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森看著空空的指間，好像不止沒了煙，還有某些東西也跟著沒了。

    他看著她轉(zhuǎn)身要走，心不甘，叫住人：

    “等等?！?/br>
    “……”阮凝停住。

    “陪我坐會兒吧?！?/br>
    未森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知道人留不住，但現(xiàn)在的情況，能呆一會兒，也是好的。

    阮凝看著他，未森說：“就一會兒?！?/br>
    ‘唉……’她四下看，又坐回剛才的位置。

    亭子就那么大，未森坐在她對面，她背著光，人周身被淡白色的月光裹挾著，虛幻的像畫中人。

    未森一直在抽煙，風瑟瑟，夜深深，從口鼻間呼出的煙隨風而散，他抬頭問她：“不抽了？”

    阮凝輕點頭，“戒了有段日子?！?/br>
    未森低頭笑，“我什么都能戒，唯獨它戒不了?！?/br>
    揚了揚手里的煙盒，十歲就沾過，家里沒人知道。

    未家對子女的管教非常嚴格，未森表面乖順，其實骨子里是三個孩子里最叛逆的，但他善于隱藏情緒，這也是為什么未哲衍器重未森的原因，他最像他。

    阮凝眼波動了動，未森反問她：“沒想到？”

    “有點?！?/br>
    “都是人，我為什么就不能？”

    阮凝攏了攏衣領(lǐng)，涼風直往她衣服里鉆，“你當然也能，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br>
    未森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極淡的笑，有點苦澀，微不可查。

    他不會告訴她，從小到大，唯一不能做的就是隨心隨欲。

    “凝凝，”

    “嗯？”

    “我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不累。”

    阮凝垂下眼，“可我累。”

    “……”未森盯著眼前的虛無，吞咽口，“跟他在一起呢？”

    阮凝牽起嘴角笑，“你說呢？”

    “應該很開心吧。”

    “嗯?！?/br>
    兩人心平氣和的談心，像初識一樣，未森喜歡這種感覺，而她之后，沒人再讓他有過這種坦然的心境。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很開心，不是嗎。”

    阮凝微蹙眉，怎么又繞到這個問題了。

    手撐在膝蓋上，身子扭向樓梯的方向，她真想走了。

    “翊之，我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我們之間橫著一道無法愉悅的鴻溝，你得認！”阮凝臉看向別處，未森始終忽略她的感受，只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這么談，什么都解決不了，“天晚了，你回去吧?！?/br>
    “我認，”他怕她走，酒精讓人語言能力匱乏，他曾經(jīng)巧舌如簧，如今卻落得百口莫辯，“我很想回到剛開始的時候?！?/br>
    回憶過去，是對現(xiàn)狀的不滿。

    阮凝很早就注意了，未森幾次三番的來找她，談的最多的也是過去。

    可他們的關(guān)系早就斷了，猶猶豫豫，當斷不斷，只會給另一個家庭帶去傷害和困擾。

    “都是那么久的事了，別想了，過好現(xiàn)在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阮凝說時，語氣沒了過去的親近，像是在規(guī)勸一個普通朋友。

    他談過去，她講現(xiàn)在，他竭力挽留，卻總覺得力不從心。

    之后，兩人誰也不說，靜靜的坐著。

    風漸起，涼意打透衣服，阮凝寒顫下，未森脫下西裝，走過來往她肩上批。

    “不用，”阮凝躲，“謝謝。真不用！”

    肩膀被按下，帶著紀梵希香水味的西裝將她裹住。

    “真不用，”阮凝將西裝往下扯，未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披著，是想我抱你？”

    阮凝松開手。

    未森沒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是順勢坐在阮凝身側(cè)，隔著半人的距離。

    她看了眼，有點不舒服，向旁邊又挪了挪，中間能坐下兩個人。

    未森心里嘆，“你怎么就不能向我低頭一次，哪怕一次都行，我們倆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br>
    阮凝倒是平靜，“什么時候你看明白咱倆之間的問題，你就懂我為什么不肯了?！?/br>
    “要是我一直看不明白呢？”未森轉(zhuǎn)過臉，看著阮凝。

    “無所謂了，”對她而言已經(jīng)不重要，“你開心就好?！?/br>
    話題輪回，阮凝厭倦了，也很無力，“天真的很晚了，你酒醒得也差不多，讓趙凡送你回酒店?！?/br>
    這次她起身，未森的目光追著人，阮凝將西裝褪下，交給他，“謝謝你?！?/br>
    她手托著西裝，停在半空，未森狹長的眸微垂，看她纖細白玉般的手指，眼底悠的一暗。

    未森緩緩起身，阮凝目光從俯視到仰望。

    四目相對，阮凝淡靜如水，他伸出手，她遞過去，要接不接的一瞬，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阮凝驚厥向后躲，卻被未森用力一帶，扯進懷里，另一只胳膊環(huán)上她的腰，將人緊緊圈住。

    臺階下，趙凡愣了幾秒，接著轉(zhuǎn)身背對著兩人。

    “未森，”阮凝低聲警告，眼神發(fā)狠，“放開?！?/br>
    “……”他垂眸看她，任她掙扎，氣場驟然強勢，將人抵在立柱上，低頭吻下去……

    在這一刻，阮凝發(fā)誓，再相信趙凡，她就是個傻逼！

    頭一偏，躲開他熾熱的唇，落在脖頸的皮膚上。

    她推他，“未森你發(fā)瘋了，松開我！”

    帶著酒氣的唇沿著她脖頸吮吻，阮凝急了，一腳踢在他腿骨上，力道不輕，可下一秒，她皺起眉，痛苦的低噎，接著渾身都在抖。

    阮凝用力推開他，未森趔趄幾步，還不等站穩(wěn)，臉頰上挨了一下。

    “畜生！”清脆的一聲巴掌響，未森頭側(cè)著，臉頰guntang。

    “你清醒了沒？”阮凝吼他。

    “……”未森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阮凝胸口起伏，嘴唇顫抖，臉色泛白，脖頸上一道深深的牙印，滲著血。

    “我問你，你清醒了沒？”

    “……”他還是一動不動。

    “你想作到什么時候？”阮凝握緊拳頭，“我問你，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我死了，這事才算完？”

    “……”他終于動了，緩緩轉(zhuǎn)過臉，眉心皺著，盛滿痛苦。

    “對不起，”他看著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西裝，“我喝多了?！?/br>
    “別折磨我了行不行？”阮凝眼圈紅了，“這么糾纏，你不覺得很痛苦嗎？對我們倆，都痛苦，還有你家人，你考慮下她，你結(jié)婚了，再糾纏我，我們?nèi)齻€人，乃至兩個家庭，都是痛苦的。我不會回到你身邊，更不愛你，你能不能認了！把過去那點破事都忘了，不行嗎！”

    阮凝說完，人輕喘著，身體的力氣好似都被抽走一般。

    他就喜歡過這一個女人，他不想放手。

    “別做夢了，我不可能放過你，也不會放過他?！?/br>
    阮凝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未森酒勁上頭，百無禁忌，“什么意思，呵，”他冷笑，“等著給他收尸吧?！?/br>
    說完，踉蹌著下臺階，阮凝急著追下去，“你要干嘛？”