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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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wèi):“……” 他知道沈小將軍為何深夜才能入城、明日才能來見王爺了。 “表哥……你怎么會在這兒?”明檀回頭,見到沈玉,著實有些意外。 沈玉還未卸甲,一看便是風(fēng)塵仆仆趕路而來,清俊面龐被曬得略微發(fā)紅,額上還蒙了層淺淺的汗珠。 “我今日回京,途徑茶館歇腳,聽人說起表妹你與令國公世子退婚了,回府又聽阿畫說你來了靈渺寺避風(fēng)頭,便忙趕了過來?!?/br> ……? 避風(fēng)頭。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直白。 沈玉察覺失言,又忙道:“此事并非表妹之錯,表妹無需太過傷懷。” 明檀避而不答,疏離卻不失禮貌地反問了句:“表哥前來,是否有什么要緊之事?” 呃…沒有。 沈玉傾慕明檀已久,當(dāng)初將沈畫送至侯府寄居,便對明檀一見傾心,奈何佳人早有婚約,他從無機會表露心意。 此次回京,還未入城,他就聽城外茶館有人說起明梁兩家退婚,那顆平靜的心陡然雀躍起來。 為著盡早見到明檀,他傳書給王府暗衛(wèi),說深夜才能回京,明日才能向王爺回稟東州交接之事。 待他急匆匆趕回靖安侯府,才知明檀為了避風(fēng)頭,一早便來了靈渺寺祈福,他實是按捺不住,連沈畫都未知會又趕了過來。 沈玉來得匆忙,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好正當(dāng)理由。然他與沈畫不同,少年心性,又是行軍打仗之人,不在乎什么守禮婉轉(zhuǎn)。 既是找不到理由,他便索性直言道:“我來是想告訴表妹,我傾慕表妹多時,只不過表妹早先與令國公府定有婚約,且你我之間身份有別……如今表妹既已退婚,一時也難定親,不若嫁我可好?此番東州大捷,王爺定會稟明圣上為我升階,雖仍與你侯府嫡女身份相距懸殊,但我一定會再立軍功,將來為表妹請封誥命的!” 沈玉一口氣說完,雙眸發(fā)亮,還徑直從腰間解下玉佩遞給明檀。 明檀聞言先是一怔,后又被遞玉佩的動作嚇得退了半步。 “小心!”沈玉怕她落水。 明檀按住池邊石桌,忙阻止道:“別動!” 待與沈玉保持了一丈遠(yuǎn)的距離,她才定了定神,問:“表哥可知自己在說什么在做什么?” 見明檀既無欣喜又無羞怯,沈玉有些無措:“我…我這不是在向表妹求親嗎?” “表哥這不是在向我求親,是在陷我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泵魈捶€(wěn)聲出言道,“求親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簡單的規(guī)矩,想來表哥不會不懂。表哥所言所贈,我若受了,說得好聽些是兩情相悅私定終身,說得難聽些,是為私相授受不知檢點?!?/br> 沈玉懵了。 明檀又道:“表哥既知我來寺中祈福是為避風(fēng)頭,就理應(yīng)知曉,阿檀如今一言一行皆是如履薄冰,表哥但凡于阿檀有三分禮重,都不至于貿(mào)然來此,訴此情衷?!?/br> 沈玉:“未事先知會獨自前來,是我魯莽了,但表妹,我……” 他慌忙解釋,明檀卻徑直打斷道:“既知魯莽,便請表哥速速離開此地,阿檀自會當(dāng)今日從未見過表哥,也未聽過什么求親之言。且,阿檀于表哥無意,絕無可能嫁與表哥為妻,請表哥日后切勿再提?!?/br> “……” 無意、絕無可能、切勿再提。 跟在江緒身后的暗衛(wèi)不由為沈小將軍捏了把汗。 這明家四小姐,真可謂是殺人誅心。 果不其然,沈玉自聽到后半句起,神色霎時灰暗,眸中光彩也黯淡下來,解釋的話堵在嗓子眼,再也說不出口。 適逢素心與綠萼用完齋來尋明檀,見到沈玉,兩人還有些驚訝,正想行個禮,卻不料明檀越過沈玉,直接吩咐道:“走了,回房抄經(jīng)?!?/br> 素心與綠萼齊齊應(yīng)是。 跟著明檀走出一截,綠萼忍不住好奇回望。 沈玉仍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半晌沒動。 綠萼:“小姐,表少爺怎么在此?” 明檀氣得說不出話,沒應(yīng)聲。 等回了屋,綠萼又悄聲道:“奴婢瞧著,表少爺似乎對小姐有意呢,從前表少爺便……” 明檀一記眼刀子嗖嗖飛過去。 綠萼仿佛被這刀子抵住喉嚨,識趣閉嘴,再也不敢多言半分。 大約是在明檀三人回到廂房的同一時辰,站在放生池邊的沈玉挪了步子,略顯僵硬地往寺門方向回走。 躲在樹后偷看了全程的小丫鬟,也悄悄從另一條小道離開。 這點動靜自然逃不過暗衛(wèi)眼睛,暗衛(wèi)提醒了聲,可江緒沒理,反而忽然吩咐道:“去查查明家四小姐,查她兩年前的踏青節(jié),是否去過寒煙寺?!?/br> 幾次三番遇見這位明家四小姐,不是只聞其聲便是只見其影,并未認(rèn)真看清此女長得哪般模樣。 今次看清,雖不知為何未著那五馬車的衣裳,然明眸皓齒,靡顏膩理,確乃難能一見的美人。端看樣貌,先前的祈愿都顯得沒那么過分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發(fā)現(xiàn)此女樣貌有些熟悉。 廂房內(nèi),讓江緒覺得樣貌有些熟悉的明檀越想越氣,沈畫雖然不怎么討人喜歡,但還是個有腦子的精明人,怎么會有個這么沒腦子的哥哥!這哪是傾慕求親,分明是想要她的命呢! 可偏偏她又知道,沈玉只不過坦率直言,并無壞心。就是這般才讓人生氣,不能責(zé)怪不能教訓(xùn),只能自己生生悶著! 不行,她要擇的夫婿定不能如沈玉一般,行事莽撞隨心所欲口無遮攔,此等夫婿日后如何能護(hù)她周全? 想到這,她匆忙起身,對著銅鏡整理了下儀容,又帶著素心尋回了之前祈愿的寶殿。 她端正地跪在蒲團(tuán)上拜了三拜,雙手合十碎碎念道:“佛祖在上,信女阿檀之前未思慮周全,對擇選如意郎君一事有一些仍須添補之處……” 偏殿靜室內(nèi)正在灑掃的小沙彌懵了一瞬,頭皮發(fā)緊。這位小娘子的擇婿要求,他平生只見定北王殿下堪堪滿足。 ……竟然還有? 第十三章 日暮時分,靈渺寺?lián)翮娗霉?、閉寺謝客。先前躲在樹后偷看的小丫頭也一路悄摸著回到靖安侯府,老老實實將所見所聞回稟給了明楚與柳姨娘。 明楚聽罷,不齒道:“今日見那沈玉,枉以為是個有幾分血性敢拼敢殺的可塑之才,比他那只會吟什么酸詩的meimei要高出不少,卻不想也是個俗的,見著京里這些嬌嬌柔柔的女子就走不動道!” 小丫頭聽著覺得有些不對。 吟酸詩,嬌嬌柔柔。 她忍不住偷覷了眼柳姨娘。 柳姨娘:“……” 明楚反應(yīng)過來,忙解釋:“娘,我不是說你!” 罷了。柳姨娘揉了揉額,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能把明楚寵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揮了揮手示意小丫頭退下,又無奈道:“楚楚,為娘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回到上京,很多事不比從前,不要得罪夫人,也不要去招惹明檀,你為何就是不聽?” “我只不過叫人去寺里看了看,哪有招惹。再說了,又不是我讓她這般不知檢點的!”明楚拍著桌子,不服氣地起身。 “何為不知檢點?這話可不能去外頭胡說!” “我知道!我不過在自己院子里說說而已,回京之后您也太過謹(jǐn)慎了?!泵鞒刻毂欢崦婷?,早已厭煩,“爹爹早就允過會為我尋門好親,您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對著那裴氏做小伏低?” “我那是……” 眼瞧著柳姨娘又要勸上一通大道理,明楚不耐煩聽,拿了軟鞭便徑直離開院子。 “楚楚!” “你站??!” 柳姨娘喊了兩聲,可沒喊住。這性子,她捏著繡帕,眼底不由得浮出些許擔(dān)憂神色。 日子一天天過著,除那日沈玉唐突之外,明檀在靈渺寺過得還算閑適清凈。 然惡有惡報,她那前未婚夫梁子宣,這幾日在府中可謂是焦頭爛額。 其實梁子宣早在設(shè)計明檀落水失手之后,便知他母親要送走珠兒,也知母親不會讓珠兒來撫養(yǎng)孩子,甚至還知道,他那嬌嬌弱弱的表妹,怕是這輩子也沒機會再入他令國公府。 但他不知,他母親竟要將珠兒隨意塞給利州的一個莊頭管事做填房!這委實是過于荒唐了! 興許是出自男人對女人莫名的占有欲——他可以不要,但絕不可以他不要了,卻任由其他男人染指。本來因珠兒鬧事攪黃婚約怒上心頭的梁子宣,一聽鬧事緣由,再加上珠兒抱著孩子在他跟前梨花帶雨哭了一通,那股子怒火全都轉(zhuǎn)移到了管他多年,指他往東他不敢往西的母親李氏身上。 “母親,珠兒為著我的前程都已經(jīng)聽您的話乖乖離開了,您為何對她如此狠毒!還有檀meimei,男人三妻四妾有幾個庶子庶女本是常事,好生與她分說,她未必不肯接納珠兒與敏哥兒!若非您設(shè)計落水惹怒靖安侯府,好好一樁婚事何至于此!” “你這孽子!現(xiàn)如今你是要將所有罪責(zé)都推到你母親身上嗎!”李氏怔了一瞬,回過神后氣得心絞痛,再瞧見珠兒那嬌嬌怯怯的小家子作態(tài),她抄起桌上茶碗便狠狠砸了過去,“為了這個賤人,你竟然用這般語氣同我說話!” 珠兒忙躲至梁子宣身后,嚶嚶哭泣。 “表妹莫怕!” 梁子宣伸手護(hù)著珠兒,可心里頭卻遠(yuǎn)不如面上表現(xiàn)出的那般鎮(zhèn)定。 李氏積威多年,對她的服從與恐懼似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本能,一時半會很難克服。 這種本能梁子宣有,令國公也有。所以即便家中鬧得如此難堪,令國公這一家之主也始終不聞不問,仿佛這些事情都與他沒有半分干系,他不愿管,也管不了。 可這世上禍?zhǔn)拢瑥牟皇悄悴徊迨?,就與你無關(guān)。 珠兒一事將家中鬧得天翻地覆還沒鬧出個結(jié)果,沒過兩日,京中茶館忽然間又流傳起了他們令國公府的內(nèi)宅密辛。 老令國公去世后,因老夫人健在,一直未曾分家。 老夫人偏愛長子,早年便逼著老令國公為無甚才德的現(xiàn)任令國公請封世子。 其實真論為官之能、處世之能,現(xiàn)任令國公遠(yuǎn)不如其二弟三弟,甚至都不如另兩位庶出的弟弟。 如今五房劃為二府并居,中有一扇月洞門相通,人多且雜,本就是一鍋爛粥,便也釀出了不少爛事兒。 這回京中茶館大肆傳開的令國公府內(nèi)宅密辛,五房愣是一房不缺,整整齊齊地爛到了一塊兒。 其中最令人震驚的兩件事便是—— 令國公與二房老爺新納的小姨娘通jian; 令國公夫人出嫁之前與三房老爺兩情相悅,因三房老爺無法襲爵,李氏逼不得已,只能含恨嫁給如今的令國公! 說書先生們口徑一致,說得那叫一個有名有姓,有板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