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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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玉畟的怒意一頓,要訓(xùn)斥的聲音堵在嗓子里,卻是再也罵不出口。 他雙目通紅,因身上的疼痛,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容悅抹了兩把眼淚,又重新蹲在床榻前,哽咽著說:“夫君,你忍忍可好,若是不涂藥,你會疼的……” 之前的那條手帕落地染了灰塵,她從腰間重新抽出了一條,彎著身子,輕柔地替他擦了擦汗,只是依舊忍不住地委屈,眼淚一直地掉,落在羅玉畟身上,流進(jìn)傷口,刺激到傷口,又是一陣陣的疼。 羅玉畟忽地一陣抽搐,身子忍不住地顫抖,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撓身上的紅疹,容悅忽地按住他,忍不住地哭著: “……夫君,你忍住啊……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 她回頭朝外哭著喊:“快來人!來人按住少爺,快來!” 幾個下人跑進(jìn)來,看著這種情況,忙慌亂地跑進(jìn)來按住羅玉畟,不讓他動彈。 羅玉畟喉間發(fā)出聲聲嘶吼,通紅著眼,讓人想象不到他身上究竟是有多疼,可他額角青筋全部暴起,大顆大顆的汗珠一直流著,身上又癢又疼,他想去撓,卻絲毫動彈不得。 他口中胡亂斥罵著,望著下人的眼底帶著殷紅陰沉,看得下人心底生寒。 容悅不去管他什么神色,趁著他不能動彈,拿著藥膏,用手帕沾著,在他傷口處輕輕涂抹,且一邊哭得壓抑:“……夫、夫君……你忍忍……” 羅玉畟胡亂掙扎著:“滾……都給我滾……” 兩三個小廝幾乎都要壓不住他,容悅紅著眼眶大聲喝道:“不要讓少爺亂動!” 幾名小廝連忙點頭,他們都知道,這種情況必須要上藥,若不然只會越來越嚴(yán)重,就連此時來看望羅玉畟的周氏,即使被這副情景刺激得頭昏眼花,也沒有阻攔,同樣哭著讓羅玉畟?cè)獭?/br> 羅玉畟只覺得傷口上完藥后,一陣的清涼后,便是更灼熱刺骨的疼痛,讓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幾乎是筋疲力盡,才將他身上的傷口全部上完了藥,容悅累得癱在了一旁,溢出滿頭大汗,輕微喘著氣。 在涂完藥后,小廝送進(jìn)來一副安神藥,讓羅玉畟喝下后,他終于安靜下來。 整個院子才徹底清凈下來。 容悅幾乎要覺得,若是再這般來幾次,即使她沒有染上疫病,怕是在之后也需好好靜養(yǎng)一段時間。 太耗費心神。 回了印雅苑后,玖思有些擔(dān)憂:“少夫人,若是再這樣下去,奴婢擔(dān)心您的身子?!?/br> 聞言,容悅也皺了皺眉,如今羅玉畟那邊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了,上次準(zhǔn)備的帕子幾乎已經(jīng)用完了,就算她之后不再去,此事也已經(jīng)成了定局。 細(xì)白指尖敲在案桌上,她忽然呼出一口氣,抬眸看向玖思: “去尋府醫(yī),就說我不舒服。” 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必死的人,將自己的身子整垮了。 玖思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點頭退下,一臉焦急地轉(zhuǎn)身去尋府醫(yī)。 容悅尋了府醫(yī)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府中,后來得知她的確是病倒了,周氏忍不住地皺起眉頭,怒斥道:“怎得這般沒用!” 聽見此言的下人,有些替容悅不值,府中誰人不知,這些時日,少夫人早起晚歸地照顧少爺,絲毫不假人手,費心費力,如今自己累到了,竟連一句好話都不得,只落得一句“沒用”。 這般的主人家,如何不讓人寒心? 這句話最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傳進(jìn)了容悅的耳里,在外人面前,她直接紅了眼眶,虛弱地靠在床上,攥著錦被,指尖因用力而泛著白,突然咳嗽了幾聲,面色泛著潮紅。 她忍著情緒,勉強(qiáng)彎了彎嘴角,聲音帶著幾分濕意輕啞:“……是我沒用?!?/br> 揮手打發(fā)了下人,面朝墻壁躺在床榻上,肩膀處似輕顫著。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她并未用多久,就徹底陷入昏睡,不管周氏如何說,在旁人眼底,她都已經(jīng)落得好名聲,日后羅玉畟病逝,誰又能想到,這里會有她的手腳? 睡醒之時,根本不知現(xiàn)在是何時,迷迷糊糊地喊著玖思倒水,隨后一杯水被遞過來,可是站在床前的人,卻并不是玖思。 厲晟有些無奈地站在床前,看著女子似還未反映過來,少見的迷糊模樣,見她面色并無不適,他才松了一口氣,彎腰將人拉進(jìn)來,親自將水喂到她嘴邊,水沾濕了唇瓣,容悅才清醒過來,下意識地就著杯壁抿了口茶水,才去抬頭望向來人。 厲晟低低笑出聲:“真是什么水都敢喝。” 容悅微紅了臉,吶吶半晌,沒有找到話去辯駁,她總不能說,進(jìn)她屋子里還悄無聲息的人,除了他,不作他想。 厲晟頷首,示意她將茶水喝完,才又問了一句:“可還要?” 容悅頓了頓,才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男人似也從中得了什么樂趣,倒了杯水后,依舊未遞給她,而是又去喂她。 容悅輕顫著眼睫,仰著白凈的臉蛋,輕聲細(xì)語地:“……侯、侯爺,我自己可以……” 厲晟依舊沒有松手,杯壁輕輕抵在她的唇邊,容悅無奈,就著杯壁將水喝下,等到男人再問可還要時,她連忙搖頭。 厲晟輕嘖了一聲,將茶杯放回桌子上,才坐到床邊,細(xì)細(xì)地打量女子面容。 “侯爺在看什么?”容悅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厲晟抬手蹭了蹭她臉頰,因著剛睡醒,細(xì)膩的肌膚有些溫?zé)?,想著她今日請了府醫(yī),即使從面色上看并無異樣,他依舊微擰著眉,低聲問:“病了?” 話間染上一絲擔(dān)憂,聞言,容悅幾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沒?!?/br> 她仰著白凈的臉蛋,不經(jīng)意地蹭了蹭他掌心,聲音微軟地說:“只是有些累了?!?/br> 她眼瞼斂著,瞧上去的確是累慘了。 厲晟這些時日常來,自然知道她所言不假,更何況,即使毫無異樣,他也不愿她去照顧那人,如今,她自己不想去了,那自是再好不過。 他有些心疼,又情不自禁地帶了幾分喜意,輕挑了下眉梢,笑著道: “本侯還以為阿悅是心疼本侯,方才不愿去了。” 此話一出,屋間氣氛似有些升溫,容悅詫然抬眸,臉紅不解:“侯爺此話何解?” 厲晟眉宇間笑意加深,彎下腰去,湊到她耳邊,幾乎是磨著她的耳垂,低聲說著:“……心疼本侯、空守閨房……” 溫?zé)岬臍庀⒋蛟诙?,容悅幾乎沒有聽清他的話,只零零散散的幾個字眼,直讓她睜大了眸子,臉色爆紅,忍不住朝后退了一些,紅著臉啐道: “侯爺又胡言!” 哪家男子能用閨房來形容? 卻不想,聽聞了她這話的厲晟甚是委屈,下巴抵在她肩膀不起來,一手穿過她身后,將她緊緊摟住,聲音含笑說著: “阿悅瞧本侯,與那些后院里候著夫君的女子又何不同?” 他自來肆意,也不覺將自己比作深閨女子有何不妥,反而是這樣將懷里女子逗得面紅耳熱,讓他眉眼間止不住的笑意。 他好似著實委屈,字字句句控訴: “偏生本侯還是個見不得光的,守到了人,卻也不能碰,這些日子,阿悅可察覺本侯難受?” 容悅面色guntang,愣愣然地聽著他這些似葷話,又好似真的委屈的言語,著實有些茫然,她這些日子,每夜同他不過三兩句交談,便就昏昏欲睡,絲毫不曾察覺他有何不妥。 厲晟瞧著她茫然的模樣,心底又氣又笑,斥她小白眼狼,佳人在旁,他又并非是無能之人,怎會半點感受也無。 他口中輕嘖了一聲,咬字清晰: “……阿悅當(dāng)真是、負(fù)心郎……” 容悅面色爆紅,忍不住地去推他,抬手去封他的口,羞得眸子泛濕,嘴里急急念著:“侯爺快別說了,是我錯了,可好?” 見男人揚(yáng)眉,似是還要再說,容悅一時情急,上前摟著男人脖頸,近似撒嬌般,軟軟的嗓音砸向他:“侯爺……別說了……” 厲晟心尖一顫,他舌尖抵了抵牙根,壓著心底的笑意,若無其事般,半晌才點點頭:“罷?!?/br> 夜色漸深,燭火搖晃,厲晟伏在女子耳邊,耳鬢廝磨般,啞聲問她:“可還覺得累?” 經(jīng)過剛剛那一出,容悅哪還敢說累,唯恐他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咬了咬唇瓣,埋在他懷里,聲音細(xì)得幾乎聽不見:“不、不累了……” 厲晟喉間動了下,落了一吻在她眼角,剛欲有動作往下,忽地想起什么,他頓了頓,翻過身,只是將女子摟在他懷中。 容悅雖有不解,卻還是咬著唇,沒有多問。 是厲晟先開了口,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似有些憋悶:“本侯差些忘了,本欲同你說,明日靖王殿下入梧州城一事。” 容悅眸子一亮,忘了剛剛的旖旎,半撐起身子,看向旁邊的人:“當(dāng)真?” 容悅心思微動,若是靖王明日入城,那離羅府落敗,應(yīng)便是不遠(yuǎn)了。 厲晟有些不滿她對靖王殿下這般感興趣,捏了捏她的手,卻還是回答她:“難不成本侯還會騙你不成?” 容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晌,她才試探性地問:“那、羅府的事情何時方可塵埃落定?” 提起此事,厲晟瞇了瞇眼睛,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眉梢掀起一抹薄涼: “快了,不過幾日罷了。” 靖王殿下剛從戰(zhàn)場回來,怕是身上煞氣尚未散盡,那人行事素來冷肅,比他還要多了幾分冷意,常年板著一張臉,怪不得害怕洛氏不喜他。 厲晟垂眸看向女子,只是此番一來,怕是很快他就會帶著她回京了。 他心底有些猶豫,他并不想這么早回京,京城雖繁榮,卻也甚讓人覺得束縛。 若非因為容悅,他也并非會這么早地處理羅府一事。 他一想到京城中的圣上,就覺得些許頭疼。 容悅尚不知他已經(jīng)想到那么久遠(yuǎn)之后,她有些失神,想著羅玉畟的病情,她忽地起了一個心思。 厲晟拍了拍她的后背:“明日待在府中,莫要出去?!?/br> 頓了頓,他皺眉補(bǔ)充道:“若非必要,也不要出院子,本侯派人守著四周。” “怎么了?”容悅驚訝,不知為何她突然就不能出去了。 厲晟耐心地同她解釋:“羅府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可明白?” 容悅微怔,皇子親臨,羅府難不成還有機(jī)會翻身? 想來也是不應(yīng)該,羅府若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又怎么可能屈縮在一個梧州城內(nèi)? 只不過,對于厲晟的要求,她微蹙了蹙眉:“我不能出去嗎?” 厲晟微頓,猜到她定是有事要做,否則也不會再問這一句,他笑著回答:“自然不是,你若是想出去,便出去就是?!?/br> 大不了,他派人緊跟著保護(hù)她就是。 終歸,這羅府所做的一切反抗,不過都是困獸之為,他之所以那般交代,也僅是怕她有絲毫意外罷了。 得了他這話,容悅才點點頭,松了口氣。 倒不是她要征求他同意才能出去,而是,需要確定出去不會有危險,若不然,為了看羅玉畟慘狀,將自己賠進(jìn)去,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翌日,果然聽說了靖王殿下入城的消息。 她裝病,所以一日都未曾下床,玖思坐在床榻邊,同她興致沖沖地說著: “……說是那位殿下容貌極好,只是冷著臉,沒有一分表情,不如侯爺,侯爺雖讓人心生懼意,卻是常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