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天地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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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族中,驚現(xiàn)青年天玄,雖然讓高昂吃驚,卻還嚇不倒他。 他是何人? 前世高昂就已經(jīng)打遍天下、幾無抗手,當時天下,時人多以楚霸王項羽比之;如今重活一世,他的修為,早已今非昔比、直入化境了。 面對著朱璃的犀利一刀,只見高昂,突然虎目一瞪,身如鬼魅,頃刻之間,就踏出了三步,鳧趨雀躍、倏然而已,就在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一瞬間,避開了朱璃的直劈一刀。 同一時間,望在眾人的眼中,只見高昂瞬間就化作一抹幽影,奔逸如風、疾掠如電;伴隨著“倉啷”一聲,他那把抱在懷中的佩刀,驟然出鞘,刀光如水、一瀉千里。 凄迷的刀光,一如漫天的月輝,直灑而下、如波萬頃。 一刀凌天鬼神驚,敢向日月爭光明;這就是高昂的刀,幽冷而凄迷的刀。 如水東逝,滾滾不絕,刀光粼粼、滔滔無盡。 一招得勢,高昂就得理不讓人,彎刀迭揮,疾如狂風、勢若駭浪,劈頭蓋臉地就向朱璃狂涌而去。 狂風肆虐、泥土翻飛。 兩隊巡邏的契丹勇士,正好在這個時候,來到了近處,他們發(fā)現(xiàn)有人對峙,尚未來得及看清是誰,就突然被暴涌而起的狂風,谷底葫蘆似的吹飛了出去,更有甚者,凌空摔出。 這些可都是契丹一族,最精悍的皮室勇士啊。 他們那魁梧蒼莽的身形,就這剛剛的一瞬間,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就好像枯葉敗絮一般,被高昂驟然間爆發(fā)的氣勢,沖撞得七零八落、不堪一蕩。 一陣“噗通”、“噗通”......的摔落之聲,自漆黑的遠處傳來,想必就是他們摔落在地的聲響吧。 夜漆迷、狂風起,草屑亂舞帳飛離。 放眼真?zhèn)€捺缽之地,靠近這片空地的地方,那些稍微扎得不牢固的營帳,也在這突然爆發(fā)的狂風中,拔地而起。 那些正在酣然入夢的契丹勇士,突然驚起無數(shù),他們翻身而起時,只能怔怔地望著漫天星斗發(fā)呆,繼而才驚覺,他們的高都監(jiān),似乎又發(fā)瘋了。 高昂一招揮出,就造成如此浩蕩的聲勢,倒是讓所有人一陣雞飛狗跳。 這就是釋然境的威力嗎? 高昂,赫然正是一名步入天玄,并且邁入釋然境的高手,一動山河怒、嘯擊猛如虎。 觀戰(zhàn)的拓跋翼、沮渠蒙遜等三人,更是弓腰如牛,雙目迷離。 三人現(xiàn)在,正半趴在地上,拼命想要看清那狂風中、高昂揮刀的動作,可惜,落在他們眼中的,盡是一片粼粼如光的混沌,根本就分不清,那是什么動作。 最多也只是看到,高昂那迅若幽光般的鬼影,在不停地騰挪躍遷;還有那位伯德部青年,“耶律滅狄”的毅然無懼之姿。 身處戰(zhàn)圈中的朱璃,其實并沒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磐然,整個人都被高昂壓得死死的、只能竭力掙扎。 自從步入天玄以來,朱璃這是第二次,和釋然境高手對上了。 第一次,只能說是出其不意,他以巧妙的手段,破解了關云長開天的一擊;可是現(xiàn)在,他根本無法取巧,直面一名釋然境的攻擊,無論是對方的氣勢、還是那舉手投足間爆發(fā)的威力,都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高昂,刀如涌浪、揮勢滔天,身處其中,朱璃就好像溺水之人,拼命地掙扎于深海旋渦一樣,那種垂死掙扎的心境,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很難體會。 此刻,面對著高昂,朱璃覺得自己,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對方一招之下,就讓他深陷無盡刀海;更是讓他整個人,突然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蟲豸,而且是處于不斷篩動的米篩之中,那隨波逐流、身不由己的小蟲豸,朱璃豈能心甘。 為什么? 如此高手,如此壓力,讓朱璃忘卻了一切,他的心中唯有三個字,在不斷地嘶吼自問。 同是天玄,對方的一招一式,盡皆都似翻江倒海般的磅礴無匹;而朱璃的一招一式,雖然比之未入玄之前,威力增加了不少,卻絲毫不能和對面的高昂相比,朱璃真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 同樣都是借助天地大勢,為什么二者之間,差距會這么大? 何謂自然,“以無為體,以無為用,自然為體,因緣為用,此皆無也?!?/br> 天地有大勢,勢在天地中,摸不著、看不到,就是常人眼中的無;人只要做到無物無我,身心俱無,身融天地,就能御勢而動,成就自然。 自然境對于勢的運用,就可用“因緣為用”這四個字來詮釋,說白了,就是順勢而為。 那又何謂釋然呢,為什么釋然境的高手,舉手揮足之間,爆發(fā)出來的威能,會遠遠大于自然境的高手呢? 這就是朱璃不解的地方;雖然不解,可他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高昂的攻擊。 二人對峙的地方,空間不大,此刻卻充滿了眼花繚亂般的幽影。 在那如波粼粼的刀光中、在那鬼魅如妖般的縈繞中,一位髡發(fā)敞懷、英武不群的青年,一如搖曳的燭火,眼看就要被狂風巨浪般的刀勢,給悍然撲熄,可它就是不滅。 論境界,朱璃雖然不及高昂,可高昂要想輕易擊敗、甚至擊倒他,卻也并非是容易之事。 朱璃最擅長的就是速度和力量,晉級天玄境后,他的力量和速度,都獲得了爆炸似的增長;也正是憑借著這兩方面的優(yōu)勢,才讓朱璃,當初在南詔皇城下,有驚無險地化解了關云長的開天一擊。 銀光翻滾之中,朱璃一如打不死的小強,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 原本說好的三招,可是一打到興起,三招早過,高昂這混蛋,好像渾然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一味地壓著朱璃猛砍。 想必他也是憋壞了,放眼天下,自然境的高手,就十分難尋;更何況,高昂還是一位釋然境,整個契丹,都找不出一個能做他對手的人吧。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和他過幾招的青年,他豈能輕易罷戰(zhàn),更何況,朱璃仍在堅持,雖然被他死死壓制,卻一點都沒有潰敗的跡象。 對于高昂的失信,朱璃竟然也未出聲叫停,他想干什么? 只見在那繚亂的刀光中,朱璃就好像撞在蜘蛛網(wǎng)上的蟲豸一般,竭力地掙扎著,而私下里,他卻眉頭微皺,仔細地感應著高昂的刀勢,到底和自己的刀勢,有何不同。 自然境,是以身融勢,順勢而為。 可通過不斷地感受高昂的刀勢,讓朱璃終于察覺到了,兩人運勢的不同之處。 如果把天地之勢,看成是活生生的生命,自然境的朱璃,此刻的狀態(tài),就相當于天地之勢中的一份子。 若果他想借勢而用,就不得不通過自己的情緒、和坦誠,去不斷地感化、和說服,其他的勢成員,得到人家的認可后,人家才會和他一起沖鋒,一起嘯聚。 那么高昂呢,他就像是所有天地之勢的將軍,一聲令下,無數(shù)大勢,不管樂意也罷,不樂意也罷,都得和他一同沖鋒陷陣,這就是二人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這種情況,十分類似于人群,人是群居生物,作為人類社會中的普通個體,若想讓別人認可自己、響應自己,就必須和其他成員打成一片、傾心相交,獲得人家的友誼,和認可,才能聚眾而起,成就大事。 可是高昂卻不同,他就猶如一個王者,王者令下,天地大勢的成員,莫敢不從;朱璃這個自然境的苦哈哈,怎么和人家相比? 體會到了這一點,那么問題又來了。 高昂和朱璃,同樣都是人,都步入了天玄,為什么高昂就成了王者,而朱璃卻只能是苦哈哈呢。 這樣一想,朱璃自然就會朝王者的特性上想。 王者以什么號令天下? 有人說那是威望,有道理、但絕不完全。 一旦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威望這種東西,就顯得太過虛無縹緲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東西,讓王者之令,其他人莫敢不從呢? 是規(guī)矩、是律令、是鐵則。 世間有法,紅塵井然。 天地有則,嘯勢撼天。 釋然境的高昂,能在揮手投足之間,勢若移山填海一樣,那是因為,對方明悟了天地的運轉(zhuǎn)規(guī)律。 釋然、釋然,明悟天地至理,悟而用之,才算釋然啊。 明悟到了這一點,朱璃在武道上的摸索,就立刻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若想晉級釋然境,必然要了悟天地至理,一旦了悟天地運轉(zhuǎn)規(guī)律,即為釋然。 人生之所以迷惘,之所以庸庸碌碌,那是因為太多的人,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一旦有了目標,排除萬難、披荊斬棘,只要再有幾分運氣,這個人,就必然能夠嘯聚而起。 而明悟了武道的目標,朱璃雖然還不是高昂的對手,可是現(xiàn)在他對天地大勢的運用,卻越來越得心用手了。 一開始,朱璃還猶如一個認打認罰的小媳婦,可是隨著二人對戰(zhàn)的持續(xù),朱璃突然從一個受氣包似的小媳婦,逐漸變成了一位自立自強、百折不撓的女斗士。 繼而,朱璃的刀勢越來越凌厲、越來越磅礴,又從一個女斗士,逐漸變成一位,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偉大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這位母親,敢嘯蒼天、勢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