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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至愛功勛在線閱讀 - 122 不要問任何問題

122 不要問任何問題

    “蟈蟈”劈手奪過謝曉蘭的手機,大叫一聲:“媽!”

    我也一下子站起身來,“蟈蟈”眼中突然溢出的淚水,把謝曉蘭和我都嚇住。唉,我在心里說,“蟈蟈”的心臟被人為地猝停了那么長時間,或者真像他自己說的,“他們把我的心弄軟了?!?/br>
    “媽!”“蟈蟈”也不伸手去擦臉上的淚水,透過朦朧的淚眼,他抽泣著說:“媽,如果我們不回家,如果你現(xiàn)在去到醫(yī)院,你就會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昨天,我就已經(jīng)死了!”

    謝曉蘭緊張地轉動著眼球,“蟈蟈”說出的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究竟在說些什么呀?你不是瘋了吧?你看看你,還流眼淚。我記得你是從來不哭的呀!”謝曉蘭像是埋怨,其實是心疼,她揮手去擦“蟈蟈”臉上的淚,“蟈蟈”抓住了她的手。

    “mama,您坐下來,聽我慢慢說?!彼麘┣蟮?。

    我攙住謝曉蘭的另一條胳膊,溫和地說:“媽,您就坐下吧。”

    奇怪,這一聲“媽”,我叫得那么自然,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蟈蟈”并未提及行動代號“冥王星”,沒有提及任何與行動有關的細節(jié),他只是耐心地向謝曉蘭解釋他為什么必須“死”去的緣由。之后,謝曉蘭沉吟不語。

    “mama,如果我們不回來,不當面跟您說清楚,我怕……我怕您……爸爸剛走,哥哥走了很多年,我怕……您要是聽說我也死了……我真的不知道,mama您怎么能扛得住……”

    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我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我的腦海深處,對我說:“如果你們死在那邊,死在毒梟手里。那跟現(xiàn)在就向你們的母親宣告你們的死訊,究竟有什么不同?”

    像是要回答腦海深處來歷不明的質(zhì)問,我伸手摟住謝曉蘭的肩膀,柔聲說:“媽,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活著回來,我向您保證!”

    “好吧……”謝曉蘭抓住“蟈蟈”的手,又抓住我的手,把我們兩個人的手疊合到一塊兒,長長地嘆息著:“好吧,我就當你們都……不在了。但是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回來!我還沒有抱上孫子吶!”

    之后,謝曉蘭沒有再說什么。稍后,阿香買菜回來,有魚有rou還有海鮮,謝曉蘭一直在和阿香一起做菜。我和“蟈蟈”坐在沙發(fā)上,就像在別人家里做客,有一會兒,我凝望著謝曉蘭的背影,雪亮的光線從窗外涌入,使她的身影宛若一張黑白的剪紙,與兩個小時之前,我和“蟈蟈”走進家門時相比,母親的背影仿佛又佝僂了幾分。我想,母親如果年輕20歲,她一定也會像我一樣,一定會要求,跟著兒子一起上戰(zhàn)場。

    一頓無比豐盛的家宴,吃得無滋無味?!跋X蟈”和我強笑,盡可能說些輕松的話題,飯后我主動要求洗碗,謝曉蘭斷然拒絕。她說:“你們還有事,你們走吧!”

    我想,那是因為我們即將遠行,即將踏入荊棘叢生的險境,也許我們再次歸來,已不是生人,而是兩張黑白照片……她想多看看我們,又怕我們勾起她無盡的聯(lián)想和驚懼,所以,她干脆把我們“攆走”。

    “叔叔和嬸嬸要去哪兒呀?”阿香柔柔地問。

    “他們要去工作,很重要的工作,你個小孩子,不要亂問?!敝x曉蘭氣咻咻地說。

    阿香委屈地噘起嘴。

    “蟈蟈”拉著我,很快地出門,下樓,鉆進轎車。他的眼中噙著熱淚,他使勁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說:“我來開車吧?”

    “蟈蟈”搖頭:“我一會兒就好。我們要去的地方,你不知道。”

    平靜之后,“蟈蟈”發(fā)動汽車,駛出小區(qū),在一街車流之中蠕動。

    “蟈蟈”說:“粒粒,有個事,我一直想征求你的意見,但是一直沒機會,要不,我們抓緊時間,把這事給辦了?”

    我不解:“什么事???”

    “蟈蟈”微嘆一口氣:“粒粒,你的家庭情況,你也跟我說過。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爸爸mama,可是,畢竟是他們生養(yǎng)了你。我們結婚這么大的事,不讓他們知道,我總覺得不好。我是說,我們總得去看看你的父母吧?我們還有點時間,要不,就現(xiàn)在?”

    我的鼻頭剎時一酸,我在心里說,我的“蟈蟈”真是個暖男??!就連我自己,也未曾顧及父母的感受,而他,卻一直惦記著。我一時不知如何決定,而且我很清楚,我的父母肯定不在同一個地方,我能不能把同樣的話說兩遍?同樣的場景重復兩次?剎那之間,剛才在“蟈蟈”家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出現(xiàn)在我的心頭。我想,如果我們不幸客死他鄉(xiāng),無名無姓,現(xiàn)在帶著一個男人,去告訴父母我結婚了,這就是你們的女婿,然后跟他們說再見,與我從此消失,再也不見,究竟哪種方式更好一些?

    我沉沉地說:“不見也罷,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br>
    “蟈蟈”輕輕點頭:“我尊重你的意見……要不,給父母打個電話吧?很快,你現(xiàn)在這個號碼就不能用了。”

    我明白“蟈蟈”的意思,這一去,我將和他一樣,從我所有的親人、朋友,從他們所有的通信方式里消失。

    但是最終,我沒有給父母打電話,我低頭在手機上編輯短信:“老爸,老媽……”

    摁出這幾個字,我的鼻頭再次沒來由地一酸,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稱呼過他們了?又有多少年,“老爸”和“老媽”這兩個詞,沒有并排出現(xiàn)過?

    “我找了一份好工作,要去國外很長時間。你們不要掛念我……”

    摁出這行字,我的眼淚終于掉下來,我想我真是自作多情,他們至少有半年沒有跟我通過電話聊過短信了吧?也許他們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我又何必讓他們“不要掛念我”?我甚至不能確認他們是不是還在使用我手機通訊錄里的手機號碼?

    “我從來都能夠照顧好自己。你們也照顧好自己,心情好,身體好,樣樣都好?!?/br>
    我沒有署名,摁下發(fā)送鍵,分別將這條短信發(fā)送給我的老爸老媽。

    沒想到,很快,他們竟然都回復了我。老媽只回了一個字:“嗯。”老爸回了四個字:“沒事沒事。”

    我真是差點被他們氣得哈哈大笑,真是親爹親媽呀!

    我把短信念給“蟈蟈”聽,“蟈蟈”唯有苦笑。隨后,“蟈蟈”關切地問我:“還需不需要跟誰說一聲?嗯,出國工作,這個理由挺好?!?/br>
    我拼命搖頭,其實,我的腦海里短暫地滑過李浩的臉,我要把他的臉,從我的腦子里撕下來,扔得遠遠的。

    “蟈蟈”駕駛的轎車離開城區(qū),駛上昆曲高速公路的匝道,我們即將進入高速公路。

    “那就把手機關了吧?!薄跋X蟈”輕聲說:“到了地方,手機必須上交,會有專人處理我們的手機卡。”

    通過收費站之后,“蟈蟈”把車停下,用“工作手機”給某個我不知道的人打電話,對話很簡短,我聽到他說:“我們晚上8點左右報到?!倍鴮Ψ剑瑤缀跻粋€字都沒有說。

    我沉默著,等待“蟈蟈”發(fā)動汽車,我不會問他,我們要去哪兒?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他想要告訴我的,他自然會說。

    “蟈蟈”駕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了大約兩小時,繼而離開高速,沿著杉樹和紅土夾出的山間公路,朝大山深處駛去。太陽快要收起它的最后一束光芒時,道路盡頭出現(xiàn)了一扇通體黝黑的,巨大的鐵門。鐵門兩側是超過三米高的圍墻,圍墻頂部駕設著環(huán)形鐵絲網(wǎng)。轎車緩緩朝大門駛去時,我看到大門一側的崗亭里走出一個黑衣黑褲黑帽黑色作戰(zhàn)面罩黑色高腰作戰(zhàn)靴,沒有佩戴任何標識的年輕男子,他的右大腿外側掛著快拔槍套,槍套里插著手槍,他的胸前掛著一把自動步槍,雖然槍口朝下,他的右手卻緊握著槍柄,食指搭在扳機護圈上,警惕地等待著我們靠近。

    “蟈蟈”緩緩把車停在鐵門前,示意我下車。我們一左一右推開前排車門,“蟈蟈”等待著我繞過車頭,站到他的身旁。他沖那名持槍哨兵微微一笑,像是他們早已熟識。哨兵的眼睛卻沒有任何響應,他的右手依然握槍,左手舉起一把類似于商場收款用的那種掃碼槍,指向“蟈蟈”的臉?!跋X蟈”立即把臉湊上去,哨兵把“掃碼槍”對準“蟈蟈”的眼睛,一秒鐘后,我聽到“掃碼槍”發(fā)出“嘀”的一聲輕響。憑我看過那么多的反恐槍戰(zhàn)大片,我立即猜到,哨兵手持的,是一臺具備無線傳輸功能的虹膜識別儀。

    我也學著“蟈蟈”,把臉湊上去,緊接著,我也聽到了悅耳的“嘀”聲。這時我注意到,崗亭里還有一名持槍哨兵,不動聲色地為檢查我們身份的哨兵提供警戒。在這個地方封閉培訓百日之后,我和“蟈蟈”走出這扇大門時,我已經(jīng)能夠敏銳地發(fā)現(xiàn),附近的制高點上,至少還有一處隱蔽的火力點,那是一挺重機槍;另有一株大樹頂部,那一團貌似糾結的枯藤,其實是一名隱藏得很好的狙擊手。誰想要正門攻破大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沉重的鐵門轟然洞開,“蟈蟈”駕駛的轎車繼續(xù)行駛在彎曲狹窄的山路上。

    這里很像是一個早已廢棄的礦山。

    車行約10分鐘,我們出現(xiàn)在一幢巨大的灰色鋼筋水泥建筑門前。我注意到四名黑衣黑褲黑帽黑色高腰戰(zhàn)靴的人,站在門前。他們的大腿外側同樣掛著手槍,但是沒有攜帶步槍。他們同樣戴著黑色作戰(zhàn)面罩,只露出兩只眼睛。我們下車后,他們兩人一組,分別朝我和“蟈蟈”走來,將“蟈蟈”和我分開帶走。從體型看,引領我的兩個人應該是女性。

    我剎時心慌意亂。這是什么地方?這些人是什么身份?“蟈蟈”把我?guī)У竭@里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我們必須分開?難道我們不住在一起,難道我們不能相見?我一肚子的疑問,但是我什么也不敢問。

    兩名黑衣人把我引領到一間小屋里,他們收走了我的證件、錢包、手機……事實上,他們收走了我的一切。一名黑衣人推開一扇門,讓我看清那是一間沐浴室。黑衣人告訴我——她一開口,我發(fā)現(xiàn)她果然是一名女性——讓我先洗澡,她告訴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放在沐浴室外,包括內(nèi)衣,等我洗完澡走出沐浴室,替換的衣物會為我準備好,而她將會收走我原來所有的衣物和隨身物品……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關上門,打開噴頭沐浴,屋子里燈光柔合,水溫正好,沐浴用品一應俱全,但在沐浴的過程中,我一直覺得,有不止一雙眼睛,正透過隱藏的攝像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一絲不掛的胴 體。我擦干身子,走出沐浴室,發(fā)現(xiàn)金屬桌面上擺放著全套衣物——和那些黑衣人一模一樣的黑衣黑褲黑帽黑色戰(zhàn)靴黑色作戰(zhàn)面罩,只是沒有槍。我穿上衣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尺寸都剛剛好??上葑永餂]有鏡子,否則,我想鏡子里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的我,一定帥呆了。這會兒,剛才不停地縈繞在我的腦海里,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投進了一個秘密監(jiān)獄的恐懼感漸漸消失,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餓了。

    一名黑衣人引領著我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一扇白色的房門前。這是一個帶衛(wèi)生間的單人房間,一床,一桌,一椅。我遲疑著在桌前坐下,另一名黑衣人悄然而至,用一個金屬托盤給我端來一杯牛奶、一塊大約六成熟的牛排、兩片面包以及一個沒有削皮的蘋果。她們退出房門,反手關上房門,我狼吞虎咽地把所有食物吃得干干凈凈,就在我抓起餐盤上的餐巾紙擦嘴時,一名黑衣人悄然而入,收走我的餐盤,給我留下兩瓶375毫升的飲用水,離去之前,她對我說:“明天清晨6點30分起床。”

    “可是我連個鬧鐘都沒有?。 蔽医衅饋?,這是我進入這處神秘空間后說出的第一句話。

    黑色面罩上方,她那兩只明亮的大眼里毫無表情。我聽到她透過面罩的聲音:

    “不要問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