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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沒錯,這批流民,最早的確是先繞過我們?nèi)チ宋浯?,一路過朔州,恒州,最后到平城落腳,可是,平城王下令關(guān)閉城門,只許出不許進,但凡有敢沖撞的,便格殺勿論。今日的流民規(guī)模你看著大嗎?”謝定奇嘆氣:“這不算大的,流民早在平城已經(jīng)折損了一批,到柔玄時又折損了一批,然后才又回了我們這里!”謝定奇痛心疾首:“天災(zāi)戰(zhàn)亂,天子不仁,國將不國啊!” “女兒在范陽……竟一點也沒有聽說,難怪這都快初冬了,流民才過來!”謝昭的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平城最為富庶,近年來風調(diào)雨順,積蓄良多,平城王每年送入洛陽的天子賀儀便是十數(shù)萬兩黃金,他若打開城門,接納流民,上報朝廷,求得糧米銀錢做接濟之資,未必不能度過這次的天災(zāi),可他卻……” “沃野那邊壓得死死的,未曾上報朝廷,平城那邊,也是三緘其口,百官只當沒聽見這么個事,只糊弄著我們的小皇帝徑自安樂。”謝定奇面色慘痛,又帶著一種無力的無奈,他定定的看著謝昭,半響后道:“懷朔的城池出了名的森嚴,可這次流民這般輕易的流入,沒有遭受任何抵抗的就入了城,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那般容易……除非是守衛(wèi)減少……”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在謝昭的腦中閃過:“難道,難道是沃野出了什么事情?柔然!定然是那柔然鐵騎趁虛而入,懷朔的士兵多半去了沃野援救!父親,可是如此?” 謝定奇的神色晦暗不明,半響后才贊嘆又痛心的看著謝昭:“你說的都不錯,柔然侵犯的戰(zhàn)事,恐怕漠北六鎮(zhèn)為了功績,也不曾上報,阿昭,你若是男子,在這亂世該有多好……” 戰(zhàn)亂紛爭,天災(zāi)人禍,已然這般逼近,謝昭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有些虛乏無力,她勉強撐住身子,臉上泛出一絲慘淡的笑意:“幸虧女兒在春日大旱之初,便命所有的糧鋪都低價囤積了不少糧食,卻未曾出售,前去范陽時,也在范陽買了十萬石的糧食,如今正分批秘密夾帶在衣裳飾物中運往懷朔,我們可以安然度過一個冷冬了?!?/br> 謝定奇只看著女兒,神色變幻莫測,許久都沒有出聲。 謝昭再支撐不住,道:“二meimei今日受了驚嚇,恐怕要大病一場,父親您還是去看看meimei吧?!鳖D了頓,道:“女兒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br> “阿昭!”就在謝昭的步子剛邁出門檻的時候,謝定奇鼓足了勇氣似的站起來,道:“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下次……下次不許這樣…….危機時刻,你且保護住你自己!別的人都不重要!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會怪你!” “二丫頭也好,三丫頭也好,哪怕是為父自己,都不值得你這般犯險?!鄙n老的聲音中,滿是哀傷惆悵,和從未有過的深沉。 “父親,都是您的女兒,何以如此厚此薄彼?”謝昭沒有轉(zhuǎn)身,虛淡的聲音中全然是酸楚:“以后這種話不要再說!阿昭自然會護住這個家,誰也不用犧牲,誰也不用身犯險境!” 路過菊園的時候,謝昭忍不住駐足,花朵好像知道凜冬將至,凋零的凋零,枯萎的枯萎,看起來一片衰敗模樣,卻也有兩三朵碗口大的菊花正迎著秋風,不懼秋霜風寒的侵襲,憤怒的吐著芬芳,傲然挺立,謝昭也筆直站立,一陣蕭索的秋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她的衣袂與墨發(fā)被風吹得獵獵飛舞,有一種遺世獨立即將飛升成仙的高寒。 阿平久不見謝昭回來,沿路去尋,卻見到她站在這里吹風,臉上的表情讓人沒有來的心疼,她忙把手腕上搭著的披風圍到謝昭的身上,突如其來的溫暖讓謝昭的心里又充滿了希望,她回頭,眉眼帶笑的問:“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么又巴巴的跟出來?!?/br> 阿平道:“前些日子制成的虎皮披風送來了,阿徐還說,您吩咐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币馑季褪亲屇阙s緊回去吧,徐晚心累,總覺得這樣說話一拐三繞的費勁。 謝昭點了點頭,便默默的往住處走去。 那天剝下來的虎皮制作成了一件尚好的白虎披風,晶瑩剔透油光水滑的,根根分明,在氣流的輕撫下,微微顫動著,謝昭只是看了看便重新丟到阿平的懷里,道:“二meimei今日受了驚嚇,想來要好病一場,把這給她御寒吧?!?/br> “還有余料,我便拿了主意讓做成一堆護膝?!卑⑿焯嵝选?/br> 謝昭這才發(fā)現(xiàn)木盒子里還有東西,她看了看,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看著身材瘦弱的阿徐,道:“那你便用著吧?!?/br> “這太貴重,阿徐不敢收?!卑⑿斓纳裆模痛怪^,光線在他的側(cè)臉打下一道陰影,阿平偷偷打量著,她發(fā)現(xiàn)這個小廝也是個清雋的,除了身材瘦弱了點,那張臉卻是越看越有味道。 “這就不敢收了?將來我還要賜你宅邸,許配你一個妻子呢!”謝昭心情似乎是好了點兒,便開起了阿徐的玩笑。阿徐的臉上逐漸染上點煙霞色,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您說的這是什么話!一個我未出閣的小姑娘整天把這些話掛在嘴邊……讓人聽見了……讓人聽見了不好?!?/br> 看著阿徐笨拙且慌亂的樣子,謝昭很愉悅的笑了起來,轉(zhuǎn)而問道:“查的怎么樣?” “桓凌祖上也曾當過小官吏,他父親不事生產(chǎn),家道便日漸淪落下去,他一出生,母親便去世了,父親周游而去,至今不見蹤影。他由jiejie桓姝撫育長大,如今,跟著jiejie和姐夫魏興生活。他們家中貧寒,所以桓凌至今仍未娶妻。”阿徐不善言辭,只把查到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他如今只是一個守城門的大頭兵,姐夫也是一個大頭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