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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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不是一早,是在靈渺寺見過她面容之后才想起來的。只不過江緒沒有否認,若否認,想來以她的聰慧,很快便能覺出上元落水之時,他救人動機不足。 不知為何,時至今日,他已不想再追究當初到底為何娶她。 可他不想追究,明檀卻很想要一個答案,她猶疑半晌,又輕聲問道:“那夫君娶我,是想要報恩嗎?夫君對我好,也是因為想要報恩嗎?” 她不傻,以他的權(quán)勢還有與圣上的關(guān)系,他若不愿娶,圣上斷不會隨意下旨賜婚。 江緒沉默了很久。 久到明檀以為他不會回答之時,他開口了:“不全是。” 這三個字有很多意思。 當初他娶她,的確不全是因為報恩,更多的是出于對靖安侯府的考量。他與她的婚后相處,一開始也許是因恩情,容忍居多,可如今他很清楚,不是。 明檀心里頭有所準備,所以聽到這答案,也不是十分失落。 她勉強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接受這一事實,靜了會兒,她又有些不甘心地小小聲問道:“那夫君不全是的其他緣由里頭,有沒有那么幾分,是因為喜歡阿檀?” 這種事情,好像很難用言語回答。江緒將她往上抱了抱,封住她的唇,往里長驅(qū)直入,以實際行動給出了回應。 明檀被親得喘不上氣,嗚咽著,臉頰憋得通紅,待江緒放開她,她才喘著氣,抵住他的胸膛,眼睛濕漉漉地抬著,對上他沉靜而筆直的視線。 “你說呢?!?/br> 他聲音低啞,眼里的答案太過明顯。 明檀耳根發(fā)熱,一時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追著讓他親口說出來。 其實這樣她就很滿足了,報恩又如何,至少還有恩情牽扯。何況夫君如今對她不止報恩,也有喜歡,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她相信夫君會愛上她的! 江緒欲望被挑起,很快又傾身覆上她柔軟的身子,溫熱氣息一路往下流連,在所經(jīng)之處簇簇灼燒,帳中不時傳出曖昧的低喘與嬌吟。 過了半晌,正是情濃之時,帳內(nèi)卻忽地靜默了瞬。 “你來葵水了?” 明檀老實點頭。 江緒眼底還泛著紅,聲音也壓了又壓:“方才為何不說?” 明檀無辜道:“夫君沒有問呀?!?/br> “……” 原來在這等著他。 第八十六章 不知不覺便至霜降,離立冬不足半月,京中官眷所捐贈的金銀細軟都已登記造冊,并已分門別類進行了整理,珠寶簪釵共計四十余箱,衣裳細軟共計兩百余箱,另有其他物件若干。 明檀原本將打聽運輸耗用的事兒交給了白敏敏,想著有舅舅與白家表哥在,此事應是不難。 誰想章懷玉得知此事,竟不動聲色尋了朋友,省略中間幾多繁復,直接找上了盤踞于禹西一帶的西域商人。 那些西域商人竟愿意以禹西地區(qū)的市價收下這批金銀細軟,直接以等值的大批御寒取暖物資進行交換。 明檀細細盤算了番,這似乎是一筆互惠互利、十分得宜的買賣。 如今時間十分著緊,最遲也應在冬至之前將東西分發(fā)至百姓手中,不然又叫哪門子御寒? 可變賣折成銀錢再添物資,這事兒本也繁瑣得緊。現(xiàn)下有人愿意直接省略中間的過程以物易物,可以說是既省事,又省力。禹西地區(qū)的市價雖不算最好,但定然比在上京城里隨意當換要來得合算。 不管如何計較,明檀都覺得此法甚好,沒有理由不應承下來。 可白敏敏卻不是很贊成,她不情不愿地小聲嘟囔道:“誰知道他找的人靠不靠譜。” “你覺得我連這一點都沒弄清楚嗎?”明檀頗覺好笑。 白敏敏又不服氣道:“那誰會沒事兒收下這么多東西,還愿以禹西地區(qū)的市價等值交易,我看要么就是不靠譜,要么就是章懷玉私下還答應了他們什么其他條件。 “若是章懷玉私下與他們達成什么交易才促成此事,那我們做成了這件事又有何意義,不過是倚了人家的本事,沽名釣譽罷了!” “倒也不是,你想差了?!?/br> 白敏敏疑惑。 明檀慢條斯理道:“此事我打聽過了,西域商人收下我們的東西,可以將其賣往西域小國。 “在西域烏恒等國中,來自大顯上京的物什素來昂貴新奇,且我們這些金銀細軟,本是大顯宮妃與官眷所有,賣往西域小國,這其中之利遠非其他地方可比,他們是有利可圖,才會答應這筆買賣?!?/br> “可――” “可什么?” 白敏敏本想說章懷玉就是為了讓她欠他人情才這么做的,可此事由皇后提議,他即便是幫忙,幫自己jiejie辦事又有何不對?她若往自個兒身上攬,未免也顯得太自作多情了些! 見白敏敏不吭聲,明檀以為她是沒意見了,又托腮出神,不由惋惜道:“明明哥哥也在禹西,我竟未能想到此法。從前甚少關(guān)注章世子,如今看來,章世子也并非泛泛之輩?!?/br> 他當然并非泛泛之輩,哪個泛泛之輩能在逞口舌之能與找人不痛快這兩件事上如此出類拔萃! 白敏敏氣惱地背過身,對于被迫承下章懷玉人情一事仍是頗為不爽。 轉(zhuǎn)眼便入臘月,冬至將近。一年眾多時節(jié)里,除夕之外,便數(shù)冬至最為要緊。 隨著御寒物資順利送至所捐苦寒之地的百姓手中,章皇后交代的差事,總算是圓滿辦成了。 御史紛紛上書,言章皇后胸懷悲憫,心系眾生,賢德良善,堪為天下女子之表率,有此國母,乃大顯百姓之福。 雖朝野上下贊頌不缺,然章皇后并未獨自攬功,時時不忘推說是京中官眷仁善,都愿捐物籌資,能幫到邊地百姓,是大家的功勞。 作為此事的實際促成者,明檀自然也少不了嘉獎,成康帝甚至專程下了道圣旨,夸贊她蘭心蕙質(zhì),聰慧機敏、還特意著內(nèi)侍于王府門外宣讀,廣而告之。 如今名聲于明檀而言已不是那么重要,第一次想要竭力促成的事情圓滿辦成,她心中就已很是驕傲滿足。 只不過年關(guān)將至,也容不得她歇,辦完這樁差,她又腳不沾地cao持起了府中之事。 王府大多時候雖是福叔在管,然福叔管好府務(wù)與外頭鋪子就已分身乏術(shù),可沒功夫再cao持府中迎來送往的諸般人情。 主要是從前沒有王妃時,王府肅穆冷清,府中也并無人情,如今有了王妃,王府比從前熱鬧許多,這里頭多出的事兒,少不得要明檀親自cao心。 “李府的禮太輕了些,這是如何備的?添些有孕之人可用的補品,再添株極品老參,給李家老太君用最合適不過了。對了,再添上幾張上好皮料,前些日子我與王爺雖不在府中,可我記得秋獵過后,圣上送來的賞賜中有一張白狐皮?” 婢女應是。 “將白狐皮也添上去,記得囑上一聲,是專程送予表姐御寒的,冬日懷著身子,穿得太笨重了不方便出門,白狐皮暖和輕便,最適合表姐?!?/br> 婢女又應了聲是。 “還有平國公府,這回平國公世子可幫了大忙,這禮再厚上三分也不為過……” 到底是學過掌家的姑娘,明檀理起這些事兒雖風風火火,卻也有條不紊。 她花了一日功夫備好冬至節(jié)禮,又看了一日賬簿,緊接著花了大半日在王府里頭閑逛,將府中需要修葺的地方一一指予隨行管事,命其好生督辦。畢竟冬至一過,除夕也離不了多遠,過年時,府中自是應該簇新明凈。 暈頭轉(zhuǎn)向忙至能喘口氣的時候,已是冬至前夕。明檀這才想起,明兒圣駕親臨太廟,夫君身為宗室親王,自然是要隨駕出行的。她本還想著明日要與夫君一道吃回餃子,現(xiàn)下看來是不能夠了。 近些時日她累得慌,常常不待夫君回府便早早安置,好幾日兩人都沒怎么說上話。 明兒冬至竟也不能一起過……明檀也不知在琢磨什么,末了竟是趁江緒還沒回府,讓綠萼掌燈,自個兒翻出了壓在某口檀木箱箱底的冬靴。 她拿著瞧了好一會兒,終于回想起該如何繼續(xù)縫這冬靴了。 最近太忙,她險些忘了。之前前往桐港時在獵戶家中歇腳,她偶然聽得人家夫妻對話,一時心熱于平凡夫妻生活之溫馨,便也想學著人家為自個兒夫君做些什么。 回程時,江緒有幾日將她留在客棧,獨自去了定北軍駐軍之地巡兵,她左右無事,就翻找出皮毛,給他做起了冬靴。 得虧她對自個兒做東西的速度有些計較,若是做尋常靴履,怕是只能等年后開春才能送出手了。 “小姐,這鹿靴縫得可真精致,您這是打算做了送給殿下?” 明檀“嗯”了聲,很快便認真縫制起來。 見明檀累了一日還坐在榻前認真地穿針引線,綠萼忍不住又問:“小姐,您今兒累了,不如先歇了吧,白日再縫也不遲?!?/br> “不了,我要在夫君回府之前做好。” “那我來幫小姐如何?瞧著也沒多少了,燈下縫東西熬人,傷了眼睛可不好?!?/br> “不用,你去外面守著吧?!泵魈从行├В挥纱蛄藗€呵欠,可態(tài)度仍是十分堅持。 綠萼無法,只得給她換了盞更為明亮的燭燈,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沒了綠萼在一旁說話,屋內(nèi)倏然變得格外寂靜。明檀打起精神繼續(xù)縫制左靴,時不時還要拍拍自己臉蛋,應付不斷上涌的困乏之意。 許是因為太困,針尖好幾次都錯著靴面扎到了她的手指頭上,指尖倏然冒出細小血珠,她輕嘶了聲,又含吮住指尖,值得慶幸的是,短暫的疼痛似乎能讓她稍稍感到清醒。 明日冬至,圣駕出宮,拜祭太廟。京中軍備之處皆是嚴陣以待?;食撬旧碡撌爻侵?,陸停所統(tǒng)領(lǐng)的殿前司禁軍則是需全程護衛(wèi)圣駕。 江緒與之商議甚晚,漏夜歸府時,本以為小王妃定是如往常一般早早歇了,卻不想今日屋中還亮著燈。 他進屋時,明檀正忍著呵欠給冬靴收邊。最后兩針,她一針扎下去,聽到簾外動靜,不由走神,又扎到了指尖,細小血珠又冒了出來,她輕嘶,熟練地吸吮著指尖。 江緒撩簾入內(nèi)時,正好見到這幕。 “夫君?!泵魈刺ь^,頗感意外。 江緒未應聲,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只見她指尖發(fā)紅,上頭被扎了許多細密針孔,稍一用力捏著,小血珠又往外滲。 “這是在做什么?” 明檀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縫完最后一針,然后用剪子將針線剪短。 “給夫君做的冬靴,這鞋底納得又厚又松軟,走路會很舒服的,靴里皮毛也很暖和,便是下雪也不用怕,里頭不會滲水?!?/br> 明檀一掃困意,期待地望著他:“夫君要試試嗎?” 江緒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輕“嗯”了聲,接過鹿靴。 這雙冬靴做得極為細致,江緒不經(jīng)意間瞥見,左靴內(nèi)側(cè)繡著“啟之”二字,他下意識看了右側(cè),內(nèi)側(cè)也繡了“阿檀”二字。 “你在暗處繡了字?!?/br> 明檀點頭,期待地看著他,擎等著他夸。 卻不想他看了半晌,明明想說一聲夸贊之言、出口卻道:“繡在靴中,不會臭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