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一屁股跌坐地面，嚇得不輕，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車頭膛大雙眸。

    副駕上的女孩驚叫，“撞人了！會不會……”

    “閉嘴！”未森冷眼掃過，女孩嚇得止住聲。

    眨眼間，已經(jīng)有路人朝他們的方向駐足觀望，還有好信的人走來。

    未森告訴她，“你在車上呆著?！?/br>
    女孩慌張的點點頭。

    他推門下車，盯著車前看，沒有撞擊聲，輪胎也沒碾壓過人，他不擔心。

    走到車前定睛，是一半大的小孩兒，穿著校服，校徽寫著陽城二校。

    未森注意車與人的距離，中間隔著不到十厘米寬，沒撞上。

    他拿出手機按下快門，將現(xiàn)場拍下，錄像的功夫路人越聚越多，議論聲隨之響起。

    “哎呀，這孩子不大啊。沒事吧？”

    另一個說：“是啊，家長呢？孩子都撞了都沒人管？”

    眼尖的說：“這保時捷可不便宜，有錢人啊?！?/br>
    未森沒理他們，收起手機，蹲下身，問：“沒事吧，小朋友。”

    阮凝屁股摔的疼，手撐在地上磨進砂礫，她疼得齜牙咧嘴。

    未森以為她會說點什么，或是叫人喊她家長。

    “……”坐在地上的孩子搖搖頭，手翻過來一看，消瘦的掌心里，被柏油路劃了幾道口子，皮rou間滲著血。

    有愛管閑事的，“小伙子，快給人送醫(yī)院啊。孩子都撞傷了，你還愣著？”

    未森蹙眉，什么叫撞傷了，明明沒有撞到。

    一起的？托兒？

    未森見得人間百態(tài)多了，心境比同齡人沉穩(wěn)老成，也更城府多慮。

    他試探問，“撞到哪了？我送你去醫(yī)院。”

    阮凝坐在地上，抬起另一只手，指背上蹭掉一塊皮，淤青泛紅。

    她聲音輕輕地，鼻子里壓抑著哭腔，“……沒撞到我?！?/br>
    未森一愣。

    有人四十多歲的男人仗義道：“孩子，你別怕，撞到就撞到，你爸媽電話多少，我給你打電話叫他們來。”

    阮凝疼的將手湊到嘴邊輕吹著緩解疼痛，未森始終盯著她的臉，余光還留意周圍人的反應(yīng)。

    “不用，”阮凝拒絕，“是我闖紅燈跑出去的?！?/br>
    這下，未森更意外了。

    非但沒讓人幫著打電話找家長，反而幫他開脫。

    “小朋友，”未森捏著她手腕，拉過來看，“都破皮流血了，我送你去醫(yī)院?！?/br>
    阮凝連忙收回手，“不用，沒事?！?/br>
    她說完，扶著地要站起來，剛一動，半邊屁股疼得她吃痛的嘶了聲。

    “別動，我打122，等他們來了，我送你去醫(yī)院。”話落，未森開始拿手機撥號碼，阮凝看周圍人越來越多，還要打電話報警。

    警察來了，好麻煩，她還要趕著去二叔家問問能不能借點錢。

    “我沒事，別打了?！比钅龘Q另只手撐起地面，借力起身，未森眼見孩子一邊腿直哆嗦，還真疼得厲害。

    “你別動，”未森止住他，“哎，別動，”越說她越要站起來，未森跟122的接警員話說一半，就掛斷電話。

    沖勁大，阮凝摔得不輕，她只知道屁股疼，其實是顛到了尾椎骨。

    阮凝坐那緩緩，閉著眼的功夫，旁邊的未森又問：“很疼吧？”

    多久沒人詢問過她的感受了？

    久到連她都不記得。

    很疼吧，很傷心吧，很難過吧，很想念吧。

    這些詢問的句子自母親離世后，再沒出現(xiàn)過。

    混雜著剛從爺爺家被婉拒出來的受挫，阮凝談不上傷心，畢竟不是第一次了，可長久以來的拒絕，還是讓人壓抑而苦悶，面對陌生人的關(guān)心問詢，心里某處似被和風拂過，又好像灑進一片陽光，柔軟、溫暖。

    太久沒感受過溫暖的滋味了，她竟眼睛一紅，鼻子里酸楚沖擊淚腺，抑制不住的哭了。

    她抬起頭，再次對上未森的眼睛。

    而未森卻怔住了。

    時間仿若靜止，所有的一切都被這雙澄清的眸子滌蕩干凈。

    “不疼，哥哥?！焙⒆勇曇糁赡?，拉回未森的視線。

    “手都破了，”未森說，“我送你去醫(yī)院?！?/br>
    說時，未森抱著阮凝朝車后走，懷里的孩子卻哭的更大聲，邊哭邊喊：“快放我下去……”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未森將她放下。

    他并不是說怕周遭人的指責，而是他聽不得她哭得傷心。

    阮凝站在車門邊，未森看她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掉，悶聲哭。

    未森蹲下身，盯著阮凝的眼睛問：“都疼哭了，我們?nèi)メt(yī)院吧?！?/br>
    阮凝支支吾吾的搖頭，說著不是。

    問了后，他才知道，孩子缺錢急哭的。

    那是未森第一次放下戒備，無條件的相信一個人。

    距離十三歲，過去整整五年。

    他留給她一個手機號碼，阮凝打過，顯示空號。

    雖然在陽城再也沒見過他，但阮凝依稀記得給她溫暖的哥哥。

    至此之后，他們再次相遇、重逢。

    他變得比以前更儒雅帥氣了，歲月讓哥哥成為了男人，擔當、沉穩(wěn)、依靠。

    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未森。

    熟男熟女，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的心思。

    未森摟住她，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告知，“以后，我會對你好?！?/br>
    阮凝沒奢求很忙未來與富足，但求內(nèi)心與身體的充盈，尋找過去僅存的一絲溫暖，慰籍靈魂，平復(fù)飄零的情感。

    他們互相留了電話，但每次都是未森聯(lián)系她。

    至此，他們開始了正式的關(guān)系。

    沒有約定，只有那句——

    以后，我會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