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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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雅上前握住她的手,“江貴人倒是菩薩心腸,賢妃害你至此,你都能既往不咎?!?/br> “娘娘過獎(jiǎng)了,”江初唯不著痕跡將手抽了回去,“嬪妾也不是什么軟柿子,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然……” 她唇角的弧線深了深,壓低聲兒繼續(xù)道:“也不會置自家姐妹于死地,皇后娘娘覺得呢?” “常言道兔子急了還咬人,本宮非常理解江貴人的。”柳柔雅臉上笑意猶然,如同戴了一張面具似的。 “謝謝娘娘寬慰,嬪妾先回幽園宮了。”江初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嬪妾還有最后一句話想說?!?/br> 柳柔雅偏過頭看她。 “嬪妾從未想過爭寵,娘娘不必多費(fèi)心思,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江貴人所言極是。”柳柔雅淺淺點(diǎn)頭。 回到幽園宮,秦子苓已在寢殿候著,江初唯著急忙慌地打探章卿聞的情況。 “章老爺子將人送去了京郊莊子,”秦子苓面色凝重,“陌滄前去看望過了,暫無性命之憂,只是……” “心情不好嗎?”江初唯澀澀一笑,“這事兒擱誰身上能好?都是我連累了章大哥?!?/br> 秦子苓從身后抱住江初唯,將她緊緊地?fù)г趹牙?,清冷的聲線跟著柔了兩分,“章大哥就知道你會自責(zé),還特意托陌滄帶回一句話?!?/br> 江初唯身形微微一頓。 “他說,”秦子苓在江初唯耳邊輕聲道,“沒關(guān)系?!?/br> 明明是秦子苓的聲音,江初唯卻好似看到了章卿聞,就站在她跟前,就如初見般朝她笑得暖如春風(fēng)…… 江初唯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沒過幾天,周翰墨或是良心發(fā)現(xiàn),竟將囡囡送來了幽園宮。 有老媽子照顧,江初唯倒也不用太費(fèi)心,就是孩子總來問她:“姨娘,娘親去哪兒了?她是不是不要囡囡了?” 江初唯摸著她的小腦袋瓜,“娘親有事出遠(yuǎn)門了,囡囡乖乖聽話乖乖吃飯,娘親不會不要囡囡的?!?/br> 囡囡重重地點(diǎn)頭,“囡囡一定乖乖的。” 江初唯想了兩天給囡囡取名江爾鹿,希望她以后能像鹿子那樣活得自由自在。 又過了些日子,江初唯去了昭蕓宮,囡囡由碧落帶去東配殿,小孩子心性單純又活潑,正好可以多陪陪周嵐婉,幫她早日走出喪母之痛。 青柚領(lǐng)著江初唯去見溫詩霜,養(yǎng)了快一個(gè)月,溫詩霜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dòng),她厭煩整天臥床靜養(yǎng),趕上今兒個(gè)天氣不錯(cuò),就搬去了后院的蓮塘水閣。 塘里的蓮花盛得正艷,放眼望去一片蔥綠一點(diǎn)雪白,空氣里漫著淡淡的花香。 水閣周邊掛著輕紗幔帳,小風(fēng)一吹,幔帳翻飛。 “溫jiejie?!苯跷ㄕ驹谒w外面輕輕地喚了一聲。 斜臥在藤床上看書的溫詩霜緩緩地抬起頭,她笑著朝江初唯招了招手,“嬌嬌快來。” 隔著幔帳,江初唯只覺得她的笑充滿了陰郁之色,完全不再見往日的清朗。 雖然仍是溫柔。 江初唯撩起幔帳走進(jìn)去,“溫jiejie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溫詩霜放下手里的書,懶懶地靠著床頭,瑩然地笑著問道,“嬌嬌好些日子不來,我都想你了,在幽園宮還好嗎?” “我也好想溫jiejie,”江初唯坐上床沿,拉過溫詩霜微涼的手,“jiejie送來的吃食,我都有好好地吃?!?/br> 溫詩霜默了默,“不過沒有齊美人的廚藝好,嬌嬌委屈了?!?/br> “溫jiejie……”江初唯伸手將溫詩霜臉側(cè)的碎發(fā)別到耳后,“皇帝老兒對醉薇的處置,jiejie知道嗎?” 溫詩霜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靜了半晌,柔聲道,“從一開始我就信齊美人的?!?/br> “聽說皇帝老兒有心彌補(bǔ)jiejie?” 溫詩霜搖頭笑了笑,“事已至此,彌補(bǔ)又有何用?大公主沒了生母,就算我以后待她多好,她心里還不是難受,更何況……還有章太醫(yī),是我連累了他。” “溫jiejie……”江初唯想要安慰溫詩霜,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溫詩霜反手握住江初唯,抬起眼認(rèn)真地看著她,“嬌嬌,章太醫(yī)他……他喜歡你,你知道嗎?他入宮為醫(yī),不是為了什么功名利祿,只為保你安康無憂,這些你也都知道嗎?” “我……我知道?!苯跷ㄔ缇椭肋@些,但她還是利用了章卿聞,這才害得他成了殘缺之人。 是她愧欠章卿聞太多了。 “嬌嬌,還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睖卦娝劢且呀?jīng)濕透,但臉上仍是笑盈盈的,“我喜歡他?!?/br> 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呢? 溫詩霜自己都不知道,等她有察覺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深深地喜歡上了。 奈何章卿聞心里只有江初唯。 但她一點(diǎn)不嫉妒,只覺得喜歡他,就算得不到回應(yīng),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溫jiejie?”江初唯萬萬沒想到溫詩霜竟然對章卿聞動(dòng)了情。 溫詩霜微微彎了眼角,“如有機(jī)會,我希望你能陪著他,哪怕一天也好?!?/br> 江初唯沒有猶豫,頷首表示同意。 跟溫詩霜分開,江初唯沒回幽園宮,而是去了太和宮。 春公公見到江初唯來,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江貴人,您終于想通了?!?/br> 江初唯跟周翰墨的這場拉鋸戰(zhàn),搞得整個(gè)后宮都人心惶惶,尤其是春公公,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感覺腦袋都系在褲腰帶上。 “通報(bào)了嗎?”江初唯沒多余的心情跟他寒暄,直接問道,“陛下要見我嗎?” 春公公小聲回道,“陛下一直等著您呢?!?/br> “哦,那就進(jìn)去吧?!苯跷ㄌ崞鹑箶[往里走,春公公跟在后面不放心地勸道,“江貴人,既然來都來了,就好生跟陛下聊聊,老奴想你們只是誤會太多了?!?/br> 江初唯心里冷笑。 那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從來不是什么誤會。 “嬪妾見過陛下?!苯F人上前行禮。 周翰墨正在批奏折,頭也不抬地回了一聲,“來了?!?/br> “陛下,”江初唯不想多待,開門見山地直接往地上一跪,“還求陛下準(zhǔn)許嬪妾出宮探望章太醫(yī)?!?/br> 周翰墨手里的奏折變了形,咬牙問道:“你說什么?” “出宮探望章太醫(yī)?!苯跷ㄍ伦智逦?。 站在角落里的春公公拍上腦門:死了! 周翰墨眼中寒意凜然地望向江初唯,“江貴人,注意自己身份!” “嬪妾是陛下的嬪妾,但首先我也是一個(gè)人?!苯跷ǖ馈?/br> 不像你,是一條狗。 “你說朕不是人嗎?” “嬪妾什么都沒說,”江初唯態(tài)度依舊,不冷不熱,“陛下冤枉章太醫(yī)在先,難道心中沒有一絲愧疚嗎?” “愧疚?”周翰墨冷笑一聲,“朕是君,他是臣,何來冤枉之說?再者,賞賜已經(jīng)送去了莊子,他后半生已是衣食無憂?!?/br> 好一個(gè)君臣之道。 好一個(gè)衣食無憂。 “陛下,您是大周皇帝,但您也是男人呀?!苯跷ㄉひ魪暮韲道镲h出來,“您難道不應(yīng)該比嬪妾對章太醫(yī)更加感同身受……” “住嘴!”周翰墨不耐煩地打斷她,“江貴人,何時(shí)輪到你來教訓(xùn)朕了?” “嬪妾不敢,”江初唯太知道周翰墨了,他身為一國之君,有太多的驕傲了,又怎會承認(rèn)自己有錯(cuò),“只求陛下準(zhǔn)許嬪妾出宮探望?!?/br> 周翰墨盯她半晌,將手里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摔,“休想!” 江初唯早有所料,唇角勾了勾,施施然地起身告退。 走至殿門口,周翰墨又喊住她,威脅道:“江初唯,你不讓朕好過,朕也不會要你好過。” 第46章 “江初唯, 你不讓朕好過,朕也不會要你好過?!?/br> 江初唯回頭看他一眼,眸底滿是嘲諷。 周翰墨惱羞成怒, 將桌上的奏折統(tǒng)統(tǒng)掃到了地上, 江初唯意氣風(fēng)發(fā)地走出太和宮,一想到狗皇帝那張因憤怒扭曲的臉,她心里就別提有高興了。 卻沒想過逞一時(shí)口舌之快的后果。 那是一個(gè)月后。 天已經(jīng)入秋,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到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轟隆—— 蜿蜒的閃電過后,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緊接著磅礴大雨澆灌傾來, 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瓦片上, 傳來激烈得猶似戰(zhàn)鼓的敲打聲。 江初唯一個(gè)人蜷縮在床榻上, 她將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團(tuán), 小白狐懂事地緊緊地挨著她。 小家伙輕輕地舔舐著她的手背,嘴里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 好似在安慰她。 江初唯卻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雨聲雷聲……什么聲音都不進(jìn)去,耳邊只有香巧下午時(shí)跟她說的那句話:“小姐,景王遇刺身亡了?!?/br> 周瑾辭受命前往邊境磨煉,狗皇帝必然讓他上戰(zhàn)場,江初唯也有想過他會受傷, 但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 是遇刺身亡! 一個(gè)無依無靠無權(quán)無勢的親王,誰又會設(shè)局刺殺他? 除了狗皇帝, 江初唯想不出其他人。 “嘎吱——” 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地上映入一道很長很長的黑影,閃電的白光將影子劈成兩半。 周翰墨吩咐春公公候在門口, 自己踩著影子朝江初唯走去。 屋里搖曳的燭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的江初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