怕了?!?/br> 辛乙憨憨一笑,并未伸手,“云瑤姑娘是吧,帝君大人當(dāng)日來湨水,是為了開啟天眼,如今小仙看姑娘身有光明,想必已經(jīng)開啟了天眼吧?” 云瑤把手縮了回去,點點頭,“嗯,已經(jīng)開啟了天眼,過程很是雷人,說出來大家都會以為我說胡話呢?!?/br> 辛乙也點點頭,“是啊,云瑤姑娘的經(jīng)歷的確是與常人不同,而且還有兩位帝君大人的加持,想必將來的生活會更加精彩?!?/br> “兩位帝君?難不成夏慕云也是帝君?”云瑤不禁問道。 “主子是北陰帝君,姑娘不會還不知曉吧?”辛乙憨笑著回答。 夏慕云呵呵一笑,“好了,既然大家都認(rèn)識了,以后就不必故弄玄虛了。瑤妹說到底是□□凡胎,不能經(jīng)過浮光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想必今日一見,也會消除她心里的陰影,讓她可以恢復(fù)如常,夜游神將來不大會部署你的幻影在她夢里了吧。” 辛乙點點頭,“主子所言極是,誤會消除了自然是好,不知主子可要回北冥,此時,帝君大人正在北冥坐鎮(zhèn)?!?/br> 夏慕云搖搖頭,“不必了,炎江凌比我更盡心,眼看沒幾個月的任期了,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大事兒,之前的那些事兒了解了,再回去跟他閑聊不遲?!?/br> 辛乙再次稽首,“如果主子沒什么其他事務(wù),小仙要回到湨水了,午時將至,怕有亡命之徒私闖湨水?!?/br> 夏慕云點點頭,“你回去吧,務(wù)必多加小心。” 辛乙領(lǐng)命之后,辭別了夏慕云與云瑤,伴隨一道rou粉色光芒閃過,消失在了無垠的湨水之中。 待到辛乙消失之后,云瑤松開了緊緊抓住夏慕云的雙手,她問夏慕云,“北陰帝君?我怎么沒聽說過呢?” 他點點頭,“是啊,北陰帝君,名號不那么響亮,是吧?” 她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不是不是,我只知道九天鬼帝,卻不知道什么北陰帝君。” 他笑了笑,“可惜你是□□凡胎,不能走過浮光僑,不然,我可以帶你參觀我五方鬼域,看一看那些人們身后的樣子?!?/br> 她問,“什么是浮光僑?” 他用手指了一下湨水的對面,“浮光僑,就是可以穿越到湨水對岸的橋,也是辛乙用自己的仙身幻化而成。只有三島十洲的仙人才可以通過此橋,到達(dá)北冥,普通人經(jīng)過會折損壽命?!?/br>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橋的那頭就是你所說的北冥嗎?” 他頷首,“是,此刻,你的帝君大人就在北冥,想必他可以看到此間的光景。你如果思念他,可以對著這浮光橋默念他的寶誥,他就會現(xiàn)出真身?!?/br> 她搖搖頭,“不必了,什么是我的帝君大人,不也是你的帝君大人嗎?今天要不是欠你的人情,我也不用來這里一遭。” 他一時語噻,“額,好吧,那我讓九色鹿送你回去?!?/br> 她抬頭看他,“你呢?不跟我一起回去?” 他呵呵一笑,“我又不用營業(yè),你放心,回去的路上不會經(jīng)過歸途和黃泉,會直接送你到我們出發(fā)的地方。” 她這才放心,“這還差不多,不過我總聽說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這是真的嗎?我出來約莫幾個小時了吧,會跟人世間有時差嗎?” 夏慕云撇撇嘴,“這個,會有時差,但是吧,不至于一日一年的差距,你只管放心好了,你這會回去,正好可以趕上吃宵夜,然后美美睡上一覺,元氣滿滿上班去?!?/br> 云瑤撅起嘴,“你可不要后悔啊,我可是要去擼串,大口喝酒的?!?/br> 他邪魅一笑,“來日方長,不差這一頓的?!?/br> 她這才敢放眼望這夷山,這湨水:夷山巍峨,連綿起伏,延伸到無邊的地方,那邊應(yīng)該就是幽冥界了吧;湨水翻騰,奔流不息,想必過了幽冥界就是那黃泉了吧。 夏慕云幽幽地來了一句,“云瑤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br> 她心里感佩造物的神奇,也有點驚恐,這一山一水,當(dāng)真能阻擋得住來自“那一邊”的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嗎? 夏慕云召喚來了九色鹿,帶著云瑤踏云而去。 夏慕云對著浮光橋的方向說,“帝君大人,出來吧,我知道你在看著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