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除了倉庫里的光亮，四下漆黑、幽靜。

    風(fēng)掀得倉庫的門吱嘎響，而女人微弱的求救聲隱隱傳來。

    蘇崢回頭，朝聲響的方向看，“有人？”

    展羽蹙眉，盯著糯坤看，“坤哥，地兒這么偏，你們沒檢查檢查？”

    糯坤不以為然的笑了，悠閑的拿下雪茄，在桌上戳滅，下巴一抬，阿星轉(zhuǎn)身朝著倉庫里走去。

    看這架勢，糯坤知道這里有人。

    展羽低頭從兜里拿煙，邊點邊調(diào)侃，“坤哥，不會是你藏的小情人吧?！?/br>
    蘇崢緊盯著阿星去的方向，人一轉(zhuǎn)，走進機器后，緊接著聽到一聲巴掌響，然后是聒噪的咒罵，再次出現(xiàn)他手里拎著一人，朝他們走來。

    糯坤饒有興致的笑，展羽點完煙，看著阿星緩緩?fù)鲁鰺煛?/br>
    “不是情人啊，”他戲謔。

    蘇崢盯著他手里的人，女人低著頭，長發(fā)垂下，遮住臉，手腳捆著，看起來有氣無力，就像拖著一條破碎的人偶。

    “情人倒不是，”糯坤開口，“仇人還差不多?！?/br>
    展羽看他，心里琢磨起來，糯坤仇人，來東城這幾天，還第一次聽他提起。

    “哪來的仇人？”展羽問。

    蘇崢看著阿星將人扔在地上，女人面朝下，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裝，阿星抬腳踹了下，“找死?！?/br>
    糯坤站起，走過去，一臉陰狠，“我有個兄弟，”他來到女人身側(cè)，蹲下后揪住她頭發(fā)提起來，“就是被她害死的?！?/br>
    “誰？”展羽問。

    手一翻，女人的臉暴露出來，冷冷的名字：“喬仁川。”

    展羽：“……”

    蘇崢：“……”

    四目相對，面如死灰的臉上有了隱忍涌動的情緒。

    隔空糾纏，擁抱。

    她委屈、喜悅、震驚，到急轉(zhuǎn)直下的擔憂，眼睫垂下，不再看他。

    誰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重逢、見面。

    蘇崢卻死死盯著阮凝的眼睛，她眼圈泛紅，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他知道她忍。

    目光下移，她半邊臉腫著，嘴角撕裂，臉上蹭了地上的塵土，臟兮兮的，可剛剛的眼神湛清、明亮，堅韌、有力。

    氣氛瞬間凝固，蘇崢下意識的要起身，桌下被人踹了腳，他回過神，又忍著坐下。

    展羽捏碎手里的煙，扔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兩人間的小動作落在阮凝眼里， 她后知后覺，想起自己怎么可能那么輕易的從別墅里逃走，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暗中幫忙。

    而很早前的猜想，也在今天印證了。

    糯坤站起，讓阮凝跪在地上，蘇崢握著拳，指關(guān)節(jié)泛白，他走到阮凝身后，突然從腰上抽出手槍。

    這次，兩個男人再也坐不住了，同時站起。

    糯坤指著阮凝的頭，滿眼殺機，“她是臥底?！?/br>
    眼看糯坤欲打開保險，展羽給蘇崢使個眼色，我來。

    他走過去，“怎么可能，”蹲下身，雙臂往膝蓋上一搭，歪著腦袋看阮凝，阮凝也死死的盯著他。

    “弱不禁風(fēng)的，不像?！闭褂饟u搖頭嘖嘖道，“而且，”他抬眼，看向糯坤，“她不是臥底，他是未總的情人，你抓錯認了。”

    糯坤槍口穩(wěn)穩(wěn)的，看眼展羽，“她是未總的情人？”

    “是啊?！闭褂痣S口應(yīng)。

    “瑙闞！”糯坤厲聲，下一秒，瑙闞抽出槍，對準展羽的太陽xue。

    兩把槍、兩個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蘇崢強迫自己鎮(zhèn)定，手摸到腰間，暗暗用力。

    展羽笑了，一動不動，“坤哥，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糯坤冷眼瞟展羽，“我兄弟喬仁川收了一筆賬，就是這女人的，她剛到?jīng)]多久，警察就來了，有這么巧的事？”

    展羽吞咽口，他聽到頭頂?shù)臉尨蜷_保險了。

    故作鎮(zhèn)定的說：“也許真是巧呢？她真是未總的情人，不信我現(xiàn)在可以給未總打電話?！?/br>
    展羽這些話，是冒著風(fēng)險說的。

    糯坤眼底一沉，毫不理會，“她就是臥底，”語氣篤定，“前幾天我們?nèi)ゼt樽坊，她跟曾經(jīng)任職云南禁毒大隊的蘇晴明在一起吃飯?！?/br>
    蘇崢蹙眉，氣息幾不可察的漸沉。

    展羽被瑙闞用槍戳了下頭，力道不輕，太陽xue紅了一塊。

    “財神，我哥就是死在蘇晴明手里的。”

    展羽眼珠動了動，眨眨眼，還是堅持說：“她真是未總的情人?！?/br>
    糯坤渾身涌動著戾氣，“財神，你這么保護她，你是不是也是警察的人?！?/br>
    蘇崢看展羽眼，又掃了眼兩把槍，距離人太近，沒有勝算。

    糯坤打量展羽，忽的想起與宋煥恒吃飯時他說的一句話，目光越發(fā)狠厲。

    他問：“我被緬甸警察圍捕，是不是你們告的密？”

    展羽瞳仁一怔，“……不是?！?/br>
    遲疑的一瞬，糯坤心里更加懷疑，“你和未森是不是警察那邊的人?！?/br>
    展羽矢口否認，“不是?！?/br>
    糯坤危險的瞇了瞇眼，“這次我過邊境線，出奇的順暢，你怎么說？”

    展羽額頭起了層汗，“未總的后臺硬?！?/br>
    ‘呵……’糯坤笑了，“可這一路，都是你帶著我走的，我怎么看你像臥底啊？”

    “開玩笑，我怎么會是臥底?！闭褂鹱猿?。

    糯坤撥開保險，“說，你們倆，誰是臥底？”

    阮凝聽到那聲清脆的金屬摩擦聲，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身體不自控的哆嗦。

    展羽盯著阮凝，阮凝也盯著他，糯坤陰鷙的聲音再次從頭頂灌下。

    “說，誰是臥底！”

    氣氛壓抑，周遭的空氣涌動著危險的氣流。

    “坤哥，”蘇崢開口了，下一秒，阿星的槍指著他。

    糯坤抬眼，冷冷一聲，“沒你的事，這是我的私人恩怨?！?/br>
    “我數(shù)到五，不說一起崩了?！迸蠢ご瓜卵?，“五、”

    展羽盯著阮凝，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四?！?/br>
    阮凝看眼蘇崢，后者在接觸到她目光的一瞬，額際青筋暴起，眼睛里燃著火，焚天滅地的怒意。

    “三。”

    阮凝目光回到展羽臉上，想起紀峰，想起他臨死前的那句‘小嫂子，快跑’，他用自己的生命給她生的機會，現(xiàn)在她要給另一個人機會。

    讓他們懲治罪惡。

    毒品，殘害了多少人，多少家庭，不能讓它在繼續(xù)作惡了。

    總要有人去制止它的，總要有個人站出來做個了斷。

    “二?！?/br>
    展羽剛出聲，“我……”，阮凝比他聲音更高，大喊一聲，“我是臥底——”

    蘇崢震驚，展羽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