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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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檀啞口無言。 她為何會覺得自己過得辛苦呢,只不過是念念私學做做功課學些規(guī)矩繡繡花兒罷了,如若她死活不肯做,其實也無人逼她,與夫君這比起來真真算得上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了。 腦補了下夫君所說的差點渴死在回營途中,明檀又是心疼,又不知該接些什么話。 江緒還并未意識到明檀先前所說是為了什么,也并未意識到自己三兩下就把天給聊死了,他自斟自飲,還難得地給明檀也斟了一杯。 明檀有些手忙腳亂地端起酒盞抿了一口,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悄咪咪地比了個手勢,這話題是進行不下去了,還是早些辦正事為好。 云旖等了許久,都等到背脊發(fā)僵了,終于見到明檀有了動靜,她躲在樹后,活動活動脖頸,還抻了抻腰。 不一會兒,忽有異響升空,升至一定高度后―― “砰!” “砰砰砰!” “夫君快看!”明檀放下酒盞,一手拉住江緒的衣袖,一手指著夜空。 江緒抬眼。 今夜夜空湛藍如洗,月色皎潔,零星綴有點點秋星,不遠處煙火簇簇升空,在夜幕上迸發(fā)出奪目耀眼的光彩,又在寂靜的湖面上倒映出波光粼粼。 這煙火,很特別,從前在京中從未見過。 煙花升空綻放后,明明應是靜態(tài),可它看起來卻是動態(tài)的,如小人書一般,一氣翻閱時動態(tài)連貫,這煙花也是一簇接著一簇,升空時形態(tài)微變,極快地組成男子舞劍的畫面。 雖然煙花形態(tài)算不上惟妙惟肖,但江緒已然看出,那些劍招,都是他曾在她面前用過的。 “是本王?”他問。 見他認出來了,明檀忍住心下的小驕傲,邀功道:“是不是很像?我畫了兩個時辰才畫出來呢,有些動作記不得了,多虧了云旖告訴我才知道該怎么畫。” 江緒起身,仰頭望向夜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明檀也起身走至他的身側(cè),碎碎念道:“聽聞理縣什么煙花都能做,我便讓云旖拿著我畫的圖紙,提前來理縣找人做了,原本也只是想試一試,沒成想趕著時日還真能做出來,不過若是再多給些時日,說不定能做得更像…… “g夫君,回京之后你不如和圣上提一提,宮中每年不是都會放煙花嗎?聽聞宮中煙花也是理縣做的,但樣式并不新奇,我在宮外都看到過好幾次,每年好像都差不多,今年說不準可以做些動起來的,比如童子拜年?瞧著也新鮮?!?/br> “不了?!?/br> “為何?”明檀疑惑,難不成宮中連煙花樣式都有規(guī)矩? “這是你為本王所想的花樣,為何要讓其他人看?!?/br> 他緩聲說完,看向明檀,目光深深。 明檀稍怔,完全沒想到他會這般說,與他對視了會兒,耳朵又有些熱。 其實這話聽來不免霸道,但她莫名就覺得有些開心,還有些滿足。 她垂眸躲開江緒的視線,又一點點蹭上前,害羞地拉住江緒的手:“那夫君是喜歡阿檀為你做的煙花嗎?” “嗯,喜歡?!?/br> “夫君喜歡就好,其實阿檀做這些,是怕夫君見到那位清羽姑娘,又想起太子妃娘娘,心中傷懷,阿檀希望夫君可以開心一點?!泵魈茨樇t紅的,鼓起勇氣解釋道。 江緒始終垂眸看著她。這些年也有人真心實意地為他好,但從未有人說,希望他可以開心一點,他的人生,似乎與開心從未有過什么聯(lián)系。 良久,他回握住明檀的手:“阿檀有心了,本王…很開心?!?/br>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手心微濕,難得地冒出了些汗。 第七十四章 也不知云旖準備的是什么酒,明檀不過喝了一口,便有些醉了,煙花放完后,她腦袋暈乎乎的,原本還有些想和江緒說的話,一時竟想不起來。 她雙手捧臉,眼前的夜空明凈璀璨,湖光干凈清澈,偶有夜風吹皺湖面的點點碎星,待一陣暈眩襲來,這些畫面又旋轉(zhuǎn)交錯,仿佛將她拽入了一個沉靜的綺色夢境。 夢里有一望無垠的星空,有碎星密布的鏡湖,樹木靜立,她趴在夫君的寬肩上,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那寬肩的觸感過于真實,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打了個酒嗝,不知怎的還嘟囔著念了句詩:“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唔……但我沒…沒有醉!” 江緒余光往后稍瞥,溫柔地將她往上掂了掂。 這一切原本十分靜好,可云旖在不遠處見了這幕,想都沒想便上前提出要為主上分擔,畢竟背人這種活兒好像沒有讓主上親自來的道理。 “……” “不必,管好你自己?!?/br> 在理縣短暫地停留了一晚,次日,江緒明檀便與舒景然分道,前往全州桐港。隨行暗衛(wèi)也由此分道,其中大半都被江緒派去保護舒景然,還有云旖也被舒景然要走。 其實云旖他本不打算給,可最后還是給了。明檀對這一安排有些不解,上了路還問他:“夫君為何讓云旖也隨舒二公子一道走?” “你覺得是為何?!?/br> 明檀想了想,試探道:“難道是因為舒二公子對云旖有意,夫君你想成全他們?” 江緒沒答,明檀又道:“右相夫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重規(guī)矩,她怎么可能會讓舒二公子與云旖在一起,夫君你確定這樣……沒問題嗎?” 這一路上她如何看不出舒景然對云旖另眼相待,初時云旖毫無反應,然近幾日從泉城出來,云旖對舒景然也明顯熱絡(luò)了幾分。 她看出來了,但一直當沒看見,也從未撮合兩人。因為這兩人在她看來,應是沒有半分可能的。 右相公子與津云衛(wèi)暗衛(wèi)之間,怕是隔了上千個侯府世子與府衙小捕快的距離。連與尋常人家結(jié)親都不可能,又何況是云旖,難不成要云旖嫁予他做妾不成? 依右相夫人那重規(guī)矩的名聲,怕是連納其為妾都不能夠,且云旖這般自在的姑娘,又憑何要入他右相府為妾?所以與其最后困難重重,還不如一早便不要產(chǎn)生過多瓜葛。 “舒景然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置。他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你不用擔憂?!苯w解釋了聲,盡管他只是覺得云旖礙手礙腳,并沒有撮合之意。 明檀點點頭,只不過心下有些悵然。她也是cao心cao的,到頭來除了自己,好像誰也管不了,這離京已有月余,還不知道白敏敏和靜婉的婚事如何了。 不過三日,車馬便行進了全州,然去往桐港的路不好走,前半截官道都是窄小坑洼,看起來多年未曾修補,后半截更不堪提,饒是坐在舒適的馬車里,明檀都被顛得有些頭暈想吐。更噩耗的是,在鄰近桐港的城鎮(zhèn),江緒便說,再往前,不能坐馬車了。 明檀忍不住問了句:“為何?” “前方多小路,馬車難行,且窮鄉(xiāng)僻壤,不宜招搖?!?/br> 夫君既都這般說了,明檀也沒想給他添麻煩,還頗為自覺地上下打量了下自個兒這身雖已盡力低調(diào)但在人群中仍十分顯眼的衣裙,又問:“那衣裙也要換嗎?” “最好換了,樸素些為好。” 明檀乖巧點頭,又從八寶柜里取出了一面小銅鏡,攬鏡自照。 片刻后,她頗為煩惱地碎碎念了聲:“可是我這容貌,就算遮著面紗也難掩風姿,難不成一路上都要戴著帷帽?” 江緒:“……” 雖江緒多次言明桐港乃偏僻窮苦之地,可明檀未親眼見得,便也想象不出到底如何才算偏僻窮苦,畢竟以她的標準衡量,明珩所在的望縣龐山已是遠京小地。 沿途未見客棧,只山腳下有個簡陋的野店,明檀見那棚頂似乎都隨時可能坍塌的破敗模樣,連坐下喝碗茶都不愿。 她換了身樸素的細布衣裙,暫舍馬車,改與江緒共乘一騎。 江緒許是為了照顧她,騎馬速度也放緩了不少,不好走的路段還翻身下馬,走在前頭牽馬而行。 天色擦黑,明檀四下張望,見沿路荒涼,不由問了句:“夫君,我們今晚歇哪兒?”該不會要露宿林中吧。 怕什么來什么,江緒應聲道:“本王行軍之時,常露宿荒郊野外。” 他一手負在身后,一手牽馬走在前頭,也沒回頭看一眼坐在馬上的明檀。 明檀以為他方才那句沒有下文,喪喪地做起了露宿的心理準備之時,他忽然又道:“不過前面應有人家,找戶人家借宿一晚便是?!?/br> 明檀驀地松了口氣。雖然沒帶自己的被褥,借宿她也很難睡著,可與露宿林中相比,這已經(jīng)好接受多了,至少不必擔心夜里下雨,要在林中被淋成落湯雞。 不過在借宿到人家之后,明檀發(fā)現(xiàn)這一擔心似乎并不能消除。 他們借宿的是山腳下的獵戶人家,這樣的人家山腳下約有五六戶,他們借宿的已是屋子蓋得最大最齊整的一戶了,屋外掛有不少干苞谷串,還有風干的獵物,瞧著比其他的富足不少。可屋中仍是簡陋非常,屋頂縫隙指寬,若是下雨,躲無可躲。 “我家男人這兩天都在山里打獵,屋頂也沒來得及補,今晚可能要下雨,二位用這個接一接吧,受罪了?!边@戶人家的女主人哄著奶娃娃,還熱心地給他倆送來個小木盆。 “多謝劉嫂?!泵魈磸澊叫Φ?。 “咱這地方不興這個。”被喚作“劉嫂”的婦人擺了擺手,“二位安心住上一晚,今晚也沒啥吃食了,饅頭咸菜,你倆將就下,明兒一早我給你們做rou糜粥?!?/br> “不用了劉嫂?!泵魈疵ν凭?,這地方破成這樣,想來rou也不是什么尋常吃食,哪好意思讓人拿出來招待。 “這有啥,咱家不富貴,rou還是吃得上的,我男人打獵厲害,十里八鄉(xiāng)那都是這個,”劉嫂豎了豎大拇指,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和滿足,“我男人對我和娃娃好,每回去鎮(zhèn)上賣獵物,總要捎兩斤rou回來,你們不吃,我家娃娃也是要吃的?!?/br> 她剛說到娃娃,懷里頭的奶娃娃就哇哇哭叫起來,她熟練地哄著,又抬頭道:“那你們先休息,我先去喂娃了。” 明檀忙點點頭。 待劉嫂走后,明檀望著她送來的木盆,半晌沒說出話。 從前在府中,她也見過下人用木盆接雨水,可那都是一整排放在外頭屋檐下,接滿便換,以防雨勢過大擁堵水渠,她從未想過,人住的屋子里頭也需要擺盆接雨。 當然,她也從未想過,人住的屋子能簡陋至此,且還是這地界十分殷實的人家。 聽劉嫂說,他們住的這間屋子是他家大閨女出嫁之前住的,屋里靠墻擺著張木板床榻,梳妝臺……也很難稱得上是梳妝臺,上頭擺滿了雜物,桌角不平,搖搖晃晃,一張陳舊的小圓桌,上頭擺著套半舊不新的陶制茶具,兩個茶碗都缺了口,再沒有其他。 明檀初初進屋時,只覺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姑娘家要如何在這樣的屋子里住上十幾年。 可聽劉嫂那語氣,她和她男人還頗為看重這閨女,旁的人家根本就沒有一個姑娘單獨有間屋的理兒,而且她和她男人等閨女嫁了人才要了個男娃娃,已是十里八村都找不著的看重了。 明檀也不知說什么好,與江緒小聲感嘆了好一會兒,然江緒卻道:“其實大顯七成以上的百姓,都過得不如他們,有屋遮風,有食果腹,是許多百姓畢生所求之事。” 明檀怔怔,一時有些難以想象七成到底是多少人。 今兒白天天色便不好看,有下雨之兆,果然兩人沒說一會兒話,外頭就下起了雨,起初雨聲淅瀝,而后愈來愈急,愈來愈重,豆大雨滴從屋頂?shù)目p隙里頭砸下來,砸出水花,四濺開來。 屋頂指寬的縫隙不止一條,一個木盆顯然接不全。江緒將那木盆放在了要緊的床榻之上,又將坐在榻上手足無措的明檀抱至床角:“你睡這里,不會被雨淋到?!?/br> “那夫君你呢。” 這半邊不會被雨淋到的地方顯然塞不下兩個人。 “本……我坐著就好?!?/br> 他話音剛落,屋里那盞昏黃的油燈也被風吹滅了。 明檀縮在床榻角落,雨落在榻上木盆里頭,滴答不絕,不一會兒也濺開水花,打濕了她的衣袖,冰冰涼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