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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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師延跟他打招呼。 自校運會和買水一事后,尤晏把她默認(rèn)成一個不宣于口的熟人。 尤晏一時忘記熄煙,說:“那么暗,不怕看壞眼?” 那會也是,他躲昏暗里,她站光亮中,兩個人像站在八卦圖的陰陽兩極。 馮師延晃一下手中紙張,“我用大字體抄的?!?/br> 尤晏沒看清有多大,也沒多大興趣,晃晃脖子,頸椎嘚嘚作響。在芒果樹干掐滅煙頭,捏著短短的一截找垃圾桶。 擦肩而過,也沒說“走了”或“拜拜”,大概就是熟人與朋友的差別,碰面和分別沒有明顯的儀式。 他聽到她念錯一個單詞,重音咬錯,有點古怪,也挺逗趣。 尤晏忍不住停步扭頭,給她糾正,哪個詞記不準(zhǔn)確了,definitely、destiny、dedicate,或是其他。總之是[de]音開頭,這個音多像頸椎的嘚嘚聲,仿佛馮師延剛剛偷聽學(xué)來似的。 馮師延盯著他的眼睛,跟著念一遍。 聽吧!她就是偷聽學(xué)來的! 尤晏似乎又聽到頸椎愉快的嘚嘚聲。 馮師延跟他說謝謝,尤晏魔怔一瞬,以為是蟋蟀悠閑的聲響,可是冬天并沒有蟲鳴。 走到垃圾桶近旁,他將煙頭拋起,一個旋身勾腿,踢毽子般把煙頭喂進(jìn)垃圾桶。 完美! 嚓的一聲拉回他,火苗在手邊燃起,路弘磊以手護(hù)著送過來。 尤晏抬起煙,頓了頓,香煙超過火苗高度,別進(jìn)耳背。 路弘磊新奇喲聲,收起打火機(jī),夾開唇上煙,“連煙都戒了?” 尤晏說:“心情不好才抽?!?/br> 路弘磊不懷好意,“怕不讓上床?” 話里藏著的那個賓語讓他柔和下來,不去計較路弘磊擠兌。 他若是轉(zhuǎn)身,一定可以在玻璃門看見自己模糊的笑容。 路弘磊也被感染,笑道:“你和她在認(rèn)真談戀愛?我還從來沒見你笑得那么像傻子?!?/br> 也不知是“談戀愛”還是“傻子”觸痛神經(jīng),尤晏怪不爽的,瞪他:“今晚‘驚喜’又是誰的主意?” 路弘磊聳肩,“還能是誰的杰作?!?/br> 尤晏的無奈明明白白寫到臉上,“你也不幫我、攔一下?!?/br> 路弘磊扯嘴角揶揄,“我要是攔得住,就改名叫保安了?!贿^說真的,當(dāng)初聽說你們家要跟馮家聯(lián)姻,我們都以為你和她?!?/br> 主語換了一個“她”,尤晏臉上“傻子”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沉思的深邃。 路弘磊繼續(xù)說:“就特別期待會發(fā)生什么樣的狀況——” “你們無不無聊?!?/br> “——后來突然知道是另外一個,大家意外也不意外,都說,這才是阿晏嘛!高二棄文從理,高考棄商從工,真要順著你老子的安排走,那就不叫尤晏了,該叫——” 路弘磊停頓吸煙,順便買個關(guān)子。 話題隱形過渡回前一個“她”身上,尤晏不知不覺恢復(fù)情侶初成那種無法掩飾的淡笑,腦筋也給愛情腐蝕,懶得思考。 “叫什么?” 路弘磊說:“叫‘由爹’?!?/br> 尤晏:“……你我半斤八兩,誰也別嘲諷誰,棄商從文遁入哲學(xué)空門的是誰?填志愿你比我早一秒?!?/br> 馮師延又扭頭悶住一個哈欠,尤晏刮下耳背香煙,捏手里說:“差不多回去睡吧?!?/br> 路弘磊循著他目光也瞅見了,往花盆掐滅煙頭,rou麻兮兮賊笑:“懂得心疼人了,你還挺寵她?!?/br> 挺膩歪的動詞,尤晏困惑一瞬,想不出哪些舉動匹配得上“寵”字。 “就多讓著她一下而已,也不是什么原則上的大事?!?/br> 尤晏笑罵他神經(jīng)病,率先拉開玻璃門進(jìn)去。 路弘磊對著會灰黑的煙屁股自言自語,“罵人都笑著呢,傻子?!?/br> 路弘磊進(jìn)去動員眾人離開,別打擾小別勝新婚的小情侶。不然怎么說路弘磊跟尤晏是開襠褲交情,尤晏不方便下逐客令,他便體貼站出來唱黑臉。 “從沒睡過這么晚吧?!庇汝趟涂突貋恚匆婑T師延在沙發(fā)上揉眼睛。 馮師延說:“除了搭夜班?!?/br> “早就知道你是養(yǎng)生派……” 她示意一下茶幾狼藉,“這些怎么辦?” 暑假在租房時,無論多累馮師延都要押著他脖頸一起做完清潔,垃圾不過夜。 同一屋檐下,兩個人的交流細(xì)化成一日三餐和家務(wù),瑣碎中充斥著煙火氣息的滿足。但異地團(tuán)聚,時間分秒珍貴,尤晏可不想讓瑣事瓜分他們相處的時間。 他摟著她,輕快道:“別管了,明天我讓阿姨來打掃。珍惜時間做點有意義的事?!?/br> 第20章 時隔三月, 重新探索,彼此有點艱$澀。這一夜的意義,便是調(diào)換大白天的睡眠時間。 將近傍晚才醒, 尤晏看著時間痛苦哀嚎,有種周日傍晚的悵惘感:作業(yè)還沒寫完, 明天沒了假期。 馮師延有點嚇到, 問他怎么了, 尤晏一頭亂發(fā)埋在她脊背。 “時間怎么過得那么快。” 她半擰著身子拍拍他,“生日還沒過完,不要說這種話?!?/br> 吃過不算晚飯的一餐, 天已擦黑, 時間流逝感更明顯。 走出飯店,馮師延問:“今天生日,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 說完兜起手, 想把進(jìn)食暖和起來的手好生保留溫度。 尤晏瞥了一眼,把她的手拔$出來, 像拔蘿卜似的, 栽進(jìn)自己這邊的坑。 他的手就是泥土好好蓋著,防止溫度流失。 “特別想做的事……剛做完?!?/br> 馮師延哭笑不得, 像在說:就這? 尤晏說:“你呢?難得來h市,你點單?!?/br> 馮師延想了想, “如果我沒來,你本來計劃干點什么?” 尤晏說:“寫實驗報告。” “那我們就去自習(xí)吧?!?/br> “……” 尤晏笑出一個音節(jié), 不可思議道:“你大老遠(yuǎn)跑來, 難道我就帶你上自習(xí)?路弘磊知道能恥笑我三年?!?/br> 馮師延點頭,“我來只是想看看你,不是非要像旅游一樣, 看獨一無二的風(fēng)景。” 尤晏認(rèn)真道:“可我還想帶你轉(zhuǎn)轉(zhuǎn)我讀書的城市,就像暑假你帶我走遍你長大的地方一樣?!?/br> 馮師延說:“對我來說,你也是城市的一部分。而且,本科時候看著別人和男朋友一塊上自習(xí),沒體驗過那種感覺,有點羨慕也遺憾?!?/br> “男朋友”一詞像蜜糖做彈藥的槍,直指門面,尤晏像貪蜜的維|尼,聞到甜味,心甘情愿投降。 馮師延沒卡進(jìn)不去圖書館,尤晏找了一間相對人少的自習(xí)教室,但后排寶座也給零星占滿。 馮師延挑第二排,跟尤晏橫向隔開一個座位。 尤晏眼神疑惑,腦袋稍稍偏了下。 她用口型作答:“專心學(xué)習(xí)?!?/br> 尤晏:“……” 馮師延可以想象黏在一起場景,說不定尤晏又開始玩她的胳膊。 上臂有點富有美感的rou,捏起來果凍似的,暑假時尤晏拉她時總會下意識捏一下,好像能減壓似的。 尤晏從背包掏出書本,把馮師延那本推過去——她還真帶了一本不算沉手的專業(yè)書,看書簽位置已經(jīng)翻了三分之一,當(dāng)真有備而來。 “突然飛過來怕碰不上你,順便帶本書打發(fā)時間?!痹谟汝碳已b包時馮師延告訴他。 “以后提前說一聲,我去機(jī)場接你。”尤晏嘩啦上拉鏈,甩包上肩出門。 尤晏開始整理實驗報告,h科大學(xué)習(xí)壓力名副其實,校運會也叫人不敢放松。大一那會他們還有期中考。 他思考時偶爾轉(zhuǎn)筆,順時針和逆時針連著兩圈,舞金箍棒似的。馮師延只能一圈,有時手抖還接不住。 不過真碰到難題時,他就不轉(zhuǎn)了,改用筆帽那端點點紙張。 背包躺在兩人中間,有時馮師延眼角不能完全捕捉到他的小動作,得支頤歪頭正經(jīng)瞅他。 尤晏偶然撞上她眼神,會瞪大眼,面露疑惑。馮師延笑著搖搖頭,又回到書里。 這好像不是大學(xué),而是他們的高中,馮師延和尤晏在同一間教室學(xué)習(xí),為同一個目標(biāo)奮戰(zhàn)。 一股充實感填滿她全身,就像氣體撐起街頭的廣告充氣人。 九點半后,自習(xí)室陸續(xù)有人離開,馮師延出走廊接電話回來,尤晏正收拾東西。 幾本書里明顯夾著一本異類,馮師延攔了一下,抽出那本管理學(xué)專業(yè)書,舉在眼前無聲詢問:你的? 尤晏點頭,馮師延翻開,扉頁果然寫著他大名。字如其人,英挺逼人。 尤晏扶她肩膀示意出去再談,馮師延把書送回包里。 “雙學(xué)位?”離開自習(xí)室后,馮師延用正常聲音問。 尤晏再度頷首,“h市七大高校聯(lián)合辦學(xué),剛好可以去路弘磊學(xué)校一塊混個學(xué)位?!?/br> 馮師延說:“你家人也希望你讀管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