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徹底破沒了。

    尤晏一副讓她欠債還錢的表情，過來捉她。

    淋浴間本就狹窄，尤晏手長腳長，轉身就從背后攏住她。馮師延不小心躲到蓮蓬頭下，眼睛給泡沫水澆得睜不開。

    尤晏剛涂沐浴露，泥鰍似的一身滑不溜秋，身體記憶被激活，他動|情地給她撥開頭發(fā)，勾過她下巴吻她。

    低沉的聲音蠱惑，“還來嗎？”

    馮師延說：“不管蜘蛛了？”

    尤晏本來半飽不饑，給她一說，想到上面毛茸茸的攝像頭，意念打消大半。

    兩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洗完下半場。

    馮師延吹干頭發(fā)，尤晏已經(jīng)差不多給空調涼干。

    她繞起風筒的電線，說：“我突然口渴，想吃西瓜。”

    尤晏從手機抬眼，放下支在床沿的腿，扒拉人字拖起身。

    “那就吃?！?/br>
    馮師延說：“晚上你當我的‘廁所保鏢’嗎？”

    尤晏應得像敲鑼，“當當當。”

    馮師延嫣然松松頭發(fā)，跟在他后面出客廳。

    難得假期，馮師延和尤晏不知不覺熬起夜，她繼續(xù)看一本專業(yè)書，尤晏半躺床上打游戲。

    尤晏玩幾盤后，無聊側臥支頤，“書有我好看？”

    馮師延正翻過一頁，捻捻頁腳，“東西好吃也不能一直吃，會撐死。”

    尤晏：“……”

    馮師延回頭問：“你要睡了嗎？我可以用小臺燈，或者到客廳?！?/br>
    尤晏翻身面壁，“你忙吧?！?/br>
    馮師延又“忙”半個小時，完成今日進度。廁所需要穿過黑黢黢客廳，馮師延喊尤晏作陪。

    尤晏像保鏢一樣少言寡語，從廁所接她出來才說：“你mama如果一直在那里的話，有她陪著，你不應該害怕才是?！?/br>
    馮師延感覺被敲打一下，回頭看廁所木門，好像那就是舊家的門，她mama半夜倒在那里再也起不來。

    一直到上床熄燈，馮師延又輕輕扣住他的手，說：“謝謝，我一直鉆牛角尖，從來沒人告訴我可以這樣理解?！?/br>
    尤晏并不邀功，隨口應過。

    馮師延補充：“但我還是不喜歡起夜，影響睡眠?！?/br>
    尤晏警告性地回握兩下，“今晚可能不起不行?！?/br>
    馮師延問他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的東西，她都帶她去。尤晏說明天再告訴她。

    馮師延還想說什么，他在黑暗中準確找到她的唇，拇指按著下瓣，不給她再開口。

    木屑遇火星，火焰重新灼燒彼此。

    窗簾遮光不良，邊縫漏進些許路燈光，明晦不清的房間里，兩道黑影或似一對剪子互相剪著，或似劃皮筏艇蕩江過河，纏纏繞繞，形狀難辨。

    直到次日下午，尤晏才能清醒回答游玩計劃的問題，只有三個字：“聽你的?！?/br>
    而離實踐，又耗費三天時間。

    馮師延和尤晏一直沒離開小區(qū)，房門只在接外賣和丟垃圾時打開。

    炎熱天氣給予蝸居一個完美的理由，兩個人在小世界里縱|情私樂。

    在不足尤晏家一個房間大的地方，人間距離抬頭不見低頭見，對方一舉一動被放大，細節(jié)讓彼此快速熟稔。

    馮師延和尤晏不再是陌生人，而是可以簡單聊天的特殊朋友。

    比如，馮師延才知道尤晏淺度近視，看遠處才需要眼鏡。馮師延在陽臺叫他一塊看行道樹上的鳥窩，尤晏看不清，回房戴上眼鏡才出來。

    尤晏的是一副無框眼鏡，戴上去多幾分斯文敗類的痞壞，摘下一笑，那個陽光少年又回來了。

    馮師延說：“原來你會摘隱形眼鏡是因為這個?！?/br>
    訂婚那晚，馮師延的隱形眼鏡還是托他幫摘的。

    尤晏取下眼鏡，原本面目還沒立即恢復，帶著點冰冷的壞勁。

    “你以為我‘無證上崗’？”

    比如，尤晏發(fā)現(xiàn)馮師延比較喜歡吃rou類，點牛rou面時會先把rou片全吃完，才吃面條。有時甚至要額外點一份純rou。

    尤晏問：“吃那么多rou，都長哪去了？”

    馮師延比流行審美要偏豐|腴一些，體態(tài)健康有勁，是非常標準的身材。

    馮師延嚼完一片，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這里。”

    尤晏：“……”

    第三日傍晚，林鳴真發(fā)來一條語音消息，馮師延隨手點開。

    男人的聲音在不大的房間有點響亮，“這兩晚出來跑步?jīng)]碰見你們，上哪玩去了？”

    尤晏從冰箱拿出一罐冰可樂，又放回去，重新挑一罐。

    馮師延每一罐都洗好外壁擦干才放進去，沒什么好挑的。

    馮師延在沙發(fā)上，舉著手機發(fā)語音：“這兩天作息混亂，就沒有運動。”

    尤晏關上冰箱門坐到她身邊，馮師延習慣同一屋檐多出一人，對身旁沒什么反應。手臂忽然給冰激一下，馮師延縮了縮肩膀，望向尤晏。

    尤晏移開易拉罐，拉開拉環(huán)若無其事喝一口。

    馮師延欠身盯著他的可樂，尤晏指型修長勻稱，富有智慧感，紅色易拉罐在他手中成了藝術品。

    “我也想喝一口?！?/br>
    尤晏板著臉，“自己拿?！?/br>
    馮師延坐回去，繼續(xù)玩手機，“算了，我只想喝一口，一罐太多了?！?/br>
    尤晏沖她咬牙切齒，可惜馮師延看不見。

    “怎么沒見你給我發(fā)過語音？”

    點屏幕的手頓住，馮師延看他一瞬，忽然湊近他的耳朵。

    “馮師延給你發(fā)來一條新語音消息，請及時查收。”

    氣息直往尤晏耳朵里鉆，熱度捂紅耳廓。

    馮師延笑著坐回去，“發(fā)了?！?/br>
    他把可樂罐遞到她唇邊，又氣又樂——

    “喝！”

    馮師延剛想湊過去，可樂罐猛然一縮，陰影撲來，他柔軟的嘴唇取代了可樂的位置，甚至飄出一個極輕極輕的音節(jié)：

    啾。

    第10章

    傍晚時分，馮師延和尤晏這三天第一次離開小區(qū)，打車到一家有名的羊rou店。

    店鋪裝潢一般，跟尤晏家酒店風格不是一個路線，人倒一樣的多。

    兩人入座后，巧奶奶的視頻邀請打進馮師延手機。

    馮師延跟尤晏示意一下，接起。

    與尤晏有幾分相似的臉占據(jù)屏幕，馮師延跟巧奶奶打過招呼，將手機掉個面，給桌對面的尤晏看。

    尤晏也叫一聲奶奶。

    巧奶奶抱怨：“我看得見一個，就看不見另一個，你們兩個怎么不坐到一塊？”

    馮師延說：“正準備吃烤羊蝎子?！?/br>
    這時，尤晏起身坐到馮師延身旁的椅子，湊到她腦袋邊，“奶奶，看到了嗎？”

    右上角的窗口上，擠著一高一矮兩顆腦袋。

    巧奶奶笑吟吟點頭，“延延，阿晏在那邊有乖乖聽你話嗎？——哎，你們兩個小名太像，念得我舌頭都要打結?！?/br>
    尤晏忽然伸手撫摸她的后腦勺，側頭朝她使眼色，“我可聽話了是不？”

    馮師延的莞爾辯不出真?zhèn)?，“嗯?！?/br>
    巧奶奶問：“這幾天去了哪里玩？”

    馮師延和尤晏“做賊心虛”對了下眼神，一個端起茶杯喝茶，一個硬頭皮上陣。

    尤晏說：“天太熱，哪也沒去，歇了幾天?！?/br>
    服務員將菜陸續(xù)端上桌，視頻中斷片刻，馮師延調整攝像頭，給她看菜色看。

    巧奶奶說：“這個點才吃飯，我都可以吃第二餐了?！?/br>
    尤晏笑咳一聲，戴手套拆開一根羊肋骨，湊到鏡頭前。

    “奶奶，要不要吃，可香了。”

    巧奶奶嬌嗔努嘴，“就欺負老人家沒牙齒?！?/br>
    馮師延想了想，調回前置攝像頭，手機擺到桌子另一邊，墊著靠著閑置的茶壺。

    小窗里，兩人對著一桌佳肴，儼然變成了吃播。

    巧奶奶略顯激動道：“哎！這個角度好，看得我也餓了?！?/br>
    馮師延也上手拆骨rou，往鏡頭前遞，邊介紹道：“奶奶，您看，這羊rou外焦里嫩，孜然完全掩蓋腥臊味。這一捏，還能稍微擠出一點羊自身的油，rou不柴不爛，韌度合適，吃起來非常香?！?/br>
    尤晏在旁骨rou也忘記拆，不知不覺認真聽完，趣味地重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