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一下子懵了腦袋，夏實秋繼續(xù)乘勝追擊：“阿姨和叔叔這么做是對的，我爸娶我mama。我mama學歷雖然只和我爸爸平齊，可也是哈佛高材生?！?/br>
    哈佛高材生！韋家暫時，直系血脈中，沒有一個是哈佛高材生平等學歷的。

    因而，夏實秋說出自己的對象標準前，韋家人心頭已有一些顫抖的準備了。

    “我過了托福和雅思，現(xiàn)在拿到了全美前三醫(yī)學院以及歐洲那邊前三醫(yī)學院的邀請函和獎學金，和學校里的實驗室團隊在科學雜志上刊登了論文，做了作者第二署名。我的對象，最少是需要和我平齊的標準吧。不然按照叔叔和阿姨的標準，我對象的成績應該比我更高?！?/br>
    王艷芯耷拉下了腦袋，她這是mama大伯都沒來得及替她開口，已經(jīng)被打擊到體無完膚去了。

    韋家長輩們深深地倒吸口氣。此時，韋淑琴想起家里長輩討論時，她爸和她大哥算是信心滿滿，只有她媽給他們潑冷水，說：夏家人，太特么的看不起人了。

    自己兒子是不是看不起人，夏太太心里有準則。她這兒子從小熊是熊，傲是傲，但是分人的。比如說，像龔夏文，明顯成績比不上她兒子，可被她兒子視為摯友。夏家人其實看中的是人的人品。

    這群韋家人今天來到這里什么目的，顯而易見被她兒子都看穿了。她夏太太對兒子選擇對象一事，向來當然是尊重兒子自己意見。姻緣這事兒，強扭的瓜兒不甜。兒子怎么說，她夏太太支持便是。

    “吃飯，吃飯?！毕奶徍蜌夥?。

    韋家人完全吃不下，只覺得自己不是過來吃飯，是過來專讓夏家人打臉的。

    沒多久，熊娃子夏實秋挑選對象需要高高高特別高學歷的事傳遍了圈子里頭。

    龔夏雅聽見自己家大嬸李翠和她奶奶龔奶奶說笑，說道：“這娶媳婦，我原以為有錢人是娶漂亮的，現(xiàn)在才發(fā)覺不是，井底之蛙了?！?/br>
    一般市井民眾聽說的都是哪家有錢的又娶了個貌美如花的，確實是很少聽說娶個一般長相但是學歷是哈佛的?，F(xiàn)在龔家人想想，夏太太確實不算漂亮。

    “人家不是暴發(fā)戶。怎么可以用庸俗的暴發(fā)戶去看待夏家?！饼從棠陶f起庸俗兩個字，特別扎某些人的心頭。

    李翠吞了吞口水。其實近來她也在幫自己兒子尋覓對象。畢竟龔俊年紀到了男婚女嫁這個階段了?，F(xiàn)在龔家不缺錢了，她似乎是該給自己兒子找個學歷高的媳婦，可這樣一來，兒媳婦學歷高會不會壓著她這個沒學歷的婆婆。

    龔奶奶的眼睛，銳利地掃過大房的臉上，不說話，任大房自個兒想去。反正，未來兒媳婦是大房的不是她龔奶奶的。

    病好了的龔夏雅，準備好東西要上大學。自她生病以后，她爺爺拿她生病的借口不讓她再上電視去了。據(jù)說龔老爺子不是怕她孫女上電視丟臉，相反，上次他孫女只上了一次電視馬上揚名四海，報社都打電話到家里來了。真就像龔老爺子一開始想的那樣不怕孫女不出名，只怕孫女出了名。人怕出名豬怕壯嘛。

    姜是老的辣，龔老爺子對孫女的路盤算著長遠。

    時過境遷，轉(zhuǎn)眼間，龔夏雅在大學里過了四年多，她滿十八了，在大學里被直接保研快要畢業(yè)保博了。

    今年的冬天特別的冷，還沒下雪之前，秋風過后北風呼呼的吹。首都的風沙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怕現(xiàn)在是九十年代末了。

    龔夏雅在學校里實驗室的電腦前，打著鍵盤整理著實驗數(shù)據(jù)。

    大學是有名的大學，但是辦公室是許久以前的建筑多年來修修補補，并未新建。室內(nèi)的暖氣不像暖氣，偶爾一陣北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把手指凍得快僵硬了。

    有人來敲實驗室的門時，龔夏雅才察覺現(xiàn)在快晚上七點了。她的肚子早該咕咕叫了?？赡苁撬鞍淼臅r候給自己先沖了杯牛奶的緣故，喝了牛奶沒覺得很餓。

    起身，她走去開門，一開門，見著兩張熟悉的女孩子的臉。

    “雅雅，走不？”余婷婷問她。余婷婷今年剛考上和她一樣的同一所大學，現(xiàn)在來找她十分容易了。

    另一個人是韋鈺瑩。韋鈺瑩早兩年都畢業(yè)了，一邊讀在職研究生，一邊在報社歷史研究室工作。應該是下班了再過來找她。

    這兩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成為好朋友的。等龔夏雅和自己哥哥回神過來，這兩人反正都經(jīng)常來找她玩了。

    女孩子一旦有了閨蜜，一起玩特別來勁，都不需要有男朋友了。況且，后來余婷婷和韋鈺瑩發(fā)覺，彼此是好吃鬼。剛好龔夏雅最會做菜。這兩人非得纏死這個小meimei不可。

    龔夏雅看時間差不多，回身收拾東西，同她們一起離開實驗室。

    三個女孩背著書包，一邊走一邊聊，聊得天南地北。沒有留意到實驗室大樓走廊里尾部，王艷芯貓著腰望著她們?nèi)齻€背影。

    看著自己胞姐現(xiàn)在居然有閨蜜可以撐腰了，王艷芯真是來氣。要是論以往，她早就從韋鈺瑩手里把朋友全給搶過來了?？墒?，余婷婷和龔夏雅不一樣，不是她王艷芯能搶的。

    再看看龔夏雅，都快要保博了，越想越讓她覺得這個小姑娘詭計多端，太過狡猾。

    一開始龔夏雅讀大學時，由于學校沒有暴露她的年紀，她身高又特別高，比同齡人高的多，在大學里沒有人能從外貌上懷疑她多少歲。等到她引人注目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跳級被學校保研了。當然，每年跳級保研的高材生都有，譬如夏實秋是一個。沒人質(zhì)疑。再等到她都要保博了。人家本科幾年讀完，她是本科和研究生都讀完讀博了。

    這個差距太大了。她王艷芯拼了多久，年紀比龔夏雅大的多，結(jié)果現(xiàn)在才在研究生二年級里撲騰著，實驗不出數(shù)據(jù)，要把她愁死了，這樣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畢業(yè)。

    她mama怎么說的，再不行，只能看看其它實驗室數(shù)據(jù)有沒有可以借鑒的。借鑒，誰能給你借鑒，每個做研究的都把自己的實驗數(shù)據(jù)當成最珍貴的寶貝。所以，她mama意思是偷，竊取。好聽點叫做借鑒。

    王艷芯眼看著龔夏雅走遠了，望著她鎖上的實驗室門，咬著指甲該怎么辦。

    都怪她胞姐，交什么朋友不好，和龔夏雅做朋友，讓她這個meimei情何以堪。

    龔夏雅這邊和余婷婷以及韋鈺瑩走到外面，見外面的風實在太大了，三個女孩干脆打了輛出租車，這是要去明雅居。

    由于天氣不好，孫女上了大學沒法在店里幫忙，這幾天龔老爺子歇在家里。明雅居的鑰匙老爺子交給了孫女，是知道孫女有時候約朋友會去明雅居玩。

    路上坐在車里還好，不太冷，一鉆出車門，北風讓三個女孩縮起了肩頭，急速一陣奔跑到了明雅居?，F(xiàn)在首都的房子升值了，連帶明雅居這塊地都升值。很難相信，前幾年這里附近還一片沒人要的平底，現(xiàn)在四周都建起了小區(qū)和高樓大廈，馬路都寬敞起來了。

    周圍現(xiàn)代化的改變，讓明雅居這么一塊地方更變得像世外桃源似的。

    聽到雞舍里的雞叫聲，余婷婷喊：“餓了?！?/br>
    想吃雞。

    或許是聽到這個女孩的心聲，打鳴的公雞立馬收住了嘴。

    龔夏雅讓她們坐，去把小太陽拿出來。店里沒有集中供應的暖氣管道，只能用這些來取暖了。

    余婷婷坐在板凳上縮著腿兒。韋鈺瑩跟在龔夏雅后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我看著我們?nèi)齻€可以吃點什么，然后我還得做個菜讓婷婷帶回去。她mama術(shù)后胃口不太好，想吃醪糟。”龔夏雅揭開壇子看看里頭今天早上大伯大堂哥過來幫忙摘下的新鮮蔬菜，這天氣根本不需要放冰箱里頭。再摸兩個雞蛋，她估摸著拿雞蛋炒個芹菜。再看冰箱里存的rou，可以再做個什么。

    余婷婷在外面聽到她這話感動地說：“沒想到你能記住我mama說的話，雅雅?！?/br>
    “醪糟怎么做？買的嗎？”一直在做飲食文化研究的韋鈺瑩關(guān)注著夏雅meimei大廚說的每個字。

    “醪糟當然是自己做。外面買的，哪里知道是不是好的糯米，冬天是做醪糟最好的季節(jié)，不容易壞。”說完，龔夏雅之前自己親手做好保存在玻璃瓶里的醪糟，拿起來給韋鈺瑩看。

    隔著玻璃瓶的透明色，韋鈺瑩見著那一顆顆晶亮的糯米，米湯更是漂亮得像冰一樣，那種難以形容的單純和渾濁混合在一起又讓人感覺很純，所以說有點像冰。原來冬天做醪糟，是這樣的一種美麗的感受。

    “聞一下。”龔夏雅揭開蓋子給她聞聞，打趣一聲，“別醉倒了?！?/br>
    韋鈺瑩聽她這樣一說，真被她逗樂了。

    這醪糟是酒，用糯米蒸出來的米酒。韋鈺瑩因此背誦起書里面說的話：“冷水浸泡糯米，四五個小時，把米平鋪到布上蒸熟了。等溫度降下來，再放酒曲，給它悶著。這中間要特別注意溫度?！冶车模恢离y做不難做。不過，meimei說的我懂了，冬天做最好?！?/br>
    夏雅meimei總是能把一樣美食做出來的重點一句概括，相當于一字點金，讓她韋鈺瑩最愛了。她查了多少資料都不如meimei一個字精簡要害。

    既然決定了要做醪糟的東西，想著余婷婷mama是骨折，想吃醪糟又想補點骨頭，不如做醪糟燉rou。

    醪糟燉rou其實不難，最重要的反而不是醪糟。醪糟只是調(diào)味。最重要的是把rou燉爛。這需要高壓鍋了。主要是因為自己太晚回來了，沒有時間，高壓鍋燉rou快。

    現(xiàn)在明雅居里有了煤氣爐，可以用到高壓鍋。龔夏雅拿了高壓鍋，洗完rou塊，切成大塊的rou適合燉，放進鍋里。這個rou是好rou，黑豬rou后腿，大伯拿來的。

    燉rou的時候，龔夏雅同樣由于時間緊張，只能給自己和朋友們準備炒面條了。素面，加上雞蛋炒芹菜鋪在上面，夾一些火腿rou，夠香。

    余婷婷和韋鈺瑩發(fā)覺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要論洗菜，她們能洗，可很快發(fā)現(xiàn)人家大廚洗菜和她們不一樣。不是洗的干凈不干凈的問題，人家大廚洗菜的時候順便摘折的菜葉菜桿子，一根根都是那么自然好看。她們要是洗，洗出來的菜葉子大多變成半截，菜桿折完露出粗頭，難看炒出來又難吃，最終需要龔夏雅進行二次加工，更麻煩。真不如有龔夏雅自己一次性搞定。所以龔夏雅不讓她們做了。

    韋鈺瑩去煮開水。

    余婷婷感覺暖和了，跑去拿茶葉，等到時候吃完三個人可以喝上一盅茶。

    擺好碗筷，炒面條出爐了。

    三人吃得熱乎熱乎的。

    晚飯后，余婷婷拎著醪糟燉rou去給自己mama吃。

    明雅居對面巷口對面，停著那輛車等她們?nèi)俗吆蟛烹x開。

    管奕沒想時隔多年會再奉命回來盯著明雅居，現(xiàn)在看完回去，和齊豐順說：“龔大廚不在，但她孫女在。董事長，那是請她孫女過來？”

    “請吧?！饼R豐順咳嗽兩聲說。他這都病了好多天了，幾乎靠輸液過日子。

    對此，齊家的子孫有另一種想法。

    第35章

    “請御廚過來干嘛？爸這是傻了嗎？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 講科學的時候，應該請的是醫(yī)生而不是御廚。御廚早過時了?！饼R家齊豐順的幾個兒子女兒都這么說。

    聽到主人家的兒子女兒異口同聲，管奕難以解釋清楚龔家這對特別的祖孫和一般廚師完全不一樣。

    “爸執(zhí)意這么做？”齊家的長子齊隆亭, 開口問管奕。

    管奕是跟隨齊豐順多年的人了，相當于張口說的話都是齊豐順的意思讓他轉(zhuǎn)述的。齊家人也非常信賴于他。

    “董事長是這么認為的。之前請過醫(yī)生來給董事長看過, 但是這么久過去了，沒有好轉(zhuǎn)。所以董事長才打算找龔御廚來看看。龔御廚不是好請的，現(xiàn)在腿腳不便請不動的了。能請的話，只能請他孫女出門?！惫苻日f。

    “我搞不明白了。你說平常吃吃喝喝, 請個御廚，拿著舊時的名堂來裝模作樣，裝氣勢, 我覺得可以理解。但是爸那樣腦袋清楚的人, 怎么可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去想御廚了。醫(yī)生才是對的，最重要的?！饼R家的二兒子齊隆楨打著掌心也是著急老爸病糊涂了。

    齊家的兒女們對老二說的話齊點頭，可見管奕剛才說的話他們沒有聽進心里，直接以慣有的印象否認掉了。他們只認定了御廚是個廚子，給人做飯的差事, 沒有其它能力。在管奕轉(zhuǎn)述齊豐順的說法里，卻是說明白了一點, 醫(yī)生對于如果改善齊豐順目前狀況是毫無法子了。

    “爸非要請御廚？”齊隆亭問。

    管奕點了點頭：“是的，董事長下定決心了，要請龔夏雅過來給他做飯。多少錢，由她說了算?！?/br>
    嗎呀, 這最后面一句話才要了齊家這些女兒們的老命。多少錢能由一個廚子說了算？這老頭子是干嘛了？嫌棄自己快要死了有錢沒得花是不是，愿意把錢灑在一個廚子頭上也不愿意給醫(yī)生或是留給他們這些兒女？

    “管奕。我們爸糊涂了你不能跟著他糊涂。你都跟了他多少年了，我們都知道你忠心耿耿, 但是不能犯這種致命的糊涂。”齊隆楨指起了管奕的鼻頭咄咄逼人地說，“我們爸要花錢，錢是他的，我們兒女當然是聽從他的?？墒?，他糊涂到錢給廚子不給醫(yī)生？他要是把錢都花在醫(yī)生頭上我們絕對認可。”

    “別說其它的，就是爸宣布誰能治好他，他把錢都留給誰，我們做兒女的也不會攔著?！饼R家其他幾個兒女一同宣誓。

    話到至今，管奕低下頭：“我只按照董事長的話執(zhí)行。”

    齊家的兒子女兒們互相對對眼神，也下了決定：“這樣，我們到全世界請最好的醫(yī)生過來，看能不能解決爸的問題。到時候，醫(yī)生過來了，再看醫(yī)生怎么說?！?/br>
    管奕聳了聳肩膀，這些人的反應在齊豐順的意料之中。齊豐順對此并不會反對。但是，管奕知道，如果真能請到這樣的醫(yī)生，之前齊豐順讓人四處重金去挖醫(yī)生，早就請到了。何必到今時今日想著去請龔家人。

    命是齊豐順自己的，齊豐順還能不自己最焦急了？

    接下來，其他人去找醫(yī)生，他管奕得想著怎么去請龔夏雅。據(jù)他和齊豐順前幾年所了解到的情況，這個小姑娘和她爺爺一樣不愛錢，一樣太不好請了。

    早上出門前，龔夏雅接到余婷婷打來的感謝電話。

    “謝謝你，雅雅！我mama昨晚吃了你做的醪糟燉rou，全吃光了！”余婷婷哈哈哈地尖叫著大笑著。她mama這是骨折術(shù)后六個月了，醫(yī)生都說身體早沒有問題了，吃什么都可以。但是奇怪了，他們家里人買啥東西給病人吃，病人卻總是吃不太下，胃口提上不去。

    聽到余mama胃口終于大開了，龔夏雅也很高興，說：“阿姨身體好了最好了?！?/br>
    “可我不明白了，為什么你做的醪糟燉rou她就吃。我們之前給她做其它的東西，包括醪糟湯圓她都不吃?！庇噫面谜埥趟?。

    “一般來說，生病后的人，因為一段時間的禁食，會莫名其妙地有一種相當于異食癖的怪嗜好出現(xiàn)。表現(xiàn)為突然特別想吃某樣東西。這大多與心理因素有關(guān)?？赡懿∪艘郧皩δ硺邮澄锾貏e喜歡但是吃不到，導致這樣的情況重復出現(xiàn)后，產(chǎn)生了這樣的心理行為?！饼徬难畔冉o分析為什么余mama會特別想念吃醪糟。

    余婷婷邊聽邊點頭：原來如此，像她mama忽然想吃什么是有科學依據(jù)的。

    “至于醪糟湯圓為什么病人不太喜歡。”龔夏雅繼續(xù)說，“湯圓本身屬于比較難消化的種類。湯圓做不到燉rou的飄香?！?/br>
    湯圓香嗎？湯圓表面的糯米皮是無香的，香在中間的餡料，比如芝麻，要用牙齒咬開。相比下，燉rou一揭開鍋蓋，撲鼻直接是nongnong的rou香味。只能說，湯圓在引起人食欲方面，多了一層面紗，需要牙齒的動作。別小看這個動作，對于那些本身已經(jīng)有點兒厭食的病人來說，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真是不會去拿牙齒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