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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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檀總覺著, 今兒回門后,她夫君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具體哪里奇怪,她也說不上來, 只眼神交匯時,好像要比平日多停上一兩息。 她也沒太放在心上。 家宴膳畢, 白敏敏與沈畫都要歸家。 近些時日,白敏敏她娘還有她大嫂拘她拘得緊, 畢竟都是要相看人家的大姑娘了,讓人知道見天兒在外瘋跑終歸于名聲無益。 沈畫則是要回去見幾個掌柜。自入李府, 婆婆便讓她協(xié)理中饋,她雖慣愛吟詩作對,但也不是不通庶務, 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如今在李府已是頗具威望。 她們走后, 明檀又去蘭馨院與裴氏敘了會兒話。 裴氏還拿沈畫當例子:“……她是個有福的, 如今在李司業(yè)府, 過得也算是如魚得水, 郎君上進,夫妻和睦,妯娌也是好相處的,她家那位大嫂,不就是你要好的周家小姐的jiejie么?性情模樣都沒得說。還有最要緊的是公婆開明, 不拿捏人, 這才一入府就能協(xié)理中饋呢, 你也多學著點兒?!?/br> 明檀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又道:“母親,道理我懂,可我沒什么妯娌公婆,大婚第一日,王府管事就將賬冊鑰匙全都給我送來了?!?/br> “……” “府中就無人為難于你?” 明檀想了想,搖頭。 “既交予你,便是信你,你更應該好好打理王府產(chǎn)業(yè)才是?!?/br> 明檀“嗯”了聲。 見四下無人,裴氏又壓低聲音問:“府中可有姨娘通房?” 定北王府不似其他門戶,還能在婚前打聽一二,也不似其他門戶,婚前出了腌臜事兒還可不嫁,于此道上,裴氏一直頗為擔憂。 明檀想都沒想便徑直否道:“沒有。”可忽然她又頓了頓,語氣猶疑起來,“應是沒有的吧?我入府三日,都未聽說府中還有其他女人?!?/br> “殿下三日都歇在你屋里?” 明檀紅臉“嗯”了聲,矜持道:“我住的,好像就是夫君一直在住的院子,他的衣物都在屋內(nèi)?!?/br> 兩人竟是同?。颗崾仙愿幸馔?。 不過如此一來,今兒侯爺回來說的“愛妻心切”倒顯得有那么幾分可信了。 裴氏心中寬慰不少,又握住明檀的手,語重心長道:“王爺如今獨獨愛重于你,這自是再好不過。可母親說句不好聽的,王爺年輕有為,位高權重,此時只有你,并不代表往后也只有你。 “宅院之中,子嗣為重,趁著夫妻情濃又無旁人打攪,早早兒生養(yǎng),穩(wěn)住你的王妃之位才是正經(jīng)。只要你執(zhí)掌中饋,膝下有嫡出子女,那往后在王府,誰也越不過你去?!?/br> 裴氏說得很是在理,也都是時下婦人心中所想。可明檀一想到以后還會有其他女人同她夫君耳鬢廝磨生兒育女,心里頭就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母親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你不愛聽,可凡事都得看長遠些,臨了才不至于黯自心傷。” “女兒知道了?!?/br> “還不下車?” 日暮時分,馬車停在定北王府門前,江緒站在車外,掃了眼還端坐車內(nèi)莫名發(fā)呆的明檀。 早上出門之時,他這位小王妃纏著他問東問西,精神頭十足,回府一路,卻是半聲不吭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她好友所說的話本“要水”一事。 江緒本是想當夜便向她驗證一番,要七回水是什么感受,怎奈宮中有事,宮門下了鑰還召他入宮。 新婚四日,忽而獨守空房,明檀竟有些不習慣。 半夜急雨,電閃雷鳴,她裹著錦被翻來覆去,一想到往后府中要進新人,都是花一般的鮮妍顏色,她的夫君要雨露均沾,夜里要同她們翻云覆雨,更是莫名地悲從中來。 次日一早,雨收云霽,窗一推開,便有沾著花草木香的清新之氣撲面而來。 明檀頂著發(fā)青的眼圈坐在妝奩前,沒什么精神。 正當她自我寬慰了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倒也不必如此杞人憂天之時,外頭忽然進來個小丫頭,腦袋埋得低低的,頗有幾分難以啟齒地傳話道:“王妃,云姨娘和方姨娘來給您請安了?!?/br> 明檀一怔,腦袋似是轟開了般,驚得她半晌沒能回神。 綠萼也是懵的,玉梳停在明檀發(fā)間,都忘了要往下梳。 “你…你說什么?什么姨娘?”綠萼不可置信地問。 小丫頭小心翼翼答道:“云姨娘與方姨娘。王妃入府諸事繁瑣,所以二位姨娘今日才來給王妃請安?!?/br> 綠萼:“為何之前從未聽過府中還有姨娘?” 小丫頭搖頭,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br> 素心稍微能端得住些,揮退了小丫頭,忙安撫道:“想來是殿下從前在府中慣用的通房,迎正室,抬通房,這在尋常人家也是常有的,小姐不必太過掛心。殿下從前未提,大約就是沒將她們放在心上的意思?!?/br> “對,對?!币娒魈匆荒樖Щ曷淦?,綠萼反應過來也忙附和,“若是什么正經(jīng)角色,殿下不提,福叔總是要提,府中其他下人也是要議論的。 “既然這些日子都無人提及,那必然無足輕重。這會兒尋來請安,許是要給小姐敬杯妾室茶,可殿下沒回,這茶小姐不愛喝,尋個理由不喝就是了?!?/br> 明檀一言不發(fā),也不知在想什么,靜了好半晌,才讓綠萼繼續(xù)給她梳妝。 過了大半個時辰,明檀收拾停當,款款出現(xiàn)在啟安堂花廳。她落座上首,眉眼微抬,緩慢地打量著這兩位如晴天霹靂般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新姨娘。 這兩位姨娘,相貌雖不及她,但也不差。一位清麗,一位嬌艷,看起來年紀都比她要大上個兩三歲,很是有些美人風韻。 沒等她消化完內(nèi)心五味雜陳的情緒,那位模樣清麗的姨娘便利落拱手,單膝跪地:“奴婢云旖,參見王妃。” ? 好像有哪不對。 明檀一時沒想明白,下意識問道:“你是,云姨娘?” “是?!?/br> 那另一位便是方姨娘了。 明檀目光剛移過去,方姨娘便盈盈福身,嬌媚道:“奴家方氏若眉,見過王妃?!?/br> 比起云姨娘行禮都行得奇奇怪怪,這一位倒是極有姨娘的意思了。只不過自稱“奴家”,這滿京城哪家妾室是自稱“奴家”的?明檀聽著別扭,竟莫名想起了別玉樓的水盈。 “都起來吧,看座。” 明檀壓了壓心底的情緒,目光卻不想再落在二人身上,她自顧自地撥弄著茶杯碗蓋,實在是有些無法違背內(nèi)心,說出“以后都是姐妹,要同心同德好好伺候王爺,早日為王爺開枝散葉”之類的話來。 太難受了,心里太難受了。 她抿了口茶,騰騰熱氣熏得她眼睛疼,眼前都蒙起了一層霧氣。 云旖未有所覺,盯著明檀撥弄茶杯碗蓋的纖纖玉手,眼睛一眨不眨。 方若眉歪過身子,輕輕撞了撞她:“瞧什么呢你?!?/br> 云旖下意識便答:“王妃撥茶蓋的動作很好看,手也很好看,我沒見過這么好看的手。” 說完,她也端起桌邊的茶,模仿著,生硬地撥了撥,然后就將還未舒展沉入茶底的茶葉給撥飛了。 “……” 這哪里來的憨子。 方姨娘的白眼差點都要翻上天了。 正當花廳沉陷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時,丫頭來稟:王爺回了。 明檀掀了掀眼皮,可她這會兒難受得都不想再看見那個男人,直到眼底沒入一片錦衣衣擺,才垂眼起身,有些敷衍地行了個禮。 江緒并非心細之人,可他的小王妃從頭發(fā)絲到繡鞋上的瓔珞都寫滿了“我不高興”,他倒也不至于看不出來。 落座在明檀身側,他掃了眼云旖和方若眉,淡聲介紹道:“這是本王給你找的護衛(wèi),云旖擅劍,方若眉擅毒擅醫(yī),以后本王若不在府中,自有她們來保護你?!?/br> “……?” 明檀忽地抬眼。 云旖:“屬下津云衛(wèi)云旖,奉命保護王妃安危。” 方若眉:“屬下別玉樓方若眉,奉命保護王妃安危?!?/br> 兩人正經(jīng)行了個禮。 明檀更懵了。 這方姨娘,還真是別玉樓來的。 介紹完,江緒瞥了兩人一眼,兩人便識趣垂首,躬身后退。 花廳內(nèi)很快便只剩下明檀與江緒二人。 明檀仍沉浸在大起大落的情緒中,有些回不過神:“云姨娘和方姨娘,她們是……護衛(wèi)?那她們只是護衛(wèi)還是?” “只是護衛(wèi)?!?/br> “那為何要讓她們當姨娘?”話本里頭女護衛(wèi)都是當貼身婢女的。 “本王不喜府中人多?!?/br> 說完這句,江緒起身讓人擺膳去了。他一早回來,以為會有口熱粥,可沒想到,他的王妃因為兩個女護衛(wèi),將賢良淑德止步在了新婚第四日。 明檀不知他在想什么,還在琢磨他那句“不喜府中人多”,這一琢磨,便琢磨了大半天,將各種情況都考慮過后,她得出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結論:她的夫君暫時不想納妾。 王府不可能只有一位王妃,就算她的夫君不想納妾,也總會有人尋著各種名目,往王府里塞上各色美人。與其等著人塞,還不如自個兒先塞上兩位,如此一來,拒絕也有個由頭。 晚上安置,明檀于床笫之間向江緒求證了這一想法,也得到了肯定的回應,她一時開心得都熱情了不少,盡管辛苦,也配合著承到了半夜。 要完 第二回 水時,明檀以為可以如前幾日般安寢,便安安心心地閉上了眼。 可誰想江緒在身后摟著她摟了沒一會兒,忽而又有了起復的勢頭。很快明檀就不容拒絕地被翻過來。秀眉微蹙,香汗如雨。她嗚咽著,眼淚花兒往外冒,邊拍打,邊斷斷續(xù)續(xù)控訴。 迷糊間,忽聞江緒在她耳邊沉著聲道:“話本里不是說要七回水?” “……?” “可那不…不是我說的,唔!” 第三十八章 “王妃可起了?” “未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