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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臉上滿是疲憊,在這樣的撫摸下他也逐漸陷入了夢鄉(xiāng)。 他又變成了小玄青。他此刻似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又無法掙脫這個夢境。夢境里的陽光和明亮,他身在一個小花園,花園里的花開得真鮮艷。 他高興地采著花,不是花園里精心照料的名貴的花,而是那些沒來得及處理的野花。野花分散開來不起眼,可如果采集成一束,那也是很好看的。他的娘親,還有府里的jiejie們都喜歡。這些野花,是他們下人房里不多的裝點。 他采啊采啊。 他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這個人生得很好看??吹竭@個人的時候,小玄青他想扭頭就跑。心中仿佛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快點跑,快點跑。 可是他的身體卻很壞,明晃晃地和他作對。非但不往其他地方跑,反而還跑向了那個男人。還把那束辛辛苦苦采好的花送給了那個男人。 小玄青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憤怒。仿佛他給出去的,不是一捧普普通通的花,而是他的尊嚴,他的靈魂。仿佛交出去之后,他就成了這世界上最卑賤的人。 陽光不再溫和,照在地上,照在樹上,照在花園里,把所有東西都照得明晃晃的,使他睜不開眼。這一刻,他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這一刻,他就是夢中最真實的存在。 你為什么要把給娘親,給jiejie們的花給了這個惡心的男寵?小玄青在心里狠狠地訓斥著自己。 “我惡心?”那個男人不知為何,居然聽到了他心里說的話。 這個男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得一臉嫵媚,“難道你就不惡心嗎?” 男人蹲下身,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滑膩的,像是嘶嘶作響的蛇類游弋過他的皮膚?!爱斈袑檺盒模磕悴皇呛臀乙粯訂??” “你比我更惡心?!蹦腥四樕系男θ蒡嚨匾皇?。 小玄青手腳冰冷,如墜冰窖。惡心兩個字在他耳邊來回回響。小玄青的身量忽的拔高,他的身高比那個男人還要高。 男人? 小玄青看不分明,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周圍的場景也為之一換。小…不,玄青他低頭看了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一身戰(zhàn)甲,他側頭看見自己手中的長槍。 對,現(xiàn)在外族來犯,他應該去和他們一戰(zhàn)。眼前是黃沙,身后是他最忠實勇猛的兵,是他誓死守衛(wèi)的國。抬望眼,黃沙之上是一片黑壓壓的的敵軍。 玄青心中頓時生出萬丈豪情,他要為他的信仰,他要為他的國家而戰(zhàn)。 哪怕馬革裹尸,哪怕死在這片黃沙中,他也不會后悔。 “眾將聽令,行九環(huán)陣!”玄青朗聲道,手握長槍。 “!”長槍被用力地杵在地上,低端微末的塵土飄揚。 兩軍大戰(zhàn),除了比拼兵力之外,陣法也是十分重要。 玄青話落之后,行令官應該舉著特制的旗子指揮士兵。但是……玄青看著靜止不動的行令官,皺起了眉。他騎在馬上,俯身去看對方。 “你為何不動?”玄青呵斥道,他手中長槍一翻,前端的紅纓迅速劃過一道弧線,頂端的尖頭頓時落在了行令官的胸前,“敵軍當前,發(fā)什么愣!” 那行令官卻毫不畏懼,他抬起了頭,“敵人就是你啊?!?/br> 行令官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詭異。更加詭異的是,當玄青轉身回頭看時,身后所有的士兵都板著一張臉,眼里流露出來的是對他的不屑。 “若不是你如此下賤,不知羞恥地勾引陛下,諸侯怎么會作亂?外族怎么可能趁機入侵?我們又怎么會國破家亡?”行令官的面部逐漸扭曲。他一連三個反問,問得玄青啞口無言。 隨著行令官問話的推進,他眼前也出現(xiàn)了一幕幕情境。戰(zhàn)火四起,山河飄搖。起因…起因都是他自己。 “我們的敵人就是你。” 身后成千上萬的士兵齊聲說道。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毙嗟男睦矸谰€徹底崩潰。怎么會這樣?他用生命守護的人,成了最厭惡他的人?怎么會這樣? 玄青渾身血液仿佛都被凍結了,他像是在掩蓋這自己的心虛,他吼道:“我不是敵人!我是你們的將軍!” 聽見玄青的話,行令官和所有的士兵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什么鎮(zhèn)國大將軍,你不過是個賣屁股的?!?/br> 玄青腦中一片混沌,巨大的荒誕感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想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他手握長槍,手中的冷汗很多。似乎這些冷汗有著很神奇的力量,使得他手和槍身之間的所有摩擦完全消失。 他握不住這把槍。 長槍從他的手中慢慢滑出,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當長槍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身體里仿佛又什么東西永遠地離他而去了。那是他最后的尊嚴。 恍惚間,眼前又出現(xiàn)了兩個人。是他的娘和爹! 他的爹和娘一定知道的,他的爹和娘一定知道他的。 他想要去叫他的爹和娘,不期然卻和他們冷漠的目光相遇。那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 “早知如此,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一把把你掐死。”他的爹怒目圓睜。 父親的反應帶給他極大的挫敗,他吶吶道,“娘……”他看向他的娘親,最疼他的人。 “別叫我,我不是你的娘。我沒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兒子!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