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婚姻和普通婚姻不同。想跟謝佩韋結(jié)婚，一開始他就默許放棄了許多權(quán)利。

    就算謝佩韋對他表白，說過喜歡他，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得寸進(jìn)尺，推翻從前協(xié)議過的一切。

    喜歡，就是喜歡。

    喜歡不是被利用、被拿來牟利的憑仗。

    他就這么低頭站著，沒有一句反駁，看上去特別像是第一次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xùn)斥的好學(xué)生。

    看著他這么個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謝佩韋有多少火氣都得歇了。轉(zhuǎn)身親自沏了一壺茶，拉著奕和在沙發(fā)上重新坐下來，一人分了一杯，說：“咱們分工好不好？孩子你辛辛苦苦地生下來，教養(yǎng)這種艱難又瑣碎的工作就交給我？”

    奕和點頭。

    “情緒不高?！敝x佩韋坐到他身邊，摟著他親了親，“受打擊了？”

    “我扯了他一下。”奕和低頭認(rèn)錯，“我不扯他，他的乳牙不會掉下來……”

    聽得出來，奕和非常后悔和愧疚。

    “這是本能。他攻擊了你。”謝佩韋安慰他。

    “可我是他爸爸啊。他是我的小朋友。”奕和最難接受的就是這一點。

    不是說生了孩子就有保護(hù)他的天性么？為什么我的天性沒有起作用？別人攻擊我，我當(dāng)然會下意識地反擊。“那是我的小朋友！我居然把他扯開，我還拽了他一下，我把他的牙都拽掉了?！?/br>
    “你是他爸爸之前，首先是一個會疼會驚會失措的正常人。小和，不要把自己當(dāng)圣人?！?/br>
    謝佩韋輕聲軟語安慰，還端了一杯茶給奕和，分散他的注意力。

    縫合時的局部麻醉還未消褪，奕和喝水時從嘴角灑出來，謝佩韋抽紙巾輕輕給他擦了擦嘴角。

    “別擔(dān)心了，掉的是乳牙，過幾年恒牙就長出來了?！敝x佩韋說。

    “我聽說現(xiàn)在牙齒掉了會影響上下頜骨的發(fā)育，牙床也會畸形……”奕和昨天還擔(dān)心兒子坑爹，今天就變成了坑兒子的爹，感情上很難接受，“對不起，先生。你一直都把念澤養(yǎng)得很好，我才養(yǎng)了一天……”

    “寶寶的牙齒你不用擔(dān)心，交給專業(yè)人士去善后。小和，咱們處理問題要向前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自責(zé)后悔都沒有用。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是個意外?！敝x佩韋只顧得上安慰奕和了。

    奕和靠著他安靜了一會兒，聽著他始終沉穩(wěn)不亂的呼吸，終究是慢慢地沉靜了下來。

    “您剛才是要跟我講道理的。”奕和說。

    “也沒什么可說的。以后養(yǎng)孩子的事交給我，你就不必再管了?！敝x佩韋也沒想過奕和把教養(yǎng)權(quán)交得這么快，他才暗示不許奕和管孩子，奕和就低頭默許了。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我知道我管不好?？晌蚁胫?，我為什么管不好。我哪里不對？”奕和抬頭看著他。

    這不是質(zhì)問，也不是反詰。奕和對謝佩韋沒有任何冒犯之心，他崇拜謝佩韋，他想從謝佩韋那里得到失敗的答案。孩子我可以不管，道理你要給我說清楚。

    謝佩韋貼著他的臉頰看了許久，問：“你傷口不流血吧？”

    奕和遲疑地?fù)u頭：“不流?！币婚_始流了一點血，大部分都是念澤牙齒脫掉的鮮血。他被咬住的那一小坨rou上沒傷到怎么重要的血管，消毒棉按一會兒就結(jié)痂了。

    謝佩韋收走了他手里的杯子。

    下一秒，奕和突然被謝佩韋死死摁在茶幾上，兩條胳膊反絞身后，也不知道拉住了哪一根筋，渾身脫力，就像是一條死狗般被壓在茶幾上，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他心底掠過一絲驚恐，仿佛有什么極度恐怖的東西貼著脊柱擦了過去，渾身冰涼。

    當(dāng)然，這一瞬的驚恐過后，他就找回了理智。

    這時候額上就有冷汗大顆小顆爭先恐后沁出，謝佩韋仍舊壓著他，他也不能動。

    為什么這么壓著我？因為我今天弄傷了念澤？要打我嗎？早兩年奕和還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種“猜測”，現(xiàn)在想起來就覺得委屈。這么多年都沒碰過我一根手指，為了念澤要跟我生氣了？

    ——是，謝佩韋說過，喜歡他。

    可是，奕和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的地位能跟念澤相提并論。謝佩韋太看重這個兒子了。

    “起來?！敝x佩韋吩咐。

    奕和被他用專業(yè)手法鎖得死緊，哪可能起得來？低聲道：“我動不了?！?/br>
    “起來。”謝佩韋只管吩咐。

    奕和不大明白他的用意，只能遵照字面上的吩咐，努力想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