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攸似乎很久沒那么早起了,睡眼惺忪，打著呵欠從黑暗走到黎明。

    顏攸蓬松的短發(fā)也有些凌亂。郁禾恍惚間想要伸出手揩拭顏攸眼角的淚珠，卻驚醒還離那么遠(yuǎn)呢。那淚珠應(yīng)該是她臆想的。

    再仔細(xì)一看。顏攸身旁好像還有兩個人,但半隱在黑暗中,很不起眼。

    “攸攸,攸攸我在這邊——”顏攸再過來一點，郁禾又手伸過頭頂招呼。倒像生怕被錯過似的。

    “過來啦~”顏攸清亮中帶著懶洋洋倦意的聲音慢悠悠響起，像是隨時又要睡過去一般。

    比起顏攸的聲音，更奪目的是她手上的電筒光。車上大媽大嬸的目光都給它吸引過去了。

    “費(fèi)不少電吧。天都快亮了呢?！庇袀€大媽忍不住喃喃道。

    “顏知青可真闊氣啊，城里人真好?！贝髬屌赃叺男」媚镆矟M是艷羨，她們都是摸黑趕過來的呢。

    “也就顏知青家里條件才好,你看知青點其他知青，過得還不如我們呢。”

    “唉，也——顏知青你早上好啊。”

    “早上好，”顏攸打起精神一一打過招呼,坐到了郁禾旁邊。

    “大冬天天亮的晚，顏知青平常都是天亮才起的吧，困得快走不穩(wěn)路咯~”

    大媽們調(diào)侃了幾聲顏知青，顏攸只唔唔地瞎應(yīng)幾聲。

    見人困成這樣估摸也聽不進(jìn)耳，大媽們便很快轉(zhuǎn)移話題了。

    “困么，趴我肩上睡會？”郁禾接過手電筒，低頭看著顏攸，眼角果然有一點淚意。

    郁禾幾乎是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俯下臉，用手指輕輕擦去。

    有一瞬間，郁禾頭昏目眩，居然產(chǎn)生親上去的欲望。

    一定是這樣的顏攸太像童話中睡美人的緣故，看上去太美好了。

    郁禾想在清晨摘一束藍(lán)白相間的花放在顏攸床頭，俯身用吻喚醒她。像故事里侍女喚醒公主時的情景一樣。

    但身邊人太多了。

    她們無法理解她對顏攸感情的真摯純粹，大驚小怪嚇著她心愛的朋友就不好了。

    “睡吧睡吧，還要過一會才開車?！彼伤?，以后再睡到我身旁，我就可以給你一個睡前吻啦。

    顏攸睡意朦朧地看了近在眼前的郁禾。

    近看果然很像個住在森林里不染塵埃的仙女啊，白得發(fā)光的臉，靈透的眼中滿是不自知的情意。

    顏攸攬住郁禾的肩膀，趴上去，含糊嘟囔著：“那我睡會，要記得叫醒我?！边@樣的聲音，可真有幾分孩子氣呀。

    郁禾只感覺肩上一重，輕輕的吐息噴在脖子上，有點癢。

    顏攸說話像是吻在她肌膚上說一樣。她心里也跟著麻麻癢癢的。

    這一定是心靈相通的感覺吧。郁禾堅信道。

    她是正為顏攸對她的信任依賴而感動呢。心臟都跳得好快了。

    這種形容，這種心情，不是跟故事里那個侍女見到公主一樣了嗎。

    她們將來也一定會成為公主侍女那樣親密無間的摯友的。

    ……

    這年頭農(nóng)村的路都不好，需要很仔細(xì)才不至于開溝里去了。

    郁老三趕了那么多年牛車了，還是等到天亮到能瞧清楚路，才敢說一聲：“走咯，都坐好哦——”

    郁朵本來想一上車就坐到顏攸身邊的。但她弟也嚷著要來，耽誤了時間。她好懸沒得車坐，更別提挑位置了。

    車上吵吵嚷嚷，顏攸又睡了，郁朵想搭話也沒法。

    郁禾聽到要開車的話，有些猶豫，到底舍不得吵醒顏攸。

    她一手用力環(huán)緊顏攸，一手死死固定住身體。

    顏攸還是顛簸醒了。

    她眼皮艱難地張了張。

    黑黢黢的山村景觀，鼻尖一股亂糟糟的味道還有牛身上的sao味。顛簸顛簸著，冷風(fēng)刺啦刺啦拍在臉上。

    顏攸于是頭全埋在郁禾脖子里，終于好受一點。

    “你抱我好緊啊。好像想把我揉進(jìn)身體一樣?！毕袷墙K于清醒，顏攸有心情開玩笑調(diào)侃郁禾了。

    什、什么？揉進(jìn)身體……

    郁禾的臉?biāo)⒌丶t透了，手就要慢慢松開。

    “不要松手，就這么抱著吧。一路抱著，”顏攸的頭發(fā)蹭得郁禾的脖子很癢，“好舒服?！?/br>
    冬天大家都穿的厚實，抱起來軟軟的，很踏實。

    郁禾的身體都僵硬了，心臟狂跳，手不知道往哪放。

    顏攸睡著時，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放的地方不對勁?，F(xiàn)在顏攸一動，郁禾才驚覺手中異樣的弧度。

    “攸攸我們換個姿勢吧?！庇艉痰吐暟蟆?/br>
    “不，我不想動，就這樣吧。這車太辛苦了，我會吐的?！?/br>
    “那、那好吧?！?/br>
    一路僵硬到鎮(zhèn)上，郁禾腦袋徹底放空，兩眼無意識地停在半空某個點。顏攸在她懷里睡的正香。

    “到咯——”直到郁老三蒼涼的聲音拉長響徹小道，郁禾才回轉(zhuǎn)神來。

    顏攸又睡了一覺，徹底精神了。

    她神采奕奕地抬起頭，脫離郁禾的懷抱。

    “你臉怎么那么紅??？”顏攸手碰了碰郁禾的臉，有些擔(dān)憂地皺了皺眉，“不會是又忘了涂雪花膏凍壞了吧？”

    “不是?！庇艉谈狡?，卻舍不得躲開。

    顏攸的手溫溫?zé)釤岬?，觸到冰涼的臉上，感覺很明顯。

    “先下車?！?/br>
    顏攸先跳下了車，伸手接住郁禾的手，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