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死去活來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我的任務對象總有奇怪的癖好、最強棄少、驚叫樂園[無限]、[綜影視]未完結、最強透視之火眼金睛、[劍三+武俠]浮期不須嗟、怡春緋(仙俠 年下)、攻略那個李煜、快穿之雪上霜、從BE到HE[快穿]
“我想了又想,還是要告訴你。我怕真的嚇壞了你。粒粒,就算你再堅強,心理素質再好,我想,你再也受不住驚嚇了。如果你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去,我擔心你會徹底崩潰……” 黑暗中,我親愛的“蟈蟈”深深地擁我入懷,不停地親吻我的額頭、我的臉龐、我的嘴唇,仿佛要用親吻,用體溫融化我僵硬的軀體和麻木的心靈。 “如果你沒有信心面對那樣的情景,你可以找個借口離開,比如去街上買點東西……我將于……”我親愛的“蟈蟈”停頓了片刻:“計劃是,今天上午10點左右‘死’去……你可以在街上多待一會兒,等你回到病房,他們應該已經把我送走了……不過,我希望……你在。其實,我真的,很怕死……” 我伏在“蟈蟈”的懷里,用他的胸膛堵住我的嗚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那樣的安排?更重要的是,“蟈蟈”已經提前向我“解密”,我能不能配合他表演得天衣無縫? “我在,我一定在!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是真死還是假死!”我不是對著“蟈蟈”的耳朵,而是用嘴唇貼著他的心臟,斷然發(fā)誓。 “好姑娘,我的好姑娘……” 我親愛的“蟈蟈”又一次流淚了!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淚水濡濕我的耳廓,熱乎乎地,在我的臉上流淌。 安全“撤離”后,“蟈蟈”說:“你的表現(xiàn)很好,好得出乎意料!” 只有我自己知道,所謂“好”,其實我就像個木偶。 像個木偶就對了,任何人面對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驚叫,哭喊,訴說……都像是提前編制的“劇情”。 9月16日,星期六,上午10時。我親愛的“蟈蟈”突感不適。他已經醒了,正斜靠在床頭,拿著手機翻閱各種消息。突然,他對我說:“不行,我的心口疼得厲害,你叫一下護士?!?/br> 我摁下床頭的呼叫鈴,沒有回應,我沖到走廊上,大叫:“醫(yī)生!醫(yī)生!護士!護士!” 又一次被重置的程序! 上一次,是我,正向我親愛的“蟈蟈”傾訴:思念的滋味不是心疼而是胃疼,他突然抽搐,掙扎著對我說:“粒粒,我現(xiàn)在就在思念著你了,我的胃,疼得要死?!?/br> 醫(yī)生和護士沖進病房,我像一個木偶,束手站在病床的一角。我看著兩名醫(yī)生、三名護士對我親愛的“蟈蟈”進行搶救:口對口呼吸,胸外心臟按壓,我想,他們會不會對我的“蟈蟈”采用電擊復蘇呢?還好,他們沒有。我看著一名護士拎來一臺生理監(jiān)護儀,看著他們把無數(shù)貼片貼上我親愛的“蟈蟈”的前胸后背,看著監(jiān)護儀上的心電圖,衰減,衰減,最后變成一條直線;看著醫(yī)生和護士黯然垂首;看著身著淺藍色防護服的兩名男性護工,推走我親愛的“蟈蟈”的“尸體”。 我竟然沒有流淚,竟然沒有驚叫,我只是右手握拳,緊緊地抵住嘴巴,仿佛我的右手是一個白面饅頭,而我一直,無聲地啃著我握掌成拳的饅頭。 “怎么會這樣?”那是我親愛的“蟈蟈”猝然“死”去的那天上午,我唯一喊出的一句話。 無人回答我。 其實,幾個小時前,無邊的暗夜,兩個人的病房里,我親愛的“蟈蟈”就告訴過我,為什么會這樣? ……我去叫醫(yī)生和護士的時候,他會吞下一粒特別的藥片。這種藥片會造成心臟猝停的假象,但并不會真正危及生命——當然,心臟猝停對身體機能的損壞非常之大,而且這種損害無法逆轉。隨后,醫(yī)護人員會將他的“尸體”送到太平間。因為邊防醫(yī)院沒有保存遺體的條件,上級特別安排的醫(yī)生,以及總隊偵察隊的兩名偵察員,他們的代號分別是“天王星”和“海王星”,也就是將來“蟈蟈”的聯(lián)系人,會立即將“蟈蟈”的“遺體”裝上一輛“負壓救護車”。所謂“負壓”,就是利用技術手段,使車內氣壓低于外界大氣壓,空氣在自由流動時只能有車外流向車內,而且負壓還能將車內的空氣進行無害化處理后排出,避免更多的人感染,在救治和轉運傳染病等特殊疾病時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醫(yī)務人員交叉感染的機率。表面上看,“負壓救護車”是將“蟈蟈”的“遺體”送往殯儀館,其實是在車上對“蟈蟈”進行復蘇。“蟈蟈”復蘇后,在通往殯儀館道路上一個隱蔽拐彎處,他將被另一輛車接走,“負壓救護車”繼續(xù)前往殯儀館…… 在彭衛(wèi)國的檔案和病歷上,他于9月16日上午10時許,因為兩個月前,被手 榴彈片重創(chuàng)內臟,雖經康復,卻由于感冒引起并發(fā)癥,導致心臟機能壞死,不幸猝死。 彭衛(wèi)國重傷不治的消息,會通過特定的渠道,逐步擴散到境外,最后傳到段蒙生的耳朵里。之所以要在病房里安排彭衛(wèi)國的心臟猝停,是考慮到段蒙生得到那個以前叫李剛,后來叫“彭衛(wèi)國”的中國警察猝死的消息之后,必然會通過各種方式,甚至重金收買目擊者來證實這一消息,那么,現(xiàn)場參與搶救彭衛(wèi)國的醫(yī)生和護士就是最重要的證人。 “蟈蟈”之所以提出這個“詐死”的計劃,是因為,在他向保山支隊黨委提交的秘密報告中,不僅坦承自己向上級隱瞞段蒙生將在邊境線上的冰工廠出現(xiàn)的情報,主動請求處分,此外,他還用大量的篇幅闡述了追捕趙五及向我警察開槍爆炸的其他毒販,直至最終將段蒙生抓捕歸案的設想?!跋X蟈”提出的計劃核心,就是必須派偵察員滲透到境外,充分利用境外販毒勢力之間的矛盾,創(chuàng)造打掉段氏兄弟販毒集團的戰(zhàn)機。 派誰去境外臥底?以什么樣的身份去境外臥底?這是保山邊防支隊黨委遲遲不能回復“蟈蟈”的主要原因。為此,保山邊防支隊只能將“蟈蟈”的報告提交給總隊黨委,請總隊黨委統(tǒng)籌安排。 在研究“蟈蟈”隱情不報是否屬于重大違紀問題時,大部分首長認為:彭衛(wèi)國肯定有錯,但也不是什么大錯。如果在“706”專案立案之初,彭衛(wèi)國就主動上報段蒙生可能出現(xiàn)在冰工廠的消息,事實上是給上級“出難題”,抓不抓段蒙生?的確需要層層請求,結果很可能貽誤戰(zhàn)機。彭衛(wèi)國當機立斷,主動承擔責任,下達突襲制“冰”工廠,抓捕廠內人員和前來接貨的毒販,應屬一線指揮員的權限。至于段蒙生設下圈套,伏擊我辦案人員,這是敵人蓄意報復,段蒙生的陰謀環(huán)環(huán)相套,選擇的設伏地點刁鉆古怪,包括事先修路、提前挖好用于逃逸的地道等等,手法毒辣,令我防不勝防…… 上級的初步意見是:撤銷彭衛(wèi)國保山邊防支隊偵察隊隊長職務,由正營職降為副營職,調回總隊司令部,繼續(xù)在情報部門工作……對彭衛(wèi)國提出的,派人滲透到境外,從“暗處”掌握段氏兄弟販毒集團的動向,伺機打擊,務求一擊必中的建議,上級深表贊同,然而,問題同樣是:派誰去?以什么樣的身份去? 其實,無論是提出境外臥底計劃的彭衛(wèi)國,還是保山支隊,包括邊防總隊,他們都知道,這個臥底,最合適的人選,正是彭衛(wèi)國本人。 彭衛(wèi)國多年以來長期從事秘密偵察工作,在抓捕段向北、張光祖等大毒梟的“626”專案中經歷了重重考驗,建立了不朽功勛。彭衛(wèi)國的忠誠、經驗和應變能力,在整個公安邊防部隊乃至云南禁毒系統(tǒng)無人能及。問題是,段蒙生已經識破了彭衛(wèi)國的真實身份,派彭衛(wèi)國再次深入“金三角”臥底,無異于讓他去送死! 恰恰是段蒙生打算糊弄中緬兩國警方,提交的那張照片,一口咬定被燒成焦炭的無臉尸體就是趙五,讓“蟈蟈”靈光一閃,萌生出這樣一個“死臥”計劃。 現(xiàn)在的彭衛(wèi)國必須死去,才能以新的身份重回緬北,如同一柄回爐重新打造的利劍,插向段蒙生的心臟。 那天晚上,總隊長接聽“蟈蟈”的電話之后,他說:“總隊長,我想好了一個計劃。我想請求您親自召集一次絕密會議,我要向您面呈這個計劃。這個計劃的核心是,我要重回緬北!” 次日召開的絕密會議上,“蟈蟈”詳述了自己的方案。包括總隊長在內的幾名首長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他們不得不承認,“假死”,之后重置身份,是彭衛(wèi)國打入境外販毒集團的最佳選擇;他們擔心的是,如果段蒙生識破重置身份后的彭衛(wèi)國,彭衛(wèi)國必死無疑;他們還擔心,彭衛(wèi)國目前的身體狀況,能否承受心臟猝停的考驗? 反復討論之后,首長們初步同意了這個代號為“冥王星”的計劃,其中一個重要的理由是:既然段蒙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害彭衛(wèi)國,為他的大兒子報仇,不如將計就計,如段蒙生所愿,干脆讓彭衛(wèi)國傷重而死,并且把這個消息輾轉透露給段蒙生。只要段蒙生停止對彭衛(wèi)國的追殺,不僅可以為彭衛(wèi)國贏得再次臥底的戰(zhàn)機,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講,反而能保證彭衛(wèi)國的安全。 接下來的幾天,上級將安排可靠人員對“蟈蟈”進行最嚴格的身體檢查,以確?!凹偎馈辈粫慌伞罢嫠馈保簧霞夁€將安排各種力量,為“蟈蟈”假死離開醫(yī)院之后的行動,進行一系列的準備。 9月16日,“蟈蟈”的“遺體”被抬進負壓救護車之后,按照“蟈蟈”的安排,我給謝曉蘭打電話,告訴她,“蟈蟈”今、明兩天要進行最后的檢查,如果各項指標正常,下周一,也就是9月18日就可以出院,謝曉蘭就不用來醫(yī)院探視了。出院時,部隊會派車送“蟈蟈”和我回家?!跋X蟈”作出這樣的安排,是擔心謝曉蘭突然來到醫(yī)院,聽聞“蟈蟈”突然“死”了,引起不必要的sao動和麻煩。 隨后,我甚至沒有收拾行裝,背上我的雙肩包,帶上證件、手機等等最重要的物品,悄然離開了醫(yī)院。 我到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大約夠我們兩個人維持兩天的食物和飲水,在超市里叫了網約車。我結了帳,并未急于走到街邊,我站在超市的落地玻璃窗后,我看到那輛網約車在超市門口停穩(wěn),這才走出超市,拉開后車門,迅速坐了進去。按照我指定的位置,網約車直奔郊外,在距離池塘邊的“安全屋”大約500米的地方,我讓網約車司機停車,直到網約車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這才拔開長草,朝“我們的小屋”走去。 穿過長草,踏過小徑時,艾倫.金斯伯格那句著名的詩句莫名地、又一次浮上我的心頭: 鑰匙在窗臺上,鑰匙在窗前的陽光里…… 結婚吧,艾倫,不要吸毒了…… 鑰匙不在窗臺上,鑰匙在小屋前的石碾下。 我打開房門,清掃房間。屋前有兩棵樹,正好讓我拉一根晾衣繩。我從柜子里找出被褥、被置和床單,把它們掛到晾衣繩上,讓它們貪婪地吮吸九月的陽光,遺憾的是,我只找到了一個枕頭。我拖出那兩把暗紅色的帆布椅,并排放好,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靜待我親愛的“蟈蟈”歸來。 下午5點左右,我把床上用品收下來,拿進屋子,仔細鋪好。我替自己和愛人鋪好了床,我滿心喜悅而又驚恐不安。 太陽收起最后一束光芒時,我隱隱聽到了汽車的引擎聲。 我張望著,我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